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雜?若是有機(jī)會,本使帶你去一趟都城之西,到了哪里,汝就知道什么是復(fù)雜,什么是邪亂?!?p> 江提使笑了一聲說道。
很明顯,江提使對生在新國度,長在圣旗下的小押司理解的所謂復(fù)雜,不知可否。
“世人能平和安寧,本使不敢說全是提刑司的功勞,但,提刑司的確為人間太平,殫精竭慮?!苯崾寡凵袼朴袆e意的看著宋淮安說道。
“哦……”宋淮安若有所思,江提使這句話,可跟許多朝中官員的觀點(diǎn)完全不一致啊,搖了搖頭,細(xì)想一下也是,誰能不說自己好呢……
二馬月下馳騁,半個時辰不到,遠(yuǎn)處那片荒蕪映入眼簾。
秋風(fēng)掃落葉,荒蕪大地上滿是飄飛的黃葉,林木稀稀疏疏,點(diǎn)綴其中,一派滄桑感十足的原始地帶。
很快,二人進(jìn)入了這片荒蕪之地,好在二馬均非凡品,速度雖下降一些,卻還是很快。
宋淮安在進(jìn)入荒蕪之地后沒多久,就感覺渾身發(fā)冷。
這是空氣的原因,也有心里的因素,因?yàn)檫@片荒蕪怎么看都像是矗立在大地上的一群殘年老者,透著一股濃濃的腐朽之氣。
其實(shí),這是宋淮安的心里作用,來年三四月間,春暖花開時節(jié),這里翠玉蔥蔥,非常適合野炊,踏青。
咕咕。
夜鷹盤旋在上空,不知因?yàn)楹喂?,嘶鳴聲很是凄厲。
風(fēng)乍起。
不遠(yuǎn)處,一顆巨大的柳樹映入眼簾,說大不是因其高,而是太粗。
這柳樹主干足有四五個人合抱粗細(xì),高不到兩人,枝枝蔓蔓蓬成一片,然后倒垂下來,盡管已是秋天,柳葉依然生機(jī)盎然,在夜風(fēng)中婆娑作響,枝條搖曳。
而那口枯井,就在柳樹后面,三十步的距離。
二人下馬,任由馬匹自由行動,本來宋淮安想把韁繩綁在柳樹上,江提使卻說用不了多少功夫,宋淮安只能作罷。
小紅馬似乎不喜歡江提使的黑馬,獨(dú)自在一邊溜達(dá)著,時不時回頭看一下宋淮安。
這是一口不到一丈寬的枯井,不深,約有十米左右的樣子,里面堆積了樹葉雜草,看不出有過碎尸的樣子,畢竟兩年多過去了。
青磚砌成的井壁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草藤與黃花,黃花倒很好看,散發(fā)著草木香氣。
江提使仍了一個火折下去,井底呼一聲,燃起了火焰,只是冒出來氣味有些難聞,腐爛,辛辣,腥臭之氣混合在一起,讓人忍不住后退幾步。
幾個大蜘蛛在井壁上拼命往上爬,可惜,被火光給淹沒了,如此一來,氣味更難聞了。
宋淮安借著井中火光向四周看去。
發(fā)現(xiàn),枯井右后方向,似乎有一條土路,土路車轍印很深,估計(jì)是春日過來踏青的人,亦或是,從不遠(yuǎn)處滄浪江一個小渡口那邊斜插過來,直奔縣道的商人們踏出來的。
所以,行僧法印若是坐船過來到了渡口,然后走這條捷徑,也能說得通。
只是,土路離枯井尚有一段距離,怎么能蹚過荒草叢,正巧掉進(jìn)井里呢?
不通順,絕對不應(yīng)該,除非那行僧法印腦子進(jìn)水了,從渡口那邊斜插過來,專門找到這口枯井自己跳下去。
就算他跳下去,身邊有樸刀,如果武道境界還算可以的話,比如是鐵捕頭掉在里面,很可能憑著自身實(shí)力,硬爬上來的。
那么,行僧法印為何不爬上來呢?還是說,他無力爬上來。
萬幸,這條土路乃是一條捷徑,每日通過的人不會太多,但絕對會有,法印就是被路人發(fā)現(xiàn)后報了官而得救的。
“奇怪!”宋淮安口中喃喃道。
“奇怪!”江提使似乎是順著說了一句,然后手腕一翻,那不知道藏在何處的骨鼎,出現(xiàn)在掌心之中。
圓溜溜的骨鼎很奇特,在江提使一撫之下,縷縷白色蛇芯冒了出來。
可白色蛇芯剛冒出來,就瞬間變成了墨色,不僅如此,隨著時間推移,顏色還在逐漸加深,有往紫黑發(fā)展的趨勢。
咚咚咚。
骨鼎晃悠了兩下,忽然飛了起來,江提使面色大變,伸手將骨鼎抓在了手中,與此同時,眼中精光冒射,暴喝一聲:“快退!”
宋淮安不用江提使提醒,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yàn)樯眢w周圍的草叢中,竟有幾根細(xì)細(xì)的枝蔓,宛如靈蛇一般,從四面八方,飛快蔓延而至。
噌。
宋淮安鉚足了力氣,奮力躍起,想要挑出包圍圈,可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綠色枝蔓,好像長著眼睛一般,嗖嗖嗖,紛紛直了起來。
頃刻之間,無數(shù)綠色枝蔓,就好像爆開的菊花一般,朝著空中的宋淮安盤繞而去。
壞了。
宋淮安眼見是躲不過去了,雙掌猛然向前一推,兩股氣浪轟了出去,可轟出去也是無用,前面的枝蔓被轟開,左右后面的枝蔓閃電而來。
太快了,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用眨眼之間來形容一點(diǎn)也不為過。
嗖嗖嗖。
那些如同八爪魚般的綠色枝蔓,瞬息之間,就將宋淮安裹成了一個粽子。
沒有落地,被一根粗大的枝蔓,就這么直直的懸浮在了空中。
江提使實(shí)力強(qiáng)悍,在暴喝聲中,腳掌猛一踏地,整個身軀,如斜刺的長矛,倒著飛了出去,那些枝枝蔓蔓,一下裹了個空空。
“子正莫怕!”
江提使穩(wěn)住身形之后,喊了一聲,手腕一翻,骨鼎冒出,伸手掀開了鏤空鼎蓋,口中念念有詞,而后手指猛然一點(diǎn),一道青光射入鼎中。
下一刻,骨鼎微微一顫當(dāng)中,兩道白色靈蛇般的氣線,朝著空中被裹成蠶繭的宋淮安射了過去。
砰!
白色靈動的氣線,一觸碰到那些綠色枝蔓,就好像硫酸滴入了水中,一團(tuán)白綠相間的霧氣在空中炸開。
那些枝枝蔓蔓好像遇到的天敵一般,不顧斷枝,飛速散開,貼著草皮,沙沙沙,竄入荒草叢中消失無影無蹤。
宋淮安咚一聲跌落在地,不顧上疼痛,他猛地轉(zhuǎn)身,目光異樣的望著那顆裹著斑駁樹皮的大柳樹。
剛才,宋淮安其實(shí)也就一剎那的心驚,在被裹入其中之后,反而倒覺得,身體上無數(shù)的汗毛孔竟然齊刷刷自動張開了,好像一張張小嘴一般,瘋狂吸納著綠色枝蔓當(dāng)中冒出來的氣息。
一縷縷,一絲絲,順著毛孔往皮膚深處鉆,最后化作氣流,沿著全身經(jīng)脈,歸入到了丹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