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鐵匠其實并不快樂

　　海圓歷1492年10月10日，李察開爐煉劍。

　　鐵元素雖然在自然中十分常見，儲量也很高，但是單質(zhì)鐵的化學(xué)性質(zhì)卻非?；顫?，與氧氣結(jié)合后成為高熔點的氧化物。

　　所以其實在李察前世，歷史上的大多數(shù)時間，人類甚至沒有見過真正的“鐵”——除非有大型隕鐵從天而降，才有可能給帝國的君主打造一兩把鋒利的匕首。

　　一般認(rèn)為，有效的冶鐵術(shù)最早出現(xiàn)于公元前18世紀(jì)的赫梯——如前17世紀(jì)國王Anitta的泥板書上記錄，那是用來制造王冠和權(quán)杖的貴重材料，要被當(dāng)作國家機(jī)密保守起來······

　　回憶著前世所了解的知識，因為條件有限，所以李察決定使用最古老的冶鐵方法。

　　先將鐵礦石錘成小塊，再加入木炭研磨而成的炭粉、草木灰、水，像和面一樣和均勻，再用草紙包裹成拳頭大小的一坨。

　　然后李察點燃火爐，將一坨處理過的鐵礦石放到火上，拉動風(fēng)箱，熔燒礦石，其間還要不停地添加木炭清理碳灰。

　　半小時后，李察將礦石夾出，等它冷卻后敲下碎屑，得到了一坨海綿鐵。

　　純鐵的熔點高達(dá)1500°C以上，燃燒木柴和木炭的烘爐都無法熔化它，只能把鐵礦還原成飽含雜質(zhì)的海綿鐵。

　　李察在海綿鐵的縫隙中塞入草木灰和炭粉，再次燒煉，然后取出鍛打，不斷有玻璃狀的渣子被敲打出來，那是硅和其他一些雜質(zhì)。

　　再次放入烘爐中燒煉，然后取出敲打，以李察現(xiàn)在接近10點的力量，只見錘出如風(fēng)，錘點如雨，鐵匠鋪“乒乒乓乓”的打鐵聲響成一串。

　　燒煉鍛打十次之后，李察得到了雜質(zhì)較少的熟鐵，通常來說這樣就可以進(jìn)入下一道工序了。

　　但是因為是給自己打造刀劍，李察的強迫癥病發(fā)了，所以一直反復(fù)燒煉鍛打，直到再也敲打不出雜質(zhì)后才罷手。

　　這時，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而李察忙活了一天，成果只是一塊巴掌大的鐵片。

　　“咕——咕咕——”

　　放下錘子，李察才發(fā)覺腹鳴如雷，原來他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匆匆熄了爐火，李察提著木刀就往海邊走，今天的晚飯還沒著落呢。

　　來到海岸邊，這次李察連衣服都沒脫，助跑幾步之后，一個猛子扎進(jìn)了海里。

　　海下還是和昨天一樣，游魚往來穿梭，完全沒有因為李察昨天扎了幾條魚而有什么變化。

　　李察挑選了幾條肥大的魚，游到它們身邊，猝然出劍刺出，劍劍不落空。

　　就憑這一手，李察都可以轉(zhuǎn)職漁夫了。

　　懶得回鐵匠鋪，李察索性就在岸邊生火，就地烤魚。等李察覺得肚子有八分飽的時候，身邊的魚頭魚骨也已經(jīng)堆成一座“小山”了。

　　第二天，李察接著冶煉鐵礦石，因為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這次李察煉出了三塊鐵片。

