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埃爾頓之死
血色的長鞭揮舞，鞭撻，在漆黑的夜中揮灑著刺骨的殺機。
它從空中落下，它從地下鉆出，它的每一次出現都帶著沛然無匹的力量，將隊伍中的某些倒霉的家伙給殺死。
梅耶森德還沒來得及慶幸它沒有找上自己，血色的光芒便帶著刺穿空氣的凄厲鳴響，徑直朝他戳來。
梅耶森德慌忙中抽出腰間指揮刀，擋在這道血光面前，在這一瞬間手心劇痛，雪亮的刀刃飛到半空。
那道血色光芒停頓了片刻，梅耶森德終于看清楚了襲擊他們的罪魁禍首。
碗口粗細的棘蔓蜿蜒在面前，渾身著滿猙獰的尖刺，熱氣騰騰的鮮血氣息在空氣中氤氳，醞釀得它上面一層白霧籠罩。
它身上被開了道手掌長短的傷口，正搖頭晃腦的，這讓梅耶森德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什么鬼東西？去死吧！”
梅耶森德怒罵。
他扔掉左手的刀柄，雙手持槍一口氣將槍中剩余的子彈給射出。
砰砰砰砰——??！
驚濤駭浪般的情緒在這一瞬間隨子彈一起宣泄地一干二凈。
“呼！呼~”
血紅的荊棘終于趴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對面那位先生？我想你的殺人游戲結束了?！?p> 梅耶森德恨恨地裝填上新的彈丸，槍口對準他威脅道。
“趴在地上，將手放到腦后，否則你的下場不會好過你的這只小寵物?！?p>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p> “%&^#$...”
那人嘴里嘟嘟囔囔說了些什么。
夜幕一瞬間粘稠了一兩分。
“長官，他看上去并不想回答的樣子...”
土層翻涌，地面像開了鍋似的沸騰起來，梅耶森德拽住一個士兵的身體才沒有摔倒。
他拉住拽到的那名士兵火急火燎地跳到路旁，而來不及反應的，便被翻滾的土浪撲倒，淹沒在泥沙之下。
土浪之下就像是群鯊的獵場，一朵朵血花綻放在其中。
轟——
土層掀開，數道血色的長棘懸在空中，有如審判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玩不起是吧？”
梅耶森德從衣服中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離十二點還有半個多小時。
“......”
“賓，你逃吧?！?p> “連、連長？”
身邊的士兵哆哆嗦嗦，他無法相信八十多人的隊伍，到現在只剩下了他和梅耶森德兩人幸存。
“看來咱們終究要在黎明神的神土再相見了，這種比較痛快的死法還是留給你的長官吧...”
“我命令你——”
“...逃??！”
梅耶森德怒吼，腳步重重跺在地面上，身體朝對面的人沖去。
血紅色的光在他一眨眼的功夫激射到他的面前，梅耶森德一矮身子，肩膀頓時風涼了不少。
一大塊肩窩肉被棘刺硬生生挫掉，血水和碎肉化成的一捧雨，潑灑在墻邊。
除他之外，還有的血光射向那名叫做“賓”的士兵。
“啊——”
梅耶森德痛得大叫，在那道血光從身邊擦過時，他一咬牙索性將其抓住，這時的感覺就像是徒手靠近旋轉的砂輪，手指以及掌心的肉被削得能夠看到白骨，無名指和小指也被拽成扭曲的畸形。
“砰！”
賓并沒有走，他站在后面對準敵人開槍。
這種行為似乎是激怒了那道身影，它的身形變得脹大，皮膚破開，一道道血棘舒展到空中，熒熒的光芒照亮了梅耶森德和賓的臉龐。
...還有那道身影的面容。
“埃爾頓！”
齊德氣喘吁吁跑到槍聲傳出的位置，他看到有著埃爾頓面孔的巨型棘蔓不斷生長，骨骼與血肉被棘蔓吸收，棘蔓的中央開出一簇淡黃色的花朵。
埃爾頓的臉在花朵上扭曲，嘴里繼續(xù)喃喃著些什么。
“沒救了，等死吧?！?p> 愛爾莎尾隨其后，只瞥了一眼就給出了診斷。
“深度侵蝕，理智和肉體均發(fā)生異化。除非你是‘庭院之主’降世，否則誰也就不了他?！?p> “他怎么會...這么快就——”
齊德有些難過，針對埃爾頓的異狀他還詢問過愛爾莎，而據她所言，埃爾頓自己還能撐一段時間。
“不應該啊？”
愛爾莎也有些疑惑，她捏著頭發(fā)思考了一會兒。
“或許...應該是【庭院之主】特別關照了他？也有可能是與【牧鴉人】的神力激撞之下引起了祂的注目...”
她最后無奈攤手道。
“齊德，我并不是全知全能，只不過比你多知曉一些知識而已...埃爾頓這么快速的異變也是我沒有料到之處?！?p> “但是——”
她抿了抿嘴，頓道。
“如果再選擇一次的話，你是選擇先救埃爾頓，還是絲塔茜她們呢？”
我會...
當然還是絲塔茜她們。
不只是人數上的問題，絲塔茜畢竟是自己寶貝徒弟的妹妹，親疏也是如此。
齊德凝視著已然化作詭異之種的埃爾頓，心緒復雜難言。
“就給他一個解脫吧，這就是傳統詭異調查官的宿命?！?p> 愛爾莎在齊德耳邊說道。
“你們是什么人！”
“別靠近了....快點走！”
在最后關頭，梅耶森德終于見到了看上去是正常人的家伙。
但他此時的已然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不管是被烏鴉啄走心臟而死，還是被這個藤蔓怪物碾成肉泥而死，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說實話，這兩種死法他都不是很喜歡，可惜的是并沒有什么多余的選擇讓他挑選。
如果在臨死前能救下幾個生命，感覺...還不錯？
他希冀著這兩個無辜的人能夠扭頭就跑，這樣臨死前的愿望就能完成。
然后...
——然后他就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畫面。
他看到了沉沉的夜色中潛伏著的詭物，他看到了跨國魚腹河、朝著南方邁進的巨大身影，他看到了正駐足在自己胸前、嘎嘎叫喚的烏鴉。
他看到了一只手，按在血色荊蔓的頭上，動作似掐似碾，棘蔓發(fā)出“嘶嘶”的鳴響。
花朵綻開，埃爾頓連聲告饒。
“齊德，放我一馬，我們同為詭異調查官。”
“齊德，我是主上就要采摘的果實，你不能這樣對我！”
“齊德，【衰頹】的力量怎么會在你這里——”
“等等！齊德...”
“齊德！齊德！”
怨毒的嘶吼過后，化作白色灰塵的棘蔓坍塌倒下。
詭物們遠遠散去，埃爾頓心口的烏鴉朝齊德飛來，而遠處的巨人停下腳步，深深地朝齊德的方向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