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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月明

第十五章 真相

武月明 錢再多 6499 2021-11-07 19:41:40

  1

  血,父親倒在了血泊中,大睜著眼,鮮血從胸口不停地往外噴涌……又看到了母親,隔著窗子,他身上纏著麻繩,胳膊好痛,突然,憤怒的母親掄起了槍,10位壯漢倒在地上,鮮血流成了河,母親嘴里也是血……

  “啊……”破竹殘叫著從夢中驚醒,他滿臉恐懼,坐起來,扭開臺燈開關,驚愕地環(huán)顧著四周。

  姍姍被驚醒,坐起來,抱著他問:“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破竹驚魂未定,閉著眼,渾身打顫倒在姍姍懷里,姍姍拿手輕輕地幫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寶,我又夢到以前了?!逼浦駵喩肀鶝觯o緊地摟著姍姍的腰,嚅囁著說。

  “乖,不怕,不怕,有我陪在你身邊。”姍姍像哄小谷雨似的輕輕拍打著破竹的后背說,自從嫁給破竹之后,他把他從小到大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她,她知道他在一個什么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中長大。

  尤其是破竹講,他父親去世沒多久,他遭到綁架,被關在一個小屋里,后來,母親帶人趕到后,他親眼看到母親在他面前動手殺人,那時他才10歲多點,父親在他眼前倒下去的時候,他精神受到刺激,還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創(chuàng)傷治療,還沒恢復,又看到母親動手殺人,屋子里的人倒了一片,血流到他的腳下,他直接嚇暈過去,醒來后,再也不愿意靠近母親,他的少年和青年,都是在極度的恐懼與擔憂中度過。

  在姍姍的撫慰下,破竹慢慢平靜下來。

  他把頭深深地埋在姍姍胸前,這么多年來,每當他精神痛苦,姍姍的懷抱就是他最好的港灣,他聞著她身上暖暖的奶香,抱著她圓潤的腰肢,漸漸地安心睡去。

  第二天晚上,女兒在火爐旁的沙發(fā)上睡熟了。破竹坐在鋼琴邊輕輕地彈起《冬夜》,歌聲如泣如訴,動人心腸。

  姍姍把晾曬的衣服收起疊放在柜子里,她走到破竹背后,把雙手放在他的肩上說:“寶?!?p>  破竹停下來,回首凝望著妻子。

  “我們該不該把實情告訴三哥,要不要讓舅舅來承擔責任?”姍姍問。

  破竹說:“我也想了很久,但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姍姍,你告訴我該怎么辦?”

  破竹一直都非常聽姍姍的話,她是他靈魂的引路燈,有了她,他的黑暗歲月才宣告結束,無數(shù)個夜里,是她安慰著他受傷的痛苦的神經(jīng),是她把他治愈,她是他的愛人、朋友、母親。

  “凌然大哥來登封聽說這件事后,沒有告訴我們,只是瞞著我們把你安排在三哥家,其實是想讓我們替舅舅贖罪,他不想讓我們痛苦,這么多年他精神上的壓力肯定很大?!?p>  “至于舅舅,三喜是他的女兒,這件事瞞不住的,三哥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三喜,大人的事,孩子雖是無辜,可被牽連進去,也是自己的命,老天如此安排,誰能有得選擇,我覺得舅舅得面對,這是他的女兒,他應該懺悔、贖罪,三哥家?guī)资甓蓟钤诒嘀校司死^續(xù)逍遙快活地過他的日子,這不公平,老天也會看不下去的,個人因果還要個人來了,我們替代不了他?!?p>  聽完妻子的話,破竹沒有猶豫,在時隔三年后,他第一次拿起手機給母親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破竹半天沒說話,電話那頭問:“是文竹嗎?”破竹輕輕嗯了一聲,緊接著那頭傳來壓抑的嗚咽聲,母親好似哭了。

  三天后,兩輛黑色奔馳轎車開上了太室山。紅姨從窗玻璃內(nèi)看到破竹一家站在院子的門廊下,頓時怒火中燒,可是隨著車子的越來越近,她怎么也恨不起來了,母愛的天性戰(zhàn)勝了惱怒,他已經(jīng)三年沒有見過兒子了,現(xiàn)在的他又黑又瘦。

