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黑蛇長明寫書我雖帶著情緒,但也沒忘把那位將軍寫進去,但寫到一半我放棄了,因為我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與其去找可能消失的甯氏,我還不如找蛟龍來得實際些,何況現(xiàn)在正有一條蛟龍在我附近。
更何況,若這條蛟龍不行,那還有一條。
得來全不費功夫,雖說書中大多是我胡編亂造,但有些也是基于事實,比如妖街之主燎原。
人人都懼他,我卻想起,燎原曾假借藤蘿的樹妖身份立威,說明十有八九,燎原的法力不高。
關(guān)于燎原的身世,世間眾說紛紜,我也曾詢問過司命,但司命三緘其口,怎么也不愿說。
今因我靈感來源,大致猜測一番,燎原或許就是甯玉華和崎龍的孩子,那個被自己母親刺了一刀就消失不見的孩子。
只是若真如我想,司命為何要替燎原隱瞞身份?燎原又是怎么坐上這妖街之主的位置的?疑惑重重。
我在洞中走來走去,走到了一間密室中。
密室里很冷,四周都是水流聲,一直再往前走了許久,我見到了崎龍。
他化了人身,背對著我,倚在一處石棺前。
“人魄消散,人就已經(jīng)死了?!蔽议_口。
我知道,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很是在人傷口上撒鹽,但我還是說了,我巴不得崎龍傷心欲絕后主動把蛟龍心給我。
但崎龍顯然是沒有這個打算,他沒有回頭,嘲笑我:“都是同病相憐,又何必挖苦我,高高在上的天族太子不照樣徹底淪落成了凡人。”
論刺激人的本事,還是崎龍要強一些。
我十分生氣,快步走上前,看到了石棺里的甯玉華。
甯玉華的尸身被保存得很好,就連最容易腐爛的地方都還保持著細皮嫩肉的模樣。
這是日光無論如何入身也做不到的。
日光入身不腐不過只是一個傳言,即便真的能,也不可能將一個死去的人保鮮得跟活人一樣。
所以我認定,面前這個躺在石棺里的女人不是甯玉華。
“真正的甯玉華已經(jīng)徹底消散在世間了,是嗎?”我故意這樣問,以報答崎龍剛剛刺激我那一下。
崎龍不怒反笑,朝某個方向伸手,那本剛剛被我放在洞口上的梁遲憶錄就到了他手里。
“從前只是聽說,如今真的見了,卻也不是沒有動搖過?!逼辇堈f著,把梁遲憶錄放進了石棺中。
崎龍說:“書放在這兒可比那個洞口要保險?!?p> 我這才仔細注意面前這口石棺,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上前用手碰了碰。
青玉做頭,白玉做尾,苔石為壁;這棺是天族圣棺。
天族仙人隕落之際,諸天之上會掉下一口圣棺,預(yù)示仙人死期將至,死后的仙人被送進圣棺,只要不出,便保尸身不腐。
但這樣的棺都是一對一的,我不得不佩服崎龍,后而又十分好奇,“你殺人偷棺?”
不對,圣棺里的都是死人,算不得殺人,充其量就毀尸,但這也是十分損陰德的事。
隨后我又好奇:“既然有了這圣棺,你又為何要取日光?”
崎龍一直盯著圣棺里的甯玉華瞧,不愿搭理我。
過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開口道:“算起來,你與我還有親?!?p> 我心里冷笑,難道這就是崎龍不殺我的原因,于是我問:“什么親?”
崎龍又不說話了,又是過了許久,他轉(zhuǎn)過頭來看我,仔細琢磨我的面容,不對,我在佐藤的身體里,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到我的臉。
所以他問我:“你本人長得好看嗎?”
我笑笑:“很是驚艷?!?p> 他大概沒見過這么自夸的人,朗聲笑了起來。
“罷了,讓你去見見也是好的。”
海底突然震動起來,洞里不斷的掉落散石,我還在揣摩崎龍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住,一直往石棺里去。
是我,不是佐藤,我從佐藤的身體又竄進了甯玉華的身體里。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甯玉華的身體是虛幻的,不存在的,它只是一個能被捏造成萬物的容器,原來真的被我說對了,甯玉華真的已經(jīng)沒了。
一切都合理了起來,這海底的震動是崎龍所為,他想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死在和甯玉華的美夢里,不是被寫進書中,而是真正有甯玉華的世界。
可是甯玉華肯定不是現(xiàn)在才死的,一定有什么契機出現(xiàn),才會讓崎龍選擇這樣做,到底是什么契機?
