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攻城
臨近休息,芬頓還換上鎧甲到城墻上巡邏了一圈。
情況果然不容樂觀,視野的盡頭里,他已經(jīng)可以看到不斷有高大的林木被砍伐,迦圖人的主力馬上就要到了,前鋒部隊正在加緊制作攻城武器。
之前攻陷長河鎮(zhèn)時用的攻城武器,他們肯定都就地銷毀了,那東西太過笨重,根本不可能帶走,只能臨時制造。
光是芬頓在城墻上巡邏的這段時間,就有差不多十棵巨木被砍伐,這代表起碼有兩臺配重型投石機(jī)會在兩天后登場。
而白鹿堡所在的山脈,最不缺的就是高大樹林。
不過配重型投石機(jī)的威脅倒也算不上太可怕,即便城墻被砸出來洞口芬頓也有信心把迦圖人打退。
白鹿堡的地形險要,只有一條狹窄的山路可以出入,戰(zhàn)場寬度就那么點,迦圖人就算人再多也鋪不開,所以芬頓甚至可以做到在局部戰(zhàn)場內(nèi)占有人數(shù)優(yōu)勢。
吩咐好值勤衛(wèi)兵保持警惕,芬頓準(zhǔn)備回去休息。
這個時候他看見黑夜里有人在往城墻靠近,于是他揮揮手打聲招呼讓對方上來。
“菲利普先生,這么晚了您不休息嗎?”
菲利普穿著他那身渾身漆黑沒有標(biāo)記的甲胄,只走了幾步就從城墻下面上來,“您不也一樣嗎,大人。被一群強(qiáng)敵包圍的時候,睡不著才是應(yīng)該的。畢竟是接下來可能把命丟下的地方,我需要熟悉一下城防地形,哪里是最佳的射擊點,哪里最容易被突破。”
“恐怕我得拒絕了,菲利普先生。”
菲利普的眼神頓時變得很難看,他沒想到這個敢于把他們放進(jìn)城堡的年輕貴族,本質(zhì)上居然和那些腐朽的老一輩一模一樣,不知變通。
除非付出血淋淋的代價,否則絕不輕易容許發(fā)生變革。他害怕于自己知曉了他的城防布置以后再透露給別人,可是他就不想想,如果現(xiàn)在不把一切有利因素都利用起來,還可能有以后嗎?
“大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騎士先生?!狈翌D擺擺手,“我很樂意與你分享我在城防上的知識,但是我必須拒絕你們在城墻上作戰(zhàn)的要求。你們是迦圖人意想不到的一支奇兵,必須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出手,在此之前請務(wù)必養(yǎng)精蓄銳?!?p> 菲利普怔住了,原來倒是自己把別人想得過于不堪。
菲利普垂下頭表示歉意,接著在芬頓的帶領(lǐng)下熟悉城墻的設(shè)施。
隨著熟悉程度的不斷加深,菲利普從一開始的這個年輕貴族腦袋里究竟裝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逐漸變成了好像有點東西啊,最后居然有一種想要向他求教的沖動。
但礙于面子以及對方的身份,他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白鹿堡和他印象里的城堡都截然不同,唯一的共同點或許只有都是用石頭搭建。比如說,城墻的角落被改建后向外突出,整體看起來就像是......星星?
沒錯,就是星星??蔀槭裁此麜@么改建自己的城堡?總不能是為了美觀這種胡扯的理由吧?
但隱隱的,菲利普總能從這種奇特的城墻設(shè)計上感受到其背后高深的幾何學(xué)。
雖然他的確不懂這個,但他大受震撼。
在一個垛口前,芬頓忽然駐足,讓菲利普往下看了看,“或許你注意到了,白鹿堡的城墻不算高?!?p> “確實?!?p> 那何止不算高,簡直就是想要自殺的高度,要是迦圖人有足夠的不怕死且強(qiáng)壯無比的勇士,他們甚至搭幾次人梯都能搭上來。
不過這倒沒什么,菲利普在白天進(jìn)城前就注意到這一點了,雖然白鹿堡的城墻很矮,但是圍繞城堡挖掘的壕溝卻非常深,這等于變相增加了城墻的高度。
“但我還是不理解,如果城墻繼續(xù)堆砌高度,那不是更有利防守嗎?挖掘壕溝和城墻修高并不沖突?!?p> “其實是沖突的?!狈翌D耐心解釋,“城墻越高,在攻城武器面前就越容易塌陷,所以我寧肯削減高度,也要增加厚度。”
厚度?菲利普仔細(xì)一看,果然比普通的城墻厚了兩三倍有余。
為...什么?普通城墻的厚度明明已經(jīng)阻擋投石機(jī)的拋射,那他修建這么厚的城墻究竟是為了什么?難道,即便這么厚的城墻,也有什么東西可以把它轟開嗎?
“你再看這里。”
順著手勢看去,菲利普發(fā)現(xiàn)城墻表面似乎覆蓋著什么東西,他伸手一摸,人生閱歷告訴他這是黏土。
“我讓工匠在城墻表面都突破了黏土,這樣可以減少被投石機(jī)砸中后城墻受到的沖擊,還能防止濺起的碎片傷到士兵?!?p> 久經(jīng)沙場的菲利普說不出話了,這是他此前從未考慮過的方向。
“迦圖人要吃苦頭了?!?p> 這是菲利普的唯一念頭,這是一個絕不可能失陷的城堡,他們能受到這座城堡直到老死。
但是菲利普還有一個想法沒敢說出口,他從芬頓的城防設(shè)施里看到了恐懼。
究竟是什么東西,能讓他不惜花重金也要如此加固復(fù)雜的城防?
他不敢多想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快整整一個星期,迦圖人和預(yù)想中迦圖人的在城墻下的潰敗都沒有出現(xiàn)。
城堡里反而陷入了混亂,被包圍是一回事,被人包圍宛如隨時可以拿捏的獵物玩弄又是另外一回事。
被動挨打,不知道戰(zhàn)爭何時會降臨的壓力開始蔓延在守城士兵心中。
一開始昂揚的斗志也在一天天不知道是否會死去的守夜中逐漸消散。
幸好,在士氣崩潰之前,迦圖人終于來了。
戒嚴(yán)的敲鐘聲回蕩在城堡里,芬頓在一片慌亂中來到了城墻上。
即使是在蕭瑟的寒冬中,芬頓依舊感受到憤怒升騰讓他的皮膚變得滾燙。
他明白了迦圖人寧愿等待這么多天,哪怕需要面對隨時可能支援而來的,烈獅境第二波精銳的援軍。
視野內(nèi),他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人。
不是迦圖人。
是一群饑餓,筋疲力盡,精神瀕臨崩潰的人。
他們來自長河鎮(zhèn)。
他們要來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