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的出現(xiàn),雖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先前在動車上遇到一個吳淵,如今又被這身材矮小佝僂的老者找來,湯引知道自己身上是被動了手腳的,既然如此,柳妙自然也會時刻關(guān)注他。
見到站在門口的光頭青年,皮膚皺巴,拄著拐杖的老人眉宇一皺,面上表情有些不好看,但并沒有多少意外。
“沒想到最先按捺不住的居然是夷禾道長?!绷钌碜痈叽?,兩步跨進(jìn)房間,眼神不善。
到了這時,此情此景,九影觀的這位老修士哪能不知道自己是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但他并未驚慌,甚至連一點詫異的眼神都沒有流露。
“來此之前我就想過了,你雖被九華山的那群和尚一路追逃,但丹朱舍利也不該就如此輕易放棄才對,如今看來,你果然是要借此引來我們這些人?!?p> 正如柳妙所言,老人本名夷禾,本家九影觀,從九月份九華山失竊一事發(fā)生后,就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這位當(dāng)事人,更是以驅(qū)影追跡之法始終掌握著他的行蹤。
“如此說來,動車上動手的也是九影觀之人?”柳妙問道。
他的這話立刻引起了湯引的注意力,與其一同將目光投向夷禾老人。
只可惜,后者聞言搖了搖頭,卻也不作任何解釋。
柳妙有些不相信:“那他怎么會知道我先前在天府市?”
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雖說自己的境界算不上特別高,但柳妙有著特殊的手段,能夠大范圍的遮掩氣機(jī),其隱秘之道,就算是九華山得道高僧都算不出他的行蹤。
當(dāng)然,九影觀的驅(qū)影之術(shù)算是變數(shù)意外。
夷禾搖頭低語:“我不知道你的隱匿之道來自何處,也不知道究竟能干擾多少得道之人的測算,可就算是你能徹底掐斷自身氣機(jī)又能如何?”
老人感覺好笑,臉上的皺眉都抖了抖:“你入世尚淺,又無易容換貌手段,在這個時代,要找你還需要道術(shù)測算?”
柳妙還在疑惑,旁邊的湯引卻是聽懂了,不禁挑了挑眉,側(cè)目瞥了門前的青年一眼。
在如今的大數(shù)據(jù)時代,只要手里握著一些資源,找一個這樣的人真不是什么難事。
畢竟,他又不會辦假證什么的……
看對方一臉迷惑不解的模樣,湯引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電話中劉芷曾告知他的一些信息。
柳妙十歲入九華山學(xué)佛法,二十八歲還俗,看他現(xiàn)在的年歲應(yīng)該還不超過三十。
想來從記事起大半的時間都是待在九華山清修寺院,接觸的科技生活不多,也難怪會如此。
想到這,他眉頭一皺,心里感覺奇怪。
如此說來,當(dāng)初九華山事件移交當(dāng)?shù)禺愂戮种?,以柳妙的行為想必根本瞞不住異事局的探查才對,那為什么一直沒有動手緝捕?
是在放長線釣大魚,還是說有其它原因?
這些湯引想不明白,正如柳妙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握有遮掩天機(jī)之術(shù),但卻依舊會被人輕易找到行蹤一般。
“從九月十三離開九華山之后,這些時間你走過哪里,待過多久,對那些人來說都不是什么秘密,他們之所以不曾出現(xiàn),怕的不是你,是你身后一直跟著的那一幫老禿驢?!?p> 夷禾老人用拐杖在在地板上點了點,便見到一陣陣黑影從腳下散發(fā)而出,漸漸將其身影淹沒。
他身如霧影,窗外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那影子竟在緩緩消散。
這是九影觀傳承的一種遁術(shù),在柳妙意識到夷禾動作的時候便已經(jīng)晚了。
對方的真身早就離去,如今留在房間中的只是他的一點影子。
“本想趁著那幫老家伙還在準(zhǔn)備的時候來撿個漏,卻沒想到你一直跟著這位小道友,既如此,老朽便告辭了?!?p> 夷禾留下的影子說完這句話后轟然潰散,如青煙一般不留絲毫痕跡。
聽完此話,沒等柳妙和湯引兩人想明白對方話中含義,樓下就傳來輕微且密集的腳步聲。
“阿彌陀佛?!?p> 一聲佛號響起,湯引回頭望去,只見五個滿面慈悲的大和尚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如今正雙手合十的,口中低誦佛經(jīng)。
看到來人,柳妙面色凝重,手中緊緊抓著那一串念珠:“你們是什么人?哪個寺廟的?”
“貧僧自然是來自九華山,特來討回失竊之物,也一并請施主回廟中禮佛鳴鐘,于佛前懺悔?!?p> 領(lǐng)頭的大和尚年齡不小,看模樣已過半百,他面白無須,臉上有一些皺紋,滿目慈悲之色。
在他身后,另外四人衣袍寬大,健壯魁梧,口中一刻不停的誦讀佛經(jīng),給人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
“九華山還有我不認(rèn)識的僧人?”
柳妙冷哼,他雖在早些年就已經(jīng)還俗離寺,但畢竟在廟中生活了多年,不說對九華山一眾和尚了如指掌,但至少都曾有過眼緣。
可此刻門外的五人他卻一個都不認(rèn)識。
“你們冒充了九華山僧人!”他腦中思緒閃動,明白了夷禾離開前那一段話的意思。
這些人應(yīng)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盜借了九華山之名,更可能連異事局的人都騙了過去,也正是因此才能始終掌握他的行蹤。
但問題是,為什么會選擇現(xiàn)在動手?
如果真如他所想一般,這么長時間以來,對方有許多更好的機(jī)會才對,但卻偏偏選擇今天……
是有什么特殊情況?
他一下子扭頭看向房間中此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湯引,臉上露出茫茫疑惑。
“你們不只是因為我身上的丹朱舍利,還有他?”柳妙眉宇緊鎖,心里有些愧疚。
在他看來,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想要用舍利氣息引來那些人,也不會將這位無辜之人牽扯進(jìn)來。
“湯引施主身融舍利,佛緣深厚,我等只是一并請去山中探討佛理諸法?!崩虾蜕袥]有反駁。
此話一出,頓時讓湯引神色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凡俗藩籬紅塵,皆是我佛緣法因果,得名稱妙道,不過一念爾?!崩虾蜕薪忉?。
但他說的話湯引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相信。
“大師,我可不覺得自己與佛有什么緣分,心里沒有佛念,更不想出家當(dāng)和尚,還是不去了?!?p> 老和尚卻是搖頭,臉上慈悲不改:“世尊相邀,施主既有緣法,望請不要拒絕?!?p> 湯引被他的話逗笑了,這和尚邀約,難道還有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說法不成?
“那我偏要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