  紅姨推門下車,破竹一家就那么靜靜地望著她,她看看小谷雨,這是她的孫女,乖巧可愛,依在破竹和姍姍之間,只這一眼,她就知道他再也拆不散他們,他們已融為一體。

  “媽。”破竹走上來,輕輕叫了一聲,只這一聲,紅姨盡力壓制的情緒瞬間崩潰,數(shù)十年刀風劍雨的日子,已把她的心磨礪得冰冷如鐵,可她畢竟也是個女人,是個母親,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她有什么不能原諒的。

  “啪”一記重重的耳光摔在破竹臉上,“渾小子,還活著呢。”紅姨的眼淚瞬間流出,嘴唇發(fā)抖地說。文萃跑上來,抱著他的肩膀叫:“哥,你是怎么回事嘛!一走這么多年,讓媽傷心死了?!?p>  文竹的眼眶也涌出淚水:“媽,對不起?!彼D身把姍姍和小谷雨拉過來,說:“媽,這是您的孫女,谷雨。”紅姨低頭看著這個小女孩,百感交集,姍姍一聲不吭地站在旁邊,紅姨看了看她,彎腰抱起谷雨,算是對她的一種默許。

  一群人進到屋子。

  文竹帶母親和文萃上到二樓茶室,姍姍懂事地送進來幾碟干果后就退出去了。

  文竹點上碳,開始煮水泡茶,紅姨環(huán)視了一圈屋子說:“文竹,你住在這里,能過得好嗎?”

  “媽,我覺得比BJ舒服,山里安靜,我身體現(xiàn)在比以前好多了。”

  “媽現(xiàn)在老了,很多事也想開了?!奔t姨嘆口氣,接著說:“只要你和文萃心里快活就行,不強迫你們了,強迫也強迫不動了?!?p>  “媽,您要是早些年能這么想,咱家里……”文竹停住了,三個人都默然不語。

  “你這次給我打電話,肯定有很重要的事,要不然不會大老遠叫我過來,說吧!臭小子,什么事?”紅姨了解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他輕易不向她開口,他從小就這樣,總是與她很隔生。

  文竹低頭想了一下說:“媽,您還記得十多年前,舅舅們被警察追擊,躲到嵩山的事嗎?

  “我知道,怎么了?”突然聽兒子提起往事,紅姨不自覺地警惕起來。

  “那天下很大的雪,他們向一戶農(nóng)家借宿,您知道當時是在哪個位置嗎?”

  “這我哪里會知道?!?p>  “就是這兒。”文竹伸出右手食指按在桌子上。

  紅姨心里一驚,像想起了什么,愣住了,她是何等聰明的女人,心里快速地聯(lián)想著兒子出現(xiàn)在這里與當年事件的關系,好似有一條清晰的棉線在她面前搖晃,又如游絲般地飄走,再飄回來,再飄走,她抓不住,只能等著文竹說下去。

  文竹面色凝重,文萃也緊緊地咬著下嘴唇。

  “當年那位女人懷孕了,生下了個女嬰,是舅舅的孩子?!蔽闹窈喴卣f完,紅姨終于明白了,那條線飄到了近前,她悵然所悟地想著什么,說“你想讓我怎么辦?”

  “媽,難道您就這樣一句話嗎?您不問問那個女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孩子怎么樣了嗎?”文竹盯著母親,大聲說,他又不認識她了,這還是那個冷冰冰的母親,她,一直沒變。

  “你叫我來,肯定是決定好了的,我問不問都改變不了事實。”紅姨淡淡地說。

  “那個女人三嫂已經(jīng)去世,女兒三喜也長大了。”文竹渾身無力地說,他甚至已經(jīng)不想再開口說話,有一鐘深深的無力感。

  紅姨臉朝窗戶,冷冷地說:“你舅舅是不會認這個孩子的,如果需要錢,可以給他家里送點錢過去?!?p>  破竹完全沒想到母親會這么說,或者說,他應該是知道的,只是這么多年未見,他對母親多少會有點期待,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他望望母親,望望文萃,覺得她們真是可憐。

