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若雪
李信還在思考著，視野中鄭翼身上的那行綠色字跡。
氣味醉人的綠皮火車上兩人共處六小時，居然讓李信的“福報”金手指能力得到進(jìn)一步開發(fā)。
《中國合伙人》是講述了“土鱉”成東青、“海龜”孟曉駿和“憤青”王陽，三人從20世紀(jì)80年代到21世紀(jì)共同創(chuàng)辦英語培訓(xùn)學(xué)校，最終實現(xiàn)“中國式夢想”的雞湯影片。
如果中國合伙人是指電影中人物那樣的創(chuàng)業(yè)能力。
那么壽命是指獲得這項能力的代價嗎？
......
試圖弄清金手指問題的李信被亢奮的鄭翼帶著來到一家建設(shè)銀行大廳。
“就是這里。30元一張，股票認(rèn)購證?！?p> “信...信哥，我們買多少？”
鄭翼激動的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大腦中分泌的激素讓他亢奮，仿佛一輪紅日要從他胸口蓬勃而出。
李信豎著一根手指。
他不敢說話了，怕不小心觸發(fā)“福報”金手指，讓鄭翼再疊加奇怪的buff。
“難道是...一百張??！”
鄭翼震撼于李信的魄力，他打探消息的時候，明顯感覺這個認(rèn)購證在滬海市普遍不被看好。
滬海市本地人普遍反映，這玩意兒就是一個昂貴的刮刮樂，根本不靠譜。
銀行職員都到親戚家里上門推銷，一些人是礙于情面，勉強(qiáng)買了幾張，略薄誠意。
李信沒有說話，老老實實跟著排隊了。
李信前面是一個女工。
深藍(lán)色滌卡布工作服穿在她身上很寬松，洶涌的曲線，高挑的身材，黑長直的秀發(fā)。
這種優(yōu)雅的氣質(zhì)。
一位穿著工裝的鋼琴師。
李信盯著冷白色的細(xì)長脖后頸想入非非。
“要五十張?！?p>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清脆溫婉，語氣很堅定。
“這位女同事，來這邊登記。這邊請。”
“我是認(rèn)購證銷售員，趙少權(quán)。
“請這里填一下單子就可以了。”
“對的。女同志，怎么稱呼？這邊簽字就可以?！?p> “江若雪?！?p> 西裝革履，三十歲左右的銀行職員趙少權(quán)，立刻熱情的展現(xiàn)出超過國企服務(wù)水平的熱情。
正在看美女的李信，突然被人一把扒拉開，一個面向兇橫的老太太，拉著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沖入銷售現(xiàn)場。
那個老太太一把拽住江若雪，撕心裂肺的哭喊著：“作孽啊！我叫國棟怎么取了你這樣一個敗家娘們！”
那個忠厚老實的國字臉男人也勸導(dǎo)：“若雪，聽我媽的話，立刻回去。”
江若雪堅持說道：“我讀過金融方面書籍?，F(xiàn)在改革開放，我們國家金融市場一定...”
老太太干嚎著，打斷女人的話語，拉住男人嘶吼著。
“要死嘍。工廠活也不好好干，混在那個什么破圖書館讀邪書。不活嘍！”
“國棟啊。媽怎么和你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老話說的好啊！”
“我兒子怎么這么倒霉，娶了你這樣的女人?！?p> 江若雪聲音哽咽，回嘴道：“媽，我本來不在汽車廠下崗名單里。那個混球廠長故意刁難，讓我們兩個必須下崗一個?！?p> 老太太一下子急眼了，一把扯住江若雪衣服，叫道：“要不是你整天在那邊打扮的那副馬蚤樣，勾引男人，廠里面領(lǐng)導(dǎo)會對你有意見！國棟??！你看你找的這么個水性楊花的貨！”
周圍人一陣指指點點，江若雪淚眼梨花，紅著眼睛看著男人。
老太太說著說著，干脆躺下打滾，銷售員趙少權(quán)都看蒙了，哪里還敢簽單子，轉(zhuǎn)身就往柜臺里走。
“媽。你不能胡說.....”
啪！
那個叫做國棟的男人，上前就是給江若雪一個大耳刮。
“江若雪！你怎么和長輩說話！道歉！”
江若雪冷白色皮膚上面留下一個明顯的手掌印，頭發(fā)已凌亂散開。
“王國棟，你打我！你保證過不再打我的。”
啪！啪！
王國棟上去兩大耳光。
“賤人！要不是你在外面犯賤！家里怎么會有這么多事！”
江若雪被扇成了404，半張臉腫成半透明的赤紅色，她嘀嘀咕咕不知道要說什么，腳下生根一般一動不動。
“還不走！賤人！”
王國棟一陣熟練的拳打腳底，如同打沙包一樣。
“回不回去！”
“我不回去，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老太太旁邊用哭嚎的方式擂鼓助威，同時捍衛(wèi)他兒子發(fā)動戰(zhàn)爭的正義性。
“紅顏禍水啊！”
“要不是這個成本太差的禍害！我們家國棟哪里還是技術(shù)員，早就當(dāng)主任了！”
“我老王家倒了八輩子霉了。出來這個倒買倒賣的婆娘?！?p> “兒啊，你一定割掉這個資本主義的尾巴！”
江若雪被打的趴在地上，王國棟和他老母親才罷手離開。
“差點忘了正事！”
走了兩步，王國棟折返回來，朝著江若雪胸口猛踹兩腳，一把將她手里攥著的小布包奪走。揚(yáng)長而去。
江若雪如同死了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生活的慣性如此巨大，命運(yùn)的束縛是如此強(qiáng)烈，縱然有遠(yuǎn)見，也未必能擺脫階級的桎梏。
《東北一家人》里面有一句話：搞導(dǎo)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世紀(jì)之交，人們的財富差距開始如同原子彈爆炸一般，快速撕裂開來。
普通大學(xué)老師的工資也就兩百左右；
國企工廠工人工資在一百八十上下，還要面臨即將開始的下崗狂潮；
體制內(nèi)的公務(wù)人員在幾十塊區(qū)間內(nèi)徘徊。
與此同時，物價瘋漲，而且每個月價格都在增長。
豬肉漲了五倍；
大哥大漲了七倍；
彩電、空調(diào)漲了十幾倍。
是靠著死工資，慢慢熬著日子；還是通過奮斗改變命運(yùn)，掙脫宿命的牢籠。
這對于無數(shù)家庭來說，是一個問題。
一些像江若雪這樣洞察到時代脈搏的人，已經(jīng)開始行動起來。
只可惜，大浪淘沙，江若雪慘敗。
.......
“我們...要一百...”
鄭翼被剛才的場面嚇到了，說話有點打磕絆。
“趙經(jīng)理，要一萬張認(rèn)購證?！?p> 李信排到前面。伸出一根手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