第四十章 山空則鳴響，水靜則流深
再次回到城堡，一切的感覺卻已不同。
余燼將村正的腦袋丟在了黑魂教主面前，這次他沒有選擇窺探村正的記憶。
盡管那些武道秘籍很誘人，但靈魂窺探的副作用愈發(fā)嚴(yán)重，就連余燼，現(xiàn)在也有些吃不消那般疼痛了。
反正村正和自己交手時所出的招式，幻象都可一一還原，倒也不比在乎那么多。
劍修一途，若因為這些小事而糾結(jié)不已，只會讓心境大跌。
黑魂教主古川麻衣仍舊那般模樣，赤腳站在墻頭的另一側(cè)，心如止水般看著余燼。
她知道余燼此前實力如何，雖然他天賦異稟，但對上功底扎實的村正，勝負(fù)最多亦在五五之間。
沒想到他竟然勝了。
并且還如此之快，甚至是身上幾乎沒有受傷！
古川麻衣自認(rèn)也曾是劍修一輩中的翹楚，可卻也不曾見過如此驚艷之人。
假以時日，恐怖如斯！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如何將靈魂從尸體上剝離開來了吧？”余燼輕聲問道。
古川麻衣手持凈瓶，聲音透亮：“恕我直言，我做不到?！?p> “？”
余燼閉眸，雙指屈伸，輕輕揉著眉宇之間的地方。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站著，不知過去了多久。
終于——
余燼聲音柔和，毫無慍怒，“以前我聽說過一句話。”
“山空則鳴響，水靜則流深，胸有溝壑者則儒雅隨和?！?p> “我雖不才，但自認(rèn)儒雅隨和，小嘴抹了蜜，所以——”
他緩緩睜開丹鳳眸子，語調(diào)清冽，一字一句說出了四個大字。
W。
C。
N。
M。
什么狗屁的黑魂教主，拿個凈瓶裝你媽的仙子呢，老子打的就是仙子！
“你根本就沒想過我能活下來，就算勉強(qiáng)僥幸獲勝，也是個廢人，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篤定我回不來?！?p> “是這樣吧？”
妖刀初雪浮于雙掌，余燼雙手按刀，立于城頭之上的中軸線上。
“沒錯，你說的都沒錯。”
古川麻衣心靜如寒潭深水，輕輕道：“如果不是你身份恰當(dāng)，能為我所用，我甚至?xí)谝婚_始就用符甲殺了你?！?p> 如此薄涼之話，從古川麻衣口中說出，語氣竟如此平和，似乎事情仿佛本該如此。
余燼皺眉。
氣機(jī)外泄無疑，境界直逼神王。
“雖然你這一戰(zhàn)越雙境的本事確實了得，但就算你真入了神王境又當(dāng)如何？”
古川麻衣心平氣和，緩緩說道：“須知你這般心境，數(shù)十年前我就有了?！?p> 見對方絲毫沒有退縮之意，古川麻衣輕聲道問：“那便試試？”
“試試?！?p> 余燼持刀而立，刀尖位于中軸線上，指向?qū)Ψ健?p> 古川麻衣伸出右手，呈蘭花指狀，在凈瓶上輕輕一彈，隨即瓶內(nèi)翻涌不斷。
剎那之間。
身后的整座死城如鼎沸騰，戾氣奔涌而出，陰冷逼人，慘叫連連。
萬鬼出城。
余燼立于城墻之上，執(zhí)刀于城門中間，怒目凝視，毫不避讓！
人間鬼魅三千萬，我見尤敢怒目看！
在余燼的身后，一只小手憑空浮現(xiàn)。
只見那只小手在空中輕輕揮舞，一個“敕”字隨即出現(xiàn)。
萬千鬼魅瞬間停下腳步，齊刷刷望向城門之上。
古川麻衣再也無法心靜如水。
因為在那年輕劍修的身后，赫然出現(xiàn)數(shù)千厲鬼！
數(shù)量雖不及城中，但其氣勢卻無比兇悍！
亡于三百年前，又封禁于畫中，這些鬼魅哪個不比煉化而來的鬼魅更加駭人？！
你養(yǎng)小鬼又怎樣？！
這位自認(rèn)以飼養(yǎng)控制鬼魅而躋身神王境界的麻衣教主，幾十年心境如古井無波，猶是如此，在聽到那句狂妄之言后也不由得大為動怒，氣急敗壞。
“我來教你如何養(yǎng)鬼?！?p> 麻衣教主放下凈瓶，城中鬼魅盡數(shù)散去。
見余燼收起妖刀，同樣驅(qū)散身后鬼魅后，這才緩緩說道：“我雖然無法做到如何將靈魂從尸體上剝離，但我知道一個人、一個物可以?！?p> “說?！?p> 余燼聲音再次恢復(fù)柔和，毫無動怒的樣子。
“招提寺，小林天一。”
“嗯？”
余燼挑眉，意味不言而明。
“他還有個更為人熟知的法號，”麻衣的視線從余燼身上落于他身后的夜空，“慧仁法師。”
“招提寺常年守護(hù)著八坂神社內(nèi)的圣器——八咫鏡，它可以將人的靈魂從身體上剝離?！?p> “慧仁法師就曾用那面鏡子將一個人的靈魂剝離，而后用自己擅長的手段將之封禁在瓶中?！?p> 余燼瞇起鳳眸，細(xì)細(xì)思量，問道：“這是你親眼所見？還只是聽聞？這次我要準(zhǔn)確答案?！?p> 麻衣?lián)u了搖頭。
“并非我親眼所見?！?p> 余燼只是望著她，并未著急。
麻衣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衫扣子，隨后一把扯下黑袍。
由黑轉(zhuǎn)白。
一道黃紙符箓貼在她的胸口。
“我就是那個被他親手剝離靈魂的人，幾十年前我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這副軀體只不過是一具傀儡?！?p> “我的七魂六魄，只有兩魂一魄從瓶中逃離，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幾十年仍舊停在這神王境?！?p> “對于一具尸體，剝離靈魂沒有任何感覺可言，但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剝?nèi)テ潇`魂，抽去其氣魄，那種痛苦……別說是一輩子，就算是十輩子一百輩子我也難以忘記！”
古川麻衣眼神放空，身體在不斷輕微地顫抖，似乎是回憶起了以往。
余燼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不再多舌。
他知道這麻衣教主當(dāng)年是慧仁法師的弟子，兩人當(dāng)時似互生情愫，而后眾人非議之下，麻衣教主沒有得到所謂的答案，一氣之下斬殺眾多佛門弟子。
而一度求佛的慧仁法師，因此將她逐出師門。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圣器八咫鏡原來有這樣的作用，更沒想到的是，慧仁和尚竟然能將麻衣活生生剝?nèi)セ昶恰?p> 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
牛批！
也難怪這家伙能一朝窺破心境，從一個完全不懂劍修武道的和尚直接跨境入神王，而且還有金蟬佛陀加身。
肉身不壞不滅。
余燼幽幽嘆息。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近乎變態(tài)的無敵了，沒想到無敵之外，還有更加牛批的人存在。
這世道還真是小母牛玩倒立啊。
牛批沖天了屬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