  2

  晚上,破竹安排母親和文萃在另一棟木樓里睡覺,房間里點起了壁爐,又熏了香,他一個人坐在茶室想著心事,文萃突然推門進來了。

  “怎么還沒睡?”破竹站起來問。

  文萃探頭往外望了望,把門輕輕掩上,踮著腳尖走到文竹旁邊,坐在榻榻米席子上說:“哥,我給你說件秘密,你一定不要去問媽?!?p>  “好,你說?!?p>  “你知道凌然大哥為什么會離開BJ嗎?”文萃神神秘秘地問。

  破竹搖搖頭,這正是他一直想明白的問題,但是他自己猜想還是與BJ公司的事有關。

  文萃又不放心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往兩邊瞧瞧才坐回來,趴在哥哥耳邊,小聲說:“媽把他的女兒綁架了?!?p>  這太出人意料了,破竹心里一驚,問:“女兒?什么女兒,我怎么一點不知道?!?p>  “你當時在云南,沒人告訴你?!?p>  “你快從頭說,到底怎么回事?”破竹緊緊盯著妹妹的眼睛,想要探究個明白。

  “哥,你知道,媽很多事不告訴我,我也就知道個大概,前五六年,凌然大哥和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還有了孩子,可是后來,那個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跳樓死了,媽就把大哥的女兒接到身邊不讓他見,后來大哥就從BJ消失,再后來就到嵩山這了。”

  破竹努力思索著,他那幾年癡迷茶道、中醫(yī),天天在山里跟著老人們學習,很少在家。

  “那凌然大哥為什么會來這里?”他問文萃,更像是在問自己。

  難道他也是為了三哥一家,不可能?他一下子就否決了,當時誰都不記得這個地方。

  那是為了什么?他想著,魏凌然不僧不俗,天天待在寺院不問世事,看他這幾年明顯沉寂了很多,難道真的是看破紅塵來山上嗎?如果真是何不受戒出家?那他女兒呢?還是他和母親之間有什么約定,寺院只是他們的遮護傘?他腦子里飛快地回憶著魏凌然這幾年的行動,直覺告訴他,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文萃,大哥的女兒在哪?你能想辦法接出來嗎?”他搖著文萃的肩膀問。

  “大哥,你想害死我嗎?媽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她會殺了我的?!蔽妮蛼昝摳绺绲拇笫郑瑪[手說:“不過,你放心,那個孩子很安全,和你的女兒差不多大,有專人照料,還有教師負責學習,聰明可愛,媽讓我常去看她。”

  破竹放下心來,心里明白為什么大哥這幾年總是悶悶不樂,心里像藏著許多心事似的,來找他喝酒的時候,也是滿臉愁苦。

  “可是他女兒被媽帶走,他為什么要離開呢?”破竹問,文萃搖搖頭?!斑@樣,文萃,你回去后,多注意聽媽的電話,還有和其他人的談話,心里留意點,要是聽出來點什么,就告訴哥。”破竹急切地交代妹妹。

  “你這是讓我做間諜嗎?”文萃問。

  “不叫間諜,你是警校畢業(yè)的,應該叫刑偵。”破竹說出這句話來,立刻就后悔了,文萃也變了臉色。

  半天,文萃才抱著腿說:“哥,你說為什么咱們會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沒有父親,母親又人人都怕她,我很多時候覺得她真像武則天,要是我們哪天惹著她了,也會把我們弄死的。”文萃說著,眼眶里涌上淚水。

  “別瞎說,她其實很愛我們,只是用她的方式吧!”破竹摸著妹妹的頭發(fā)說。

  “哥,你還記得父親的樣子嗎?”文萃胳膊抱著膝蓋,臉埋在臂彎里問。

  破竹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父親倒地的身影,但是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想了想,輕聲說,“父親很高大,像電影里的人物,總是戴著墨鏡,他很少在家,我對他的印象不深,后來的記憶都是通過照片?!?p>  “哥,你比我幸運,還見過父親?!蔽妮蛡械卣f,破竹拍了拍她的頭笑著說:“傻丫頭,別想那么多了?!?p>  紅姨在山上住了兩天,留了張50萬的銀行卡給破竹,然后直接返回BJ,沒有去念恩寺見魏凌然。

  3

  破竹覺得還是需要找魏凌然一趟,過了三天,一個漆黑的夜晚,他獨自開車去到仙指溝。

  文安院一樓的的溫度和室外相差不大,破竹偎著很小的一個太陽電暖氣,說:“大哥,這里太冷了,怎么不生個爐子?”

