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四人邁著緩慢的步伐從小七家中走了出來,那面鑲著金邊的精致銅鼓被放在男孩曾安然入眠的床上。銅鼓的存在似乎將時間永遠停留在了幾日前完璧歸趙的歡樂時刻,只不過在這間簡陋的木屋內(nèi)再也無法聽到那縷純真的笑聲。
楚自閑站在小七的門口回首望去,只見在屋門一側(cè)的石壁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副新的巖畫。一個身穿異族服侍的男孩正與自己的父母手拉著手圍著篝火舞在了一起,在他們的身邊還站在四個漢人朋友。大家的目光中都閃耀著一片安寧喜樂,每個人的嘴角也都在不由自主地向上揚去。
幾人不禁遐想如果沒有這些令人厭惡的戰(zhàn)爭,也許小七將來會成為凌霄堡中最有名的鼓手,在幾年以后還會娶一個貌美如花的都掌蠻姑娘,無比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可是現(xiàn)在······
江心在少年時期時?;孟胱约簩砟軌虺蔀榭v橫戰(zhàn)場、殺敵建功的將軍,亦或是縱橫江湖、打敗天下無敵手的大俠??伤F(xiàn)在的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千萬別再有戰(zhàn)爭和殺戮發(fā)生,希望每個人都能夠遠離這頭洪水猛獸,不要再有人因此而白白死去。
“要走了嗎?”幾人走出小七家沒多久,阿云獨自一人迎了過來。
江心輕嘆了口氣,道:“小七的后事已經(jīng)處理完了,我等在此打擾多日承蒙照顧,也是時候該離去了?!?p> 阿云拍了拍江心的肩膀,說:“你們放心,從今以后我會把小七的父母當成是我自己的親人來贍養(yǎng),直至他們壽終正寢的那一天?!?p> 楚自閑微皺著眉頭,上前問道:“如今阿闊和阿巔已永遠消失,你正式執(zhí)掌凌霄堡后對于這場遙遙無期的戰(zhàn)爭有何打算?”
阿云道:“我們和漢人之間的相互攻伐連我都數(shù)不清究竟有多少年了。說實話我爹也是漢人,我身上也留著一半漢人的血,在阿闊大哥在位之時我就不希望戰(zhàn)火繼續(xù)蔓延下去。可如今雙方早已是血債累累積怨甚深,縱使我有心求和,怕也難以如愿?!?p> 站在旁邊的顧昔朝想了想,隨即上前說道:“此事倒也未必,不去試試怎么能知道呢?”
“哦?顧兄會不會想得有些簡單了,明軍怎會心甘情愿和我們罷手言和?”
顧昔朝頓了一下,開口而道:“我是漢人自然會向著自己的民族,但同樣我們也是朋友,所以在下愿意坦言相告。我大明一向尊崇儒家之道,崇尚來之不易的和平,從不愿輕易與人激起刀兵之禍。從古至今,我們漢人時常修葺長城,為的是守護家園,從未憑此去侵擾鄰居的土地。千年以來直至本朝疆土也很少是因主動的武力擴張所獲得的土地。我太祖皇帝還曾有言在先,‘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愿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yǎng)無異’。如永樂元年,距此千里之遙的安南國發(fā)生叛亂,他們的丞相胡氏殺害了原先的國王及眾多忠心的大臣,好在國王的弟弟僥幸逃脫,奔赴京城尋求救援。那時我朝的永樂大帝在洞察秋毫后即刻發(fā)動了三十萬大軍,吊民伐罪。經(jīng)過數(shù)場苦戰(zhàn),明軍一舉攻克了安南全境并俘獲了叛亂的胡氏一族。事后,皇帝還主動下旨幫忙尋找上任國王的后代,欲還政于故主。自此安南百姓無不銘記大明恩德?!?p> 阿云在一旁聽得很是認真,他一語不發(fā)似是若有所思。
“還有百年之前,我大明皇帝曾命鄭和率領將士兩萬余人遠航西洋。大明的艦隊旌旗蔽空,無邊無際,擁有戰(zhàn)船上百艘。其中最大的寶船長四十余丈,寬十八丈,其篷帆錨舵非兩三百人莫能動也。整個艦隊如海中泰山一般,其軍力之強規(guī)模之大,堪為天下最龐大最無敵的艦隊。然而雖然我們擁有幾乎無敵的武力,可明軍所至之處皆秋毫無犯,沒有鮮血與欺壓,只有安寧與友善。除此之外,我朝在開國之時還將朝鮮、琉球、真臘、暹羅及占城等十六個鄰家視為不征之國,永享和平。在下說了這么多就是想告訴你,大明從來不缺點燃戰(zhàn)火的能力,但我們以和為貴不愿輕易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平。盛而不欺,止戈為武,這才是一個民族真正強大的體現(xiàn)!”
“······!”一直默不作聲的阿云突然茅塞頓開,眼中露出了希望。
“這么說我們與明軍之間真的能有迎來和平的希望?!”
