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個道士……
少年離開良久，湯引的耳邊還不斷縈繞著這一句話。
仔細回望自身，想想這一天來的行為處事，似乎的確有了一些道士的出塵風范。
“我不是道士?！?p> 他訥訥自語，不知為何，腦海中此刻浮現(xiàn)出了那風雪下的鄉(xiāng)野矮山，以及坐落于其中，孤零寂寥的破舊道觀。
“他死了?！?p> “凍死的?！?p> 石三的話語依舊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對待那個未曾蒙面的老道士是什么情緒感受，只是每每想起時，總感覺心中有些空空落落的。
可他明明就沒見過對方，只是在村民石三口中聽說了一些事情。
湯引晃了晃頭，不再去思索這些，重新找了個能照到陽光的地方坐了下來，翻開《玄京寶德經(jīng)》繼續(xù)品讀起來。
這雖是一卷養(yǎng)生經(jīng)文，但其中闡述的種種又暗含自然道理，當沉浸其中的時候，讓人有種身心都被洗滌的愉悅暢快。
不知不覺間，日光低垂，黃昏落陽斜嵌窗口。
孔陌從店外走來，看著他正坐著認認真真的看書，也沒有刻意打擾，輕手慢身的穿過書店，提著一個大袋子去到了二樓。
不一會，廚房中傳來了聲響，有淡淡的飯菜清香飄蕩繚繞著閣樓書店。
湯引沉醉于經(jīng)卷的世界，天色漸暗，一縷冷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來，拍在臉上讓他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
回過神來看向外面，夜色沉沉。
老街中沒有那么多的霓虹彩燈，各家各戶的屋子里都亮起冷風下顯得有些蒼白的明光。
他收好經(jīng)卷，正巧孔陌從二樓走了下來，望著他笑道：“來吃飯了，我給你做了魚?！?p> “熬的魚湯嗎？”
湯引最喜歡的便是酸菜魚，這同樣也是陌叔的拿手好菜，比老街盡頭的那家飯店的味道還要好。
“今天的魚是紅燒的。”
“紅燒鯽魚？”湯引隨手將書店的玻璃門關上，跟著孔陌去到了二樓。
桌上三菜一湯，主菜便是那擺放在最中間，香氣撲鼻的紅燒魚，其余的便是土豆絲之內(nèi)的小菜色。
他拿著筷子將魚頭上的菜撇開，睜大眼睛仔細的瞧了瞧，卻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認識的魚類。
“這是什么魚種？”
湯引夾起了一塊肉送入口中，溫熱潤滑的魚肉上裹著些許辣味，卻也掩不住那嫩肉本身的味道，只是輕輕咬了一口，滿嘴悶香。
“喔~好吃啊?！彼饨鹆?，也不知是食材還是做法的原因，這味道比酸菜魚還要美味。
孔陌在一旁坐了下來，滿意的看著笑道：“也不想想你陌叔我的廚藝，連同那飯店的廚子也算上，整條街的人都沒人比得過我?！?p> “是是是……”
湯引應和著回答，一邊大口吃著問道：“這魚我以前好像沒吃過?！?p> “那當然，這魚可貴了，沒什么人賣，是我特意去湖里抓的?！?p> “湖里？”湯引有些疑惑：“我們這周圍有什么湖嗎？”
“你管那么多干嘛，吃的還堵不住嘴？”
……
夜里，湯引又看了許久《玄京寶德經(jīng)》之后才睡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在吃下了晚飯之后，他渾身上下似乎升起了若有若無的灼熱，困意也比以前更加濃厚。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先前入夢帶來的虛弱感一掃而空。
湯引身心狀態(tài)前所未有的好，連同飯量都增加了很多，面色肉眼可見的紅潤，使得孔陌也為他開心了許久。
就這樣，他時常將那三本道藏經(jīng)書拿出來品讀，心境思緒一天比一天平靜，就連夏流松過來串門時都說他有點像是個出家道士，和當代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同。
博物館的老館主還是沒有任何回來的消息。
距離拿到南柯釵已經(jīng)過去四天，同樣也是他經(jīng)歷完那個夢境世界的時間。
這一天，月光如水，湯引在陽臺抬頭看著鋪天蓋地的夜色，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又要去到那個世界了嗎？”
與孔陌說了一聲明天不用叫他起床吃飯，湯引便早早的回到了房間，手中抓著墨青色的南柯釵，看了看時間是晚上八點幾分，安然睡下。
歌謠悠悠，聽不清音色，只有那詞句縈繞不絕……
夜色黃昏，冷風凄冽，枝葉落盡的樹丫上白雪堆疊，如銀裝素裹。
湯引睜開眼，冬日的寒冷凍得他一陣哆嗦，長長呼出的一口氣在隆冬下轉(zhuǎn)瞬成了一圈白霧。
仔細看了看周圍場景，他眉頭不禁微微皺起，臉上神色古怪。
這里已經(jīng)不再是石三的房舍，而是那臥山村旁側(cè)矮山上的破舊道觀，腳下是燃盡的紅燭香火，以及祭祀敬神用的瓜果。
他所在的位置，正是本應供奉道尊的神臺！
道尊大殿木門虛掩，皎潔月光灑落，山間亮如白晝。
湯引身上內(nèi)里穿著先前石三為他準備的衣物，外面披著一件熟悉的道衣，擋不住刺骨的冷意，直讓他蜷縮哆嗦。
翻身跳下神臺，一邊搓著手一邊推開殿門，被屋外冷風一吹，更讓他手腳冰涼了許多。
道觀的布置未變，但周圍的泥墻門窗卻是被人細心的修繕過，雖然依舊簡單樸素，但總算有了一些香火人煙氣。
觀中無人，湯引迎著涼風在凄冷的月光下走出了道觀，憑著記憶判斷了一下方向，邁步朝著臥山村的地方走去。
他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方式有了一些猜測，但要確定真假還是需得去親口問問臥山村民。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的南柯釵并沒有插在他的頭上，而是握在手中，就如在書店二樓入睡時一般。
路途有積雪，山路并不好走，湯引用了許久才終于來到了村外。
眸光前視，家家燈火通明，給人的感覺溫馨又暖和。
屋外沒有什么人，在路過許多房舍時，里面也鮮有人交談，大多數(shù)村民早已入睡，只是燈火未熄。
這是年關習俗，徹夜燈火，守歲而眠，與神州有許多相似之處。
他依著記憶中的位置，雙手環(huán)臂，用了許久才找到了那熟悉的房屋小院，推開不曾上鎖的院門走了進去。
來到屋舍前，抬手正準備敲門，卻不料想身前的房門在此刻被人從里面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著，臉上有著一瞬的驚訝，轉(zhuǎn)而竟是恍然。
“石大哥……”
湯引詫異：“你知道我會來？”
對方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