  “這里空間太大,爐子,電暖氣的用處都不大?!蔽毫枞坏坏卣f:“冷,讓人清醒。”

  破竹連著喝了幾口熱茶說:“你在這真是太受罪了,有空多下去我那兒。”

  魏凌然開著玩笑說:“沒事兒,是這身肉發(fā)揮用處的時候了。”

  兩人隨意地聊了會天,破竹把母親來過的事告訴了他,問接下來該怎么辦,魏凌然說:“你媽給錢,是花錢買心安,這錢,三哥要不要收,得聽他的意見,我們誰也替他拿不了主意,錢你先拿著,往后看看再說?!?p>  兩人正聊著,李漢三竟然敲門進來了,他從來沒有單獨找過魏凌然,這讓魏凌然和破竹都很驚訝,他披著破舊的黑棉襖,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fā)。

  他一進門就說:“破竹,你果然在,我去你家了,姍姍說你來了這,我就趕緊找上來了?!?p>  “三哥,快坐,發(fā)生什么事了?”破竹把李漢三讓到屋子里問。

  他抱著頭坐在魏凌然對面說:“這么多年大家也都熟悉了,我今天也不怕丟人給你們說了吧!村里一直傳我不是三喜親爹,其實我真不是!”他使勁薅著自己的頭發(fā),枯瘦的黑臉痛苦地皺成一團。

  魏凌然和破竹互相望了一眼,心里一樣的苦,李漢三繼續(xù)說:“我今天把實情給三喜說了,她出去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她命苦,我也沒啥本事,虧待她了,只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三喜心氣高,一般人看不上,可咱這種家庭,你說還挑啥哩!”

  破竹安慰說:“三哥,你今天能和我們說這件事,是拿我們當自己人,咱們鄰居這么多年,平時都是互相幫著,有啥難的就說?!彼咽址旁诶顫h三的背上安慰地拍了幾下,說:“我正好也該回去,咱倆一塊走,山上四處找找看,三喜不會有事,就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她需要時間來消化,我們得給她點時間?!?p>  魏凌然開著自己的車,執(zhí)意和他們一起,魏凌然、王喜康一輛車往山上找,破竹和李漢三一輛車,往山下去。

  寒風凄厲,小麥地里的殘雪未化,三喜蹲在母親的墳頭,面色蒼白,像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父親下午的的話如同霹靂一樣在她的心頭炸響,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地回放著下午的場景:父女倆第一次共同圍坐在煤爐子邊,父親低著頭雙手塞在袖子里,神情悲苦地說:“那年我和你媽剛結婚,也是一個冬天,我去大姐家有事,因為下大雪晚上就住在那,結果,家里來了一撥借宿的人,有男有女,后半夜,其中一個把你媽……你媽一直沒敢給我說,直到你出生后,大家都說和我長得不像,大哥攛掇我去做親子鑒定,后來發(fā)現(xiàn)果真不是,質問你媽,她才說出了真相,并且想把你掐死,是我不讓,我可憐你,就一直把你當親生閨女一樣養(yǎng)大,你媽心里一直有這個結,就精神上不太好?!彼牭脺I流滿面,泣不成聲。

  “可是時隔久遠,那伙人早找不著了,也沒法報警??!你爹沒啥本事,一輩子沒出過登封,就想守著你們,讓你們母女過得好點?!备赣H的眼淚流了出來。

  “爹,別說了?!彼o父親這句話就跑了出來。

  她恨母親當初為什么要生下她,如果當時不留她,她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恨父親,恨他的懦弱,恨他的無能,她的胸腔被悲憤、恨意填滿,她望著母親的墳頭,放聲哭泣說:“媽,你解脫了,現(xiàn)在該我替你了,難道這就是我們的命嗎?”

