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斜陽
綠草如茵的斜坡，空曠寂寥，隨著晚風吹來，綠浪翻滾，嘩嘩作響。
坐在這里，隔著河岸，不遠處便是一座大橋。
在那縹緲的天空之上，火紅的晚霞漸漸變成橘色，像是一團火在燃燒最后的光熱。
夕陽的余暉投在潺潺流淌的水面，泛起片片鱗波，沒由來的，讓人覺得像是某種奇妙的事物。
遠處，響起不知名鳥類的叫聲，在這荒無人煙的河道，略顯落寞。
起風了。
柏原百無聊賴地等候，隨意拿出一本雜書。
“風這么大，怎么看的了啊?！睍摫伙L拼命吹起，瘋了一般，毫無閱讀體驗。
「起風了。」
少女心想，風吹起她烏黑的長發(fā)，內雙的丹鳳眼嫵媚可人，此時手捧著一本文庫本，靜靜地走在河岸旁。
深藍的裙擺在風中搖曳，沒由來給人文靜優(yōu)雅的氣質。
忽然，她駐足不前，空曠的草坡，唯有少年孤寂的背影。
不言不語地，她默默坐在少年地身后，注視著泛起漣漪的水面。
少年余光瞥見一名長相甜美的少女坐在身后，她卻一言不發(fā)。
柏原清顯目光平靜，似憂郁地少年。
但是……
「等等，這兒這么開闊，她卻偏偏坐在我身旁是什么意思？」
「不會是喜歡我吧，否則怎么會坐在我身邊。」
「一定是這樣的吧？」
「呀咧呀咧，忽然有些尷尬是怎么回事?！?p>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兩人隔著約一米的距離，靜坐五分鐘有余，少女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柏原余光一瞥，少女慌張地挪開視線，那害羞的模樣讓他心里驚呼一聲。
「果然是喜歡自己的吧！」
「這可如何是好，我只是坐在這里發(fā)呆，忽然被女孩子喜歡上，所謂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冷靜，冷靜，柏原君，你可是男孩子?！?p> 「思來想去，這種事情，應該是男孩子先開口才對吧？否則不禮貌的，會不會是自己?！?p> 「要說什么？不能一直尷尬地坐在這里！」
「總不能直接問你坐在我旁邊干嘛，鋼筋也要有個限度」
柏原望著河岸草叢邊驚起的飛鳥，目光惆悵。
此情此景，忽然想吟詩一首。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馬上又被他強烈否決。
「不對，現(xiàn)在不是秋天吶，話說這句詩用日語怎么翻譯恰當？」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句可以，但用日語怎么翻譯來著？我翻譯不好啊，中文她聽不懂吧？」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
「不對不對，這里可不是男子高中生的日常啊?！?p> 「ok，要來了，超級帥的一句！」
“夕陽之光如此美麗，我正慎行，不虛度光陰”
柏原雙手撐在草坡，悠然自若，遠眺斜陽，清澈的眼眸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憂傷，淡淡地說。
「我到底在說什么，俳句詩人柏原清顯？完全不搭邊?。≈卸蔚轿蚁胍活^撞死」
極為尷尬的中二又文藝的語氣，即便是性子沉著的柏原，也不禁面色微紅。
本不該如此，但周遭充斥著這種難言的氣氛，情不自禁就說出這般中二的話語。
卻不曾想，少女不言不語，輕撫裙擺，起身，淡然地撩起長發(fā)，垂于肩后，用婉轉的嗓音說：
“只是，這落幕的夕陽，似乎在揭示黎明前的感傷?！?p> 背對少女的柏原清顯，嘴角一抽，強忍笑出聲。
「拜托，饒了我吧，還黎明前的傷感，你是文學少女么！抱歉，我文化素養(yǎng)不高，完全接不上?！?p>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币姲卦撮_口，少女望著水面的倒影，感慨，卻是用日語說。
「什么啊，原來你也背過中國的詩詞，不早說，我可以給你背出一大堆詩句，但現(xiàn)在可是遲了?！?p> 周圍陷入微妙的氣氛中，事已至此，柏原知道自己可不能再退縮，無論如何也要漂亮地回擊！
“我討厭這如血的殘陽，因為明日升起的，或許再也不是今日的它?？熳甙桑谒耆湎轮?，這樣，便不會再感到悲傷?！?p> 柏原雙手插兜，從容不迫地站起，狂風忽起，將少年的衣擺吹得颯颯作響，屬于少年的俊氣。
嗒嗒
急促地腳步聲傳來，柏原微微一笑，啊，山崎，你來了，終于可以找借口離開這里，我真的快裝不下去了！
瀟灑地轉身，少女動人的美貌映入眼簾，柏原帶著淡然自若地微笑，與她擦肩而過，這一幕多么美好。
也好，在夕陽的河岸，邂逅孤獨憂郁的少年，便到此為止吧，為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說不得日后路過此地，你也會情不自禁地回憶起。
屬于柏原清顯的溫柔。
“未曾知曉姓名的人，你究竟在等什么？”少女沒有轉過身，依舊在看著河岸。
「拜托，饒了我吧，我只是屁股疼在這里歇息一會，我真的不想破壞你心中幻想的美好形象，要是你知道我是個日語都講不利索的家伙，可破壞了你心中文藝青年的印象吶」
柏原嘴角一抽，差點笑出聲來，少女，你該不會在幻想唯美文藝的一幕吧？
“你問我在等什么？我在等風來?！?p> 柏原淡淡地說，一步一步，緩緩邁上草坡
霎時間，狂風呼嘯，天色忽然變得灰暗，漫天的烏云如潮水般翻涌。
猛烈的大風，吹起少女的青絲，她轉過身，怔怔地望著少年孤獨憂郁的背影。
“臥槽，柏原你又被女人甩了？不至于要鬧到自殺啊！”
忽然，草坡上響起山崎正人焦急地大喊。
砰！
“啊，柏原，疼，干嘛打我??！”山崎委屈地大叫，柏原為什么忽然沖過來打我？
這么有精氣神的柏原，很顯然不是要自殺。
「你這家伙，說話前給我看看氣氛?。 ?p> 柏原清顯心中無聲咆哮，下意識側頭望去。
“嘶?！?p> 文藝少女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瞇起，似在冷漠地注視柏原清顯。
「悲，莫不是覺得自己這樣一個可能自殺的，‘又’被女人甩的人完全不符合她心中的幻想所以生氣了嗎！話說山崎是怎么誤以為我要自殺的？」
柏原無端感到尷尬，沒好氣地拽著山崎正人，匆忙離去。
夕陽下，只留文藝的少女，靜看天邊云卷云舒。
少女同樣穿著的是月峰私立高中的校服-三年級生。
她安靜地坐在草坡上，拿出書包內的畫板和鉛筆。
嘩嘩作響的筆聲，伴隨草坡被風吹過的波紋，少女的神情認真，秀氣的小手描摹出一張張畫像。
茂密的綠草上，少年憂郁的背影映入眼簾，身后坐著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再然后，是少年嘴角掛著謙和地微笑，從草坡走上的模樣。
少女繪畫的技藝十分高超，描摹出來的氣質活靈活現(xiàn)。
然而，畫中的少年，全是柏原清顯的模樣。
少女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細嫩的臉頰飄起一抹紅霞，將作品收好在書包內。
包內一角，書本上寫著少女娟秀的姓名-伊川琉璃雪。
伊川琉璃雪朝著斜陽的方向，消失在晚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