　　······

　　如此一連七天，李察餓了就去海里扎魚，吃飽了就接著打鐵，幾乎不眠不休，終于勉強湊夠了打造一把刀所需的鐵料。

　　看著手中的鐵片，李察手指微微用力，鐵片就被捏彎對折。

　　雖然李察千錘百煉，清除了鐵中的雜質(zhì)，但是鐵中的碳含量也降到了0.2%以下，成為了過于柔軟的熟鐵，還做不得刀劍。

　　李察又需增加鐵中的碳含量，打亂過分整齊的晶格，讓熟鐵變成堅硬的合金鋼。

　　李察前世歷史上沿用最久的是“滲碳法”：將熟鐵打成薄片，放在炭火里煅燒，碳元素就會在高溫下滲進(jìn)去，形成含碳量較高的堅硬表面。

　　然而要想得到令人滿意的鋼材，也就是含碳量在2%到0.2%之間的鐵碳合金，鍛煉的歷程才剛剛開始。

　　李察將使用“滲碳法”得到的鐵片與熟鐵片重疊在一起，放進(jìn)烘爐中燒軟，再用鐵錘反復(fù)鍛打，讓兩者融合起來。

　　含碳較少的熟鐵和充分碳化過的生鐵，經(jīng)過反復(fù)折疊鍛打，兩種合金均勻地混合起來，形成鋼材。

　　這樣的鋼材表面能看到兩種鐵合金黑白相間的層疊花紋，因此被稱為“花紋鋼”，大馬士革鋼就是這樣，扶桑刀也同樣如此。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鍛造一把刀分為芯鐵、皮鐵、刃鐵，每一種都對鐵料的堅硬度、韌性、柔軟度等性質(zhì)有不同要求，這通常都是通過刀匠的經(jīng)驗來判斷的。

　　而李察對這些知識一無所知，不知道具體的合金混合比例，那就只有不斷試驗來判斷不同比例的合金性質(zhì)了。

　　“淦！?。　毕氲竭@里，李察感覺頭都大了，那意味著需要大量的試錯和繁復(fù)的工作。

　　不過李察也毫不氣餒，根據(jù)材料、工藝、手法的變化，從而鍛造出不同的刀劍，這不正是打鐵的樂趣所在嗎？

　　打開屬性面板的“日記本”準(zhǔn)備記錄，李察決定用控制變量法來攻克這個難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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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圓歷1492年11月3日

　　簡單試驗了幾種合金混合比例之后，我今天第一次將芯鐵、皮鐵、刃鐵組合在一起，開始打造外形。

　　結(jié)果因為用力太猛，皮鐵被我砸穿了，淦！

　　海圓歷1492年11月5日

　　這次我小心的敲打延展，但是因為沒有把握好尺度，刀身被我做得太寬了。

　　再來！

　　海圓歷1492年11月7日

　　這次我倒是敲打出合適的外形了，但是因為一開始沒有處理，所以最后導(dǎo)致刀尖部分是柔韌的芯鐵裸露在外。

　　下次我應(yīng)該先反切一個三角，這樣才能保證刀尖由堅韌的皮鐵構(gòu)成。

　　海圓歷1492年11月20日

　　刀的外形大致完成了，但是覆土燒刃的時候因為溫度沒有把控好，導(dǎo)致失敗了。

　　再來！

　　海圓歷1492年11月23日

　　這次是燒刃時間沒有把控好，燒過頭了！

　　再來！

　　海圓歷1492年11月29日

　　還是不對，淬火之后刀身彎曲的弧度太大了，和我想要的效果不一樣。

　　是哪里出的問題？？？

　　海圓歷1493年2月8日

　　千辛萬苦終于打造好了一把刀，結(jié)果試刀的時候，一砍就被崩斷了！

　　俏麗嗎?。?！

　　海圓歷1493年2月20日

　　調(diào)整了皮鐵和芯鐵的比例之后，又要重新試驗燒刃時機(jī)。

　　我淦！?。?p>　　海圓歷1493年5月21日

　　今天沒有煅劍，因為今天有人找我打造魚叉。本來想拒絕，不過想著打幾把魚叉換換心情也好。

　　還有，明天我該再煉些礦石了。

　　海圓歷1493年9月9日

　　試廢了九把刀之后，總算造出一把勉強合格的刀了。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長高了，之前定的尺寸已經(jīng)不合適了o(╥﹏╥)o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自己打造刀劍會有難度，但是沒想到會這么難??！

　　買現(xiàn)成的不好嗎？我居然想著要自己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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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圓歷1495年2月6日

　　鐵匠鋪內(nèi)，爐火熊熊，李察赤裸上身，正在不斷地?fù)]舞著鐵錘，每一錘都精準(zhǔn)的落在通紅的劍胚上，火星四濺。

　　從一開始的興致盎然，到后面的抓狂，再到最后——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李察現(xiàn)在又進(jìn)入到那種瘋魔的狀態(tài)。

　　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jīng)三年了，此時大海上正風(fēng)起云涌，而李察在紅木島上，沉迷打鐵，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