春秋時期,周王勢弱,群雄紛爭。
為保王族之勢,周王命甯氏一族前往四海,尋蛟龍斬之。
甯氏長女甯玉清帶領(lǐng)族中數(shù)百人分別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去,一年后,東邊有人著急趕回,說發(fā)現(xiàn)了蛟龍,大小姐正在跟其纏斗。
“玉華,周的敗局已定,你此行務(wù)必找到玉清,之后再也不要回來?!?p> 彼時我在甯玉華的身體之中,但行為說話卻不受控制,仿若旁觀者。
我想過我與甯玉華本人互抗的場面,但我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我活了這么久,還沒真的對誰下過跪,我在心里默念著:甯玉華,我希望你是個有骨氣的女人。
于是只聽噗咚一聲,甯玉華跪在了說話的男人面前。
“父親,若真的抓回蛟龍,也挽回不了現(xiàn)在的局勢嗎?”
拜托,我真的很無語,這你可以問我啊,我告訴你,挽回不了,可以起來了嗎?
好吧,事實上甯玉華根本聽不到我說話。
甯玉華的父親神情很是悲傷,抬頭望著天,長嘆一句:“浮生若夢,覆水難收?!?p> 我以為甯玉華這就該灑淚起身出發(fā)尋找甯玉清了吧,可她真是個孝女啊,她連著磕了幾個響頭...
我不痛,我屈辱。
我恨得牙癢癢,恨甯瑾,要不是甯瑾我不會千里迢迢來找什么狗屁甯氏,要不是來找狗屁甯氏我就不會遇到崎龍,要不是遇到這個天殺的崎龍,又怎么會莫名其妙來到這兒。
悲痛的告別后,甯玉華終于帶著人上路了。
她沒有聽父親的話,她準備找到甯玉清,一起制服蛟龍,把蛟龍帶回甯氏。
這片海,我很是熟悉。
縱使物換星移,海岸上遷下降,我也依舊記得這個地方,因為我曾在這被大蛇吞下,甯瑾為我斬蛇,也是在這里,我們倆定情相愛。
突然,我心里一咯噔。
為了證明我所想,甯玉華用甯氏獨門秘法打開了海路,那大海的盡頭,一男一女正在與一蛟龍搏殺。
那條蛟龍不是崎龍,是北海那條,被傳言說是甯瑾殺的那條。
我出言警告甯玉華,這里不僅有蛟龍,還有一條大蟒蛇,可甯玉華聽不見,她直沖沖的朝前飛去。
突然側(cè)邊海水激蕩,蟒蛇果真來了。
說來真的好笑,我被同一條蟒蛇吞進腹中兩次,總歸來說也是一場緣分。
甯玉華在蟒蛇腹中翻來覆去,想抽出手中劍,卻根本沒有力氣。
甯玉華定然不會死在蟒蛇肚子里,這蟒蛇也不會死在甯玉華手里,正當我在想此局會如何破時,遠處的蛟龍長嘯。
我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但這聲長叫之后,蟒蛇將甯玉華吐了出來。
我猜想,蛟龍是讓蟒蛇別傷人。
蟒蛇吐出甯玉華后,快速縮進了海中,轉(zhuǎn)眼便不見了。
甯玉華作勢要追,卻連影子都沒抓住,我樂得看戲,不禁道:“放心,千年后這蟒蛇會再吞我一次,到時我的甯瑾會將它大卸八塊。”
“你到底是誰?”
???。。?p> 我一驚,回過神來,剛剛甯玉華確實在跟我說話???。?!
“你聽得到我說話???!”我十分激動。
這次換甯玉華淡定了,“聽得到?!?p> 我問她:“既然從一開始就聽得到,為什么還要過來?”
如果聽我的,就不用在那蟒蛇肚里走一遭。
“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卞赣袢A朝自己身體看來看去,即便再淡定,臉上也閃現(xiàn)幾絲害怕。
“這下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吧?”我得意道。
這時遠處的蛟龍又叫了一次,前方兩人一蛟打得熱火朝天。
甯玉華就問我:“那你說,他們誰會贏?”
這還真考到我了,我滿不在意道:“總之,那蛟龍千年后尚在,還很有可能...”