  一個黑影潛入了小麥地,悄悄地靠近她,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一驚,扭過頭來,是趙五。

  下午他去找三喜的時候,正好看到她魂不守舍地從家中跑出來,他不放心,就一直跟著,直到看到她進入了麥地,才知道她是來看母親,就守在路邊田埂上遠遠地注視她,風越來越大,他怕她凍著,就過來勸她回去。

  “你來干嘛?”她的語氣強硬而冰冷。

  “回去吧!天冷?!壁w五說。

  “你怎么找到這兒的,你是不是跟蹤我?”三喜厲聲問。

  “回去吧!我沒啥惡意。”趙五平靜地說。三喜站起身子,蹲的時間久了,腿麻,她差點往前摔倒,趙五連忙扶了一把她的胳膊,“放開,不安好心?!彼齾拹旱卣f,站穩(wěn)后,不理他,自顧自地走上小路,趙五在后面保持十米的距離,緊跟著她。

  三喜扭過頭來,沖他大喊:“你不要跟著我了,你再跟我就報警了。”說完哭著往家的方向跑去。

  姍姍按破竹說的,每隔幾分鐘就到隔壁看看,這會兒看到家里有亮光,趕緊給他打電話,李漢三匆匆地回了家,看到三喜,才安下心來,魏凌然載著王喜康回了寺院。

  4

  “凌然師父,新年好啊!”上午10點,王丹青推開文安院紅色大鐵門,大聲喊。魏凌然正在廚房包餃子,聽到聲音,笑著迎出來說:“哎呀!王老師,新年好,新年好,快里邊坐?!?p>  “不了,凌然師父,今天不是元旦嘛!這么多年一直得到您和隔壁精舍的照顧,沒啥回報的,就今年夏天到現(xiàn)在繡了兩幅十字繡,想送給你們,表示下心意?!蓖醯で嘈χf,攤開手中月光菩薩的繡像。

  魏凌然隨意看了一眼說:“那實在感謝,辛苦你了啊!中午在這兒和我們一塊吃餃子。”

  王丹青看著他手中的面粉說:“好??!凌然師父,早就聽說您做飯好吃,今天我也享回口福?!彼粗T口右手邊那塊白色的墻壁說:“凌然師父,你們門口這堵白墻,什么裝飾也沒有,我?guī)湍鷴斓竭@吧!一進門首先就能看到菩薩像,圖個吉利?!?p>  魏凌然不在乎地說:“王老師,聽你安排,你想掛哪就掛哪,我們聽你的?!?p>  王丹青哈哈笑了起來,王喜康幫忙找了個釘子,又去門口撿塊石頭,幫著王丹青把繡像掛好。

  她又到精舍送十字繡,執(zhí)意要掛在佛堂靠門口的位置,張姨覺得她精神不太正常,不愿多計較,就隨了她的意。

  中午吃過餃子后,她回到心安堂二樓自己的臥室,電暖氣開著,室內(nèi)溫暖如春,她突然坐下來,使勁扣著自己的嗓子眼,想要把吃下的餃子吐出來,她覺得吞下的是父親血淋淋的肉,父親死不瞑目,她現(xiàn)在卻吃下了劊子手的肉餡餃子,她痛苦地張著嘴干嘔。

  父親咽氣前,抓著她的手,叮囑她一定要把真相查出來,把那些人繩之以法,她含淚答應。

  她起身,慢慢走到鏡子前,注視著鏡子中自己都不敢辨認的一張女人蒼老憔悴的臉,皮膚松弛暗黃,眼窩塌陷,無神的眼睛充滿了疲憊,頭發(fā)野草一樣凌亂地堆在肩頭,她的淚水順著黯淡無光的面頰無聲地淌下來,她知道自己需要這幅模樣去麻痹敵人,為了死去的父親的囑托,為了父親的不能白白送命。

  她緩緩退掉身上的灰色布衣褲,露出里面修身的黑色舞蹈服,又盤起頭發(fā),對著鏡子輕快地旋轉起來,仿佛覺得自己還是舞蹈老師,神采飛揚地站在隊伍最前方翩翩起舞,那時,她容顏年輕,愛美愛打扮,生命里都是鮮花與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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