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顧望覺得自己像是被從三十樓拋下來的那個可憐的番茄一樣。他腦袋先蒙一下,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顯然低估了這面墻,也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雖說自己是一個翻墻老手。能夠翻過兩米的墻,可這,未免也總是會有失手的時候,十幾米落下,雖然有李吉家的細(xì)沙墊著,可這畢竟是幾層樓的高度啊!
他這時應(yīng)該感謝老天爺沒有送走他的狗命。
他很納悶的看著圍墻,墻上鋪了一層新泥。應(yīng)該是前不久,為了防止那些偷跑出去的學(xué)生,才把墻加高的吧。
“你媽的!修墻也不跟我說一下,他媽的?!彼衷谀抢锟谕路曳?。
曾經(jīng)的那面墻應(yīng)是土磚所構(gòu)造成的。
如今這面墻已經(jīng)修高了。那棵梨花樹正在貼著墻皮開的郁郁青青。這面墻的高度猶如一個高聳的陡坡,不再是他可以輕易對付的角色了。
他雖然沒有被撞得眼冒金星,卻被摔得七葷八素。人吶,是過一會兒才會知道痛覺的生物,他擦去衣褲的污泥,又看見自己手指甲全是淤泥。摔的懵逼的顧望起來的時候腳就不自覺崴了一下。這一崴不要緊,似乎是倒要他的命,外加一聲脆骨的聲音。“艸!”他想固執(zhí)的再平衡身體也沒有辦法,直接倒了下去。
沒暈,他僥幸的想。
好痛啊!
他雙手捂住了右腳,先感受到?jīng)?,然后再是火辣辣的感覺,腳想動一下都是刻骨扎心的疼痛。似乎就像他拋去鉛球敲碎的那些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有毒吧,自己與別人打架,被自己老爹痛打。都沒有這么痛過呢?,F(xiàn)在這副鬼樣子哭笑不得。被李吉那個小兔崽子看到豈不會笑死?想到這里,他猛地起身扶住旁邊的車輛的車窗??吹侥莻€鉛球就落在車斗里面。下次還是穩(wěn)一點吧。轉(zhuǎn)頭看向右手邊不知道什么原因弄落下來的樹枝。
“看起來我需要一根拐杖?!痹尺屣L(fēng)云的顧大爺也不得不拽起旁邊那根散落的樹枝,撐著身體,朝著他摔倒時發(fā)出巨大聲響,前來圍觀的吃瓜群眾吼道:“哎,你們!看什么看!沒見過逃學(xué)??!”如果他們有想說的,應(yīng)該會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逃學(xué)的吧。
他一邊罵,一邊溜之大吉,在臨走的時候,他想起車斗里的鉛球,他選擇拿起那顆碩大的鉛球。
對于他來說,鉛球的用處可能會很大呢。
7
懷北拉著男人的手,男人并不拒絕,她一直覺得身旁的這個男人很有親和力。有一種你可以極大限度信任我的那樣。會有一種十分踏實的安全感和歸屬感。與這里的人的素質(zhì)有很大的差異,這可能就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吧。只不過呢。男人始終不肯告訴他的全名,只知道這個男人姓沈,不會后面的字是什么張三之類的吧。
“要不然回家吃點什么吧?!蹦腥苏f。
“我已經(jīng)吃過了,在五點半的時候?!睉驯蹦卣f道。
“你平時吃飯吃這么早嗎?”他問,“就是今天偶爾早了一點點?!彼Γ暗饶惆?。”
男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fā),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xì)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她心不由跳了好幾下。
“走吧,上車。”
“???”
“這個時間你的公寓門已經(jīng)鎖了。”他說,“???你怎么知道的?”她不由地問?!翱纯催@天色吧?!彼f。
似乎是有人潑墨一般在這天穹之上。黑的可以也暗的可以。剛才黃昏暫居的地方早已成了一片漆黑。淡淡的一抹,似乎已寫下最后的惆悵。
她忽然想到冰心曾寫下過的一首,她記得不太清楚的詩歌來了。
“世界上
來路便是歸途,
歸途也成來路。
“這輪轉(zhuǎn)的塵寰,
何處問
‘來從何來?
去向何方去?’
更何況有寶蓋珠幢?
又何處是金身法相?