顧昔朝點了點頭,說:“我想只要凌霄堡真心求和,朝廷一定會用心考慮。畢竟每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朝廷也需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雙方若真能罷手言和,互利互惠,自然是最好的?!?p> 阿云興奮地說道:“太好了,此事我馬上著人去辦,不過···”
“不過什么?”
阿云的雙眸恍然暗淡了下來,說:“我們這一族之人不僅只有凌霄堡這一個勢力,在這座山峰左右還有九絲堡和都都堡等眾多城寨。在凌霄堡內(nèi)只要我阿云在位一天就敢保證不會再有戰(zhàn)爭發(fā)生,不會再有人白白死去。可是相較這里而言,其他城寨的堡主要比阿闊阿巔他們更為狂熱好戰(zhàn),不會和我一樣能夠明白其中道理。我擔心照此魚死網(wǎng)破下去,我們這一族遲早會有滅亡的風險?!?p> “但愿這一天永遠也不要來臨。”
阿云松了口氣,微笑著說道:“不說這些了,四位幫了我凌霄堡的大忙,阿云欠你們的人情這輩子算是還不完了。幾位若是有何需要幫忙之處,請盡管說出來?!?p> 江心看了其他三位同伴一眼,果斷開口說道:“實不相瞞,我們確實有一件事想請阿云兄弟幫忙?!?p> “江兄但說無妨?!?p> 江心雖然有些擔心對方得知寶藏的秘密后會有所猶豫假言推辭,但他稍作思索后還是坦言向阿云說明了四人為尋找寶圖的大致經(jīng)過。
阿云摸著下巴恍然說道:“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在很久以前我們凌霄堡的一位堡主曾在山寨中無意發(fā)現(xiàn)了一張牛皮殘圖。不過族人們翻來覆去也沒能看出它有何稀奇之處,所以那時的堡主就···”
冀嫣然急忙上前一步,驚呼道:“你們不會把它隨手扔了吧?”
阿云笑了笑,說:“沒有,它一直被歷代堡主鎖在了一只匣子里。你要是想要的話,我這就差人取過來?!?p> “此話當真?”楚自閑脫口問道。
“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做一言九鼎嗎?我既是凌霄堡主自然說話算數(shù),豈能將答應了朋友的事當做兒戲?”
“如,如此,當真是多謝了!”
阿云的眼中泛出了堅毅的光芒,道:“希望你們也能早日尋得寶藏,避免江湖中再次掀起腥風血雨,令當今武林也能早日迎來和平!”
江心與阿云相互握緊了對方的手臂,激勵對方一同向著和平努力。
就在這時,一個把守山門的衛(wèi)兵提著一桿長矛快步走來。
“稟堡主,山下探子回報近日咱們凌霄堡附近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白衣人,從他們交談內(nèi)容聽來這些人似乎想是在咱們的地盤上尋找某幅殘圖的下落?!?p> “五指城!”江心四人異口同聲道。
阿云將雙臂抱在了懷里,說:“這么說五指城、歸一宗以及地宮,這江湖中的三大勢力都在尋找這張寶圖。不過你們放心,不管來者是誰我都不會向他們透露寶圖的去向,若是有人敢在凌霄堡的地盤上撒野無禮,招待他們的便只有我族的勁弩與梭鏢!”
當日,阿云將四人親自送到了山寨門口,雙方依依惜別,留戀不舍。江心等人囑咐阿云不必再送,阿云也叮囑大伙今后如有什么用得著凌霄堡的地方只管來講。
看著江心等人的背影越走越遠,阿云緩緩將雙手背在身后,臉上笑容也逐漸淡去。
這時,有幾個阿云的親信從四下緩步而來,細細看去其中的一位竟然就是先前假意傳遞消息,借故引開了江心一眾的那個都掌蠻人。
“堡主,聽說那張殘圖關(guān)系著百年前的崖山寶藏,誰要是能將其取到手則是富可敵國,一夜之間就可成為江湖霸主。您為什么要將手中殘圖輕易贈給他們?”
阿云一邊看著遠處四人的背影,一邊徐徐說道:“崖山寶藏的藏匿之處多半是在沿海之地,而我們凌霄堡地處川蜀內(nèi)陸,自是遙不可及。就算我們能找齊那五張圖,可最終想要在眾多勢力之間奪得那份寶藏簡直要比登天還難。況且我利用這幾個漢人激起民憤,徹底除掉了阿闊大哥所留下的殘余勢力,讓我牢牢地坐穩(wěn)了堡主之位。倒不如送個人情,將這幅沒用的寶圖贈給他們罷了。日后若是武林再起紛爭,我們還能利用這四人的關(guān)系插上一腳,借機謀求利益。”
“堡主圣明!”
“我除去阿巔用的是欲擒故縱及借刀殺人之計,只是可惜了小七他們。但此次小七等人若未慘死便難以激起堡中民憤,更難以使阿巔他們處于孤立之勢。那樣的話,今后還將會死更多的族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