“被你的甯瑾大卸八塊?”甯玉華拿話噎我。
不得不說,除開甯玉華有個可惡的情人崎龍外,我還蠻喜歡她的,至少我倆脾氣相投,這感覺讓我想起曾經(jīng)的我和藤蘿。
隨后甯玉華又嚴肅起來,拿起劍,對身后的甯氏人吩咐道:“速速支援?!?p>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蛟龍甩尾,重傷一男一女,兩人掉進海里。
“姐!”
甯玉清和那個男人失蹤了,甯玉華帶著人在大海里找了許久,什么也沒撈著。
甯玉華問我能不能找到她姐姐,我自然不能。
不過這幾天待在大海附近,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情,那條蟒蛇和蛟龍大概是很要好的朋友。
一旦這個想法被證實,那當年他們說甯瑾殺了北海蛟龍,或許是真的,但不是甯瑾殺蛟龍,而是蛟龍要殺甯瑾。
甯瑾為了救我殺了蟒蛇,而蛟龍之所以會從這游到遙遠的北海,大概也是在找殺害蟒蛇的人,也就是甯瑾。
好小子,我瞬間驕傲起來,恨不得像天帝一樣寫個圣旨在不沾紙上昭告天下,我的甯瑾徒手殺了北海蛟龍,著實厲害。
我們找了許久,最后從一個船夫嘴里得知,有一男一女在南邊的海灘上被漁民所救。
于是甯玉華帶著眾人跋山涉水,歷經(jīng)兩個月,終于找到了船夫說的海灘。
又輾轉(zhuǎn)來去,從海邊的一個男人口中得知到漁民的所在位置。
那個男人就是崎龍。
我身在此間,看不明白這個發(fā)展局勢,卻也不敢隨便說出崎龍的真實身份,畢竟現(xiàn)在我為魚肉,龍為刀俎。
而且我不確定這是原本的崎龍,還是現(xiàn)實里的崎龍。
崎龍帶著甯玉華走了許多漁民村莊,都沒有找到甯玉清,最后在一個小島上,找到了甯玉清。
她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那個男人始終陪在她身邊。
如果我能控制甯玉華的身子,我可能會驚訝得跳起來,因為我看到躺在床上的甯玉清,跟蓮花天神竟長得一模一樣。
我雖驚訝,但還是保持七分理智,甯玉清不可能是蓮花天神。
蓮花天神的真身是一朵佛座蓮花,得道比現(xiàn)在的天帝還早,更是比我活得還長,況且她應(yīng)該在天上,怎么會跑到這里變成甯氏,還去打蛟龍。
除非......
“你想的沒錯?!逼辇埖穆曇魝鱽?。
我回頭看,崎龍帶著疑惑的眼神回看我,于是我確定眼前這個崎龍不是現(xiàn)實里的崎龍。
接著現(xiàn)實里的崎龍又說:“那不過是人家天神閑得慌,匆匆歷劫幾十載,卻讓華兒傷心欲絕三年?!?p> 原來崎龍說的親是這門親,這么算來,甯瑾確實算是甯玉華的外甥,那我豈不是甯玉華的外甥媳婦??
那些仙啊神的,慣愛下凡歷劫,無聊歷個劫,受傷歷個劫,晉升也要歷劫。
可在凡間做的事,回到天上就真的能被抹殺了嗎?
我實在為甯玉華感到難受,這甯玉清死后回到天上享受神仙的快活日子去了,還跟天帝成翼談起了戀愛,可憐人間的妹妹和眼前這個男人。
“這男人是誰?”我問甯玉華。
甯玉華不便回我,就對男人說道:“周生哥哥,我姐她怎么樣了?”
姓周,王族人。
甯玉清的病情每況愈下,根本沒辦法上路回甯氏,于是甯玉華就在這里陪著甯玉清度過了她最后兩個月。
甯玉華和甯玉清先后出生,甯玉清雖是姐姐,但只大了不過一歲多三個月。
甯玉華出生后,其母親血崩而亡,外祖父傷心欲絕,為尋藥,打起了蛟龍的主意。
而后甯氏便走不了回頭路了,以斬蛟龍為使命。
然而世事變遷,她們的母親早就回不來了,其外祖父后悔以前種種決策,卻想改也改不了,甯氏被王族器重,越做越錯。
父親為了生存,與王族斡旋,在父親的保護下,玉清和玉華的童年幸福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