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沿著脖頸吹入衣襟,讓蘇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也讓他的酒意少了幾分,
一頓飯吃下來,已經(jīng)八點多鐘,蘇誠拒絕了楊廠長找人送他回家的好意,
獨自出了軋鋼廠,走在這略顯清冷的大馬路上。
這年頭,馬路上已經(jīng)裝有路燈,但每個路燈間的距離得有個百來米,
大路兩邊載有樹木,微風(fēng)吹過樹葉摩挲,配上這昏黃的燈光,倒別有一番情趣。
可這番景色,在這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年頭,反而是一番光景,吃不飽穿不暖,又如何欣賞得來其中的意境。
一如現(xiàn)在的蘇誠,推杯換盞、言語交鋒后,剩下的只有疲憊,這景也只是徒增寂寥,蘇誠終是跟這時代的人一般無二了。
蘇誠跨過馬路,走入胡同小巷,偶爾能看見一些片警或衛(wèi)兵三三兩兩的在周圍巡邏,
見到可疑的人還會上前盤問,就這般走了約莫有二十分鐘,
蘇誠總算回到了這朱紅大門半鎖,恰好留了條縫隙讓人進出的四合院。
進了院門,里頭燈火闌珊,蘇誠隨意打量一眼,正好看到東邊三大爺?shù)姆块T前,一道鬼祟的黑影在那徘徊。
蘇誠忍不住出聲問道,
“誰在那?”
“哎,誠子回來了啊,是我三大爺啊。”
三大爺閻埠貴的聲音傳來,黑影也跟著走向蘇誠,等到近前,映著清冷的月色,
閻埠貴那帶著眼鏡,清瘦的臉龐依稀能辨認(rèn)出來。
蘇誠有點好笑的問道,
“三大爺,這晚上天寒,你不在屋里呆著,杵在自家門前干啥?”
我在等你啊!等得我手腳都快凍僵了。
三大爺自不會這般說出真相,而是找了個由頭道,
“屋里呆著悶,就出來活動活動下身子骨!”
大晚上的出來活動身子骨,也就只有你三大爺了。
蘇誠懶得去揭穿三大爺,也沒心情在這大冷天的跟三大爺胡侃,當(dāng)下便道,
“三大爺,那您就這院子活動活動,我先走了。”
見蘇城抬腳就要往后院里去,急忙抓住蘇城的手臂道,
“誠子,別介啊,就不能和你三大爺在這邊上聊會?”
無奈,蘇城只能駐足,看了一眼三大爺?shù)溃?p> “三大爺,你有什么事就說,這大冷天的,我可比不得你,還能出來活動活動身子骨?!?p> 聽到蘇城埋汰的話,三大爺終歸是讀書人,老臉難免一紅,但好在大晚上的,誰也瞧不出來,
當(dāng)下也是直接說道,
“誠子,我學(xué)校的冉老師,今年二十出頭,長得是落落大方,海歸家庭,書香門第,現(xiàn)在也還單著呢?!?p> 三大爺頓了頓,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道,
“我尋思著誠子你應(yīng)該也還沒有對象,三大爺就從中做個媒,介紹你倆認(rèn)識認(rèn)識,你覺得怎么樣?”
蘇城:???
三大爺,合著你等我半天是要將冉秋葉冉老師介紹給我是吧!
這個蘇誠還真不能接受,過完這個年,那陣風(fēng)就吹起來了,
冉老師的家庭成分相當(dāng)于老you,他一個領(lǐng)導(dǎo)干部,真要娶了冉老師,
不說被批評吧,但這保衛(wèi)科科長的位置是絕對保不住的。
所以就算冉老師再如何好,蘇誠也不可能有這方面的想法。
當(dāng)下蘇城便婉拒道,
“三大爺,這事啊,我還真不能答應(yīng)您,昨天秦姐將她表妹介紹給我了,我就只等個信了?!?p> 三大爺聽到蘇誠的話,嘴皮子不自覺的抽了抽,暗暗惱怒著,
秦淮茹!又是這個秦淮茹!怎么又比我先算好了一步!
三大爺不甘就這樣放棄,試著挽回道,
“誠子,你這跟秦淮茹表妹的事能不能成都還兩說,你先跟冉老師認(rèn)識認(rèn)識也不吃虧嘛。再說了,秦淮茹的表妹那不得是鄉(xiāng)下來的?這不是城里的戶口可沒有供應(yīng)糧吃。誠子,你可要想清楚??!”
“三大爺,這事啊,就不勞您費心了,您啊,就繼續(xù)活動活動身子骨,我先走了?!?p> 蘇誠說完,抬腳便走,只留下三大爺閻埠貴站在原地發(fā)散思維。
不應(yīng)該?。?p> 找對象多挑挑多看看不好嗎?
竟然拒絕得這么干脆?
隨后又狐疑的想到,
這蘇誠不會是又一個傻柱吧?
幸好這話蘇誠聽不見,不然指不定要當(dāng)著三大爺?shù)拿媪R人,
你才是傻柱,你全家都是傻柱。
三大爺?shù)陌l(fā)散思維暫且不說,蘇誠剛穿過圓形的拱門踏入中院,一道肥胖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剛擺脫了一個三大爺,這二大爺也上趕著來了,此時的蘇誠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當(dāng)下便不咸不淡的看著二大爺?shù)溃?p> “二大爺,您這有事?”
二大爺依舊手搭在背后,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看了一眼蘇誠道,
“蘇誠,既然回來了,去我那屋里喝兩杯!”
怎么說呢,二大爺這人,在廠里碰見車間的領(lǐng)導(dǎo),那都是點頭哈腰、唯唯諾諾的模樣,
但唯獨在這院子里,他拉不下臉面,即使知道蘇誠是廠里的大領(lǐng)導(dǎo),也礙于后輩關(guān)系,
硬是要擺著長輩的架勢,連三大爺都會叫聲‘誠子’以示親近,就他還連名帶姓的叫著蘇誠,還用著一副強硬的語氣。
這擱誰心里想必都會不舒服,當(dāng)下蘇城便冷冷的說道,
“二大爺,去你那兒就不必了,你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p> 面對蘇誠的冷淡,二大爺強忍著一股氣,臉色漲紅,但不敢發(fā)作,他還要求著蘇誠給他一小領(lǐng)導(dǎo)當(dāng)當(dāng)呢,當(dāng)下便舒緩了語氣道,
“誠子,你二大爺我可是廠里的七級鍛工,當(dāng)初競選車間組長的時候,就因為我是高小的文化,而我的競選對手是初小文化就被刷了下來。我這是吃了高小文化的虧了……”
蘇誠可沒興趣聽二大爺在那抒懷情操,當(dāng)即不給情面的打斷道,
“二大爺,你就直說要干嘛,我這廠里剛吃完酒,沒空在這里聽你長篇大論?!?p> 二大爺聞言,心中的火氣更盛了,索性就直接攤牌道,
“蘇誠,我是這院里的二大爺,你既然當(dāng)了廠里的領(lǐng)導(dǎo),讓我這二大爺去你那保衛(wèi)科當(dāng)個小隊長應(yīng)該沒問題吧?”
得嘞,好家伙,開口就是要個小隊長當(dāng)當(dāng),真當(dāng)軋鋼廠我家開的?
“二大爺,您吶,哪涼快哪呆著去!”
蘇誠說完,跟二大爺錯了個身子,抬腳就走。
這都什么東西!
蘇城怕再呆下去,說不定要破防,將劉海中罵個狗血淋頭。
而蘇誠離開時的話沒說太重,終歸還是給劉海中留了點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