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阻擋者殺無赦!”
朱雀大街之上,聲嘶力竭的騎士奮力揮舞著手中馬鞭,仰天嘶吼著。
駿馬四蹄飛馳的聲音轟然響起,迅如疾雷般由遠(yuǎn)而近,馬蹄踏起漫天塵土,旋風(fēng)似得盤旋飛卷而起。
周圍的行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紛紛迅速地向街道兩側(cè)奔去,唯恐禍及自身。
八百里加急,那可是捅破天了的大事,無論是官是民,誰敢攔路,都是一個死字。
“咳咳!”
剛剛走出瀟湘館的蕭逸,還沒來得及閃避,便被沖天而起的塵土給沖了個滿懷。
他慌忙一手捂嘴,一手瘋狂地排開著撲面而來的塵土。
“嘿嘿?!?p> 周圍的行人們看著蕭逸糊了一身的灰,忍不住竊竊笑了起來。
“不知是哪里又出了什么大事?!?p> 蕭逸心中渭然一嘆,但面上仍是一副嫌棄至極的表情。
良久之后塵土方才散去,蕭逸終于是松了口氣,隨后,他又怒氣沖沖地說道。
“這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騎這么快趕著去投胎?”
蕭逸深吸一口氣,從懷里隨手抓了幾張銀票,指向身旁一名小廝。
“去,給我問清楚,本王一定要讓那丘八好看。”
“好嘞,殿下,您放心,小的這就去?!?p> 那小廝接過銀票,美滋滋地笑道,這次,又可以吃上一把大回扣了。
本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都是軍國要事,容不得半分泄露。
但如今的大梁王朝,哪里還有著那許多規(guī)矩。
問清楚這事兒,只需要給宮里的小太監(jiān)塞些錢就可以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魏王府獨(dú)自做的,京城里各大名門高府都時常差人打聽各種消息。
“殿下,咱們這會兒是回府?還是去別處耍耍?”
身旁另一名小廝恭敬地說道。
他叫小三,也算是這魏王府里地位比較高的下人了。
“回府吧,本王累了?!?p> 蕭逸擺了擺手。
一眾下人聞言都是一愣,心道殿下今天怎么轉(zhuǎn)性了?
以往這個時候,殿下不是在大街上隨機(jī)調(diào)戲良家婦女,就是欺負(fù)欺負(fù)老百姓,或者去斗斗蛐蛐兒之類的。
不玩兒到黃昏,基本都不會回府的。
“小三?!?p> 蕭逸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淫笑道:“去尋幾個良家女子,一并送往府上。”
得,殿下還是老樣子。
“殿下,您就放一百個心,小的保證給您挑幾個頂漂亮的良家女子來。”
小三也是一臉的浪笑,拍胸脯保證道。
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周圍幾個小廝也都發(fā)出陣陣猥瑣的笑容。
蕭逸他們的聲音絲毫沒有加以掩飾,周圍路人都能聽個七八分。
“唉,世風(fēng)日下?!?p> “道德敗壞?!?p> “可憐喲,不知哪家的姑娘又要遭殃了?!?p> 路人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紛紛遠(yuǎn)離了蕭逸,生怕自家姑娘被這畜生看上。
“記得給些錢,免得讓人嚼舌頭根子,說咱堂堂魏王府小氣?!?p> 蕭逸斜眼瞟了眼做鳥獸散的人群,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又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剩下的錢,你們幾個拿去喝酒去?!?p> 小三滿臉激動地接過了銀票,一眾小廝們立刻響起了一陣歡呼之聲。
“殿下英明神武,不愧是風(fēng)子龍孫!”
“我等卑賤之人,跟在殿下身邊時時聆聽教誨,真是三生有幸??!”
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魏王府主仆兵分兩路,開始了新一天的玩樂。
。。。。。。
“徐總管,八百里加急!”
一個滿臉汗珠的小太監(jiān),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了內(nèi)務(wù)府大廳。
正跪坐在桌案前的徐讓眉頭一皺,與他同坐的一名中年人倒是嘴角微微翹起。
“拿上來吧?!?p> 徐讓淡淡地說道,隨即伸手打開了封存的火漆。
八百里加急密報,原本是只有送到皇帝手上才可以打開的。
可徐讓這個內(nèi)務(wù)府總管便這么旁若無人地打開了這封密報,而他身旁那名中年男子也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反而只是投來好奇的目光。
如果在很多年以前,徐讓的這種行為就是有百八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但如今卻是習(xí)以為常了。
當(dāng)今大梁皇帝蕭元佶對于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在他看來,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聽講道經(jīng),或者吟詩作對,寫字畫畫呢。
下邊報上來的事,他一般都懶得看,只是讓手下幾個寵臣先閱覽一遍。
事態(tài)不嚴(yán)重,就自己看著辦了,再等他空閑時通報一聲即可。
“徐總管,這到底是什么事?都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地步了?”
中年人笑呵呵地問道。
“不過是纖芥之疾而已,李學(xué)士不必?fù)?dān)憂?!?p> 徐讓放下密信,悠然說道。
“南邊兒那群蠻子又鬧騰起來了,波及了蒼梧郡中的幾個縣。”
中年人名為李士美,內(nèi)閣輔臣之一,為當(dāng)今武英殿大學(xué)士。
“南蠻散落而居,各個部落之間互不統(tǒng)屬,成不了多大氣候。多是小打小鬧,給些錢糧就打發(fā)走了?!?p> 李士美不屑地笑了笑。
“幾個縣而已,陛下心里裝的是九州萬方?!?p> “這些小事,就不去惹陛下煩心了?!?p> 兩人相視而笑,邊疆?dāng)?shù)個縣百姓的命運(yùn),便在這三言兩語間決定了。
這種事情,蕭元佶的幾個寵臣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這種事情,在他們眼中,在蕭元佶眼中也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南蠻每年都要鬧事的,但是規(guī)模都不大。
不像北邊的胡人,他們要是大舉南下,徐讓和李士美是萬萬不敢瞞報的,也是瞞不住的。
只要京城無事發(fā)生,那就是天下都無事發(fā)生。
就算有事,那也是小事。
威脅不到皇帝陛下旖旎生活,也威脅不到袞袞諸公錦衣玉食。
至于長此以往是否會有不妥?
那就不在大家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
徐讓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又說道。
“昨天,西北差人報捷,說是炎族大舉入寇,他們奮力反擊,不僅擊退了來犯之?dāng)?,還斬首四千?!?p> “咱家給壓下來了?!?p> 李士美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問道:“哦?這四千顆腦袋,可摻了多少水分?”
他也曾巡視四方,對此中道道清楚得很。
大梁軍隊(duì),別的不行,殺良冒功,虛報戰(zhàn)功可是一絕。
說是斬首四千,可其中就是三千七八都是虛的,那也不是什么奇事。
“并無水分?!?p> 徐讓搖了搖頭。
“那徐總管為何給他壓了下來?”
李士美臉上笑意更濃。
“那群糾糾武夫,不懂禮數(shù),且先晾一晾?!?p> “等他們老實(shí)了,再上奏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