即我——
也即是眾生。
“來從去處來
去向來處去。
像那來的地方,
尋將去路。”
靈臺上——
燃著了常明燈火,
深深低頭膜拜?!?p> “有你真好?!彼聪蜍嚧?,男人“嗯”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便坐上駕駛位。
他的眼睛撇向她。于是她說,我們明天去一下海底撈,價格好像很便宜。
她抬頭望向這個駕駛座的男人。她確信她可以自己將小心翼翼砰砰跳的心托付于他,并不受到任何傷害。
“我不會猶豫的?!彼恼f。
8
街道就像一套波瀾不驚的河流,蜿蜒在茂密的樹影里,只有那些風(fēng)雨沙沙作響的葉,似在回憶白天的繁榮與回憶。夜幕漸漸落下,眼前一輛輛車疾馳而行。也不知為何,路燈不約而同睜開了眼,將通道照得更為光亮些。馬路又露出了溫和的樣子。變成了暖暖的顏色。褐色帶一點黃,又帶一點金屬光澤。直至夜幕完全籠罩地,只有那霧氣淡淡的一般的黑與橙黃燈火相互閃耀。
在橙明的燈光下。
突然間,幢幢樓房亮起燈光來。像升起一簇簇未曾熄滅的煙花。但愿向間深夜房里的燈火,都有一顆心在等待。
可能對于顧望來說,他沒有什么可以等待的人。每每到這個時候,他又要去感慨單身狗的命運多舛了。
“我去,你竟然敢逃學(xué)!”李吉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李吉,那算是他一個死黨。長得有點圓鼓鼓的。他與他差不多就是很好的朋友。屬于“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那種。
他看著那個感嘆號有一些刺眼,考慮著要不要給這個傻逼回回去。
想了想,用右手勉強回復(fù)到:“我向來都不是老實人。”
“老徐知道不搞死你?!崩罴o了他忠告,他向來都是不聽這些告誡與忠言,他甩甩腿。腿上啊依然還是那種麻麻的感覺。搞?等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早已經(jīng)到娛樂城了。晝很快壓了下來,像是埋沒了白日里的塵埃。他顯然意識到即使現(xiàn)在回去,也可能挽回不了什么了,干脆去他媽的。反正他是不會和教室里的二缺打任何交道。即使他猶豫了一下?;貜?fù)道:呵呵呵。
一輛電動車在他右邊很快地流過去。有幾個路人看他面面相覷,也默默的低頭走過去。嘿,我就納悶兒了,你們沒見過這樣走路的?他身穿著一件黑色衣服印著白色骷髏頭襯衫。在他脖子上掛著是一條金屬鏈條。然而在鏈條上刻了一條了犬。還挺萌的。頭發(fā)雖是中分,但異常顯得十分毛躁。他認(rèn)為發(fā)型不重要,整天打打殺殺,哪有時間去整理。還不如像那個非主流一樣弄個殺馬特呢。
他莫名的笑了笑,他并不會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甚至十分享受別人對他異樣的目光及其評價。他覺得,只要是有人刻意去關(guān)注他,他就會牛逼大發(fā)了。有種唯吾獨尊獨領(lǐng)風(fēng)騷的浪頭,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優(yōu)越感。
9
他向前走。
娛樂城已是燈紅酒綠。娛樂城,顧名思義,就是一座娛樂及其麻醉的毒藥,扎根在大背林與故思園的中央,賭客的龍爭虎斗之地非法行徑的便捷傳播之源,魚龍混雜及且不干不凈的污壇。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個把新聞?wù)f誰砍死誰。在這里,見怪不怪或已經(jīng)是習(xí)以為常。
他們一輩子只能這么活著,他們一生只能這么活著。他們每活過的一個瞬間,都只是這么活著。不要悲憫,不要可嘆,不要企圖感化他們,他們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把你變成這樣的人。似乎猶如吸毒上癮的病人咀嚼罌粟,極致的癲狂會讓人病入膏肓。興許就如亂翻垃圾的野狗一般,為自己找到別人不要的殘羹剩飯為榮耀。
而他也是這里的??汀]有任何顧忌,只有自己沖動莽撞,年輕氣盛的,一股腦兒在這里墮落的心!
顧望默默地看向一個衣冠不整的女人正朝自己身旁路過,他也想不清楚是哪一個馬子。他嘴里的煙又被他捏了捏,他緩緩?fù)鲁鲆豢跓?,正打在那女人的臉上,女人嗦了嗦鼻,遲疑一會兒,也不管他獨自走了。他意味深長笑了笑。
10.
顧望十分客氣地轉(zhuǎn)向另一邊,十幾個小弟正護著他。也所謂出門在外,全靠朋友路才能好走一些。交的都是一些手比較黑的不干不凈的狐朋狗友。整日里勾肩搭背,也聯(lián)絡(luò)起自己的小圈子來。他也被他們稱為顧霸天。這些人說難聽一點,叫做社會不安定因素。說好聽點,就是誤入歧途的不良少年,他當(dāng)然不是來打架的,如果一定要他來打的話。非要把這娛樂城鬧翻天。可是他顯然不敢鬧事,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各有各的規(guī)矩。真鬧起事來,誰都會理虧。
畢竟他們沒有護身符這種東西,誰鬧起來都無法開脫。
林璇便說:“這里的主兒便是尹誠,我們肯定吃得起他?!?p> 他看向林璇,平頭,眉宇之中是不容置疑的冷靜。
“那肯定是廢話。就上次圍架叫來了雷子和劉強一伙子。差點我也被抓?!?p> 他看著前面的玻璃杯。
“那等會干不干他?”有人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你覺得呢?”顧望把煙頭捏滅在煙灰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