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皇后

　　劉氏眾王爺心里都揣著一本明白賬，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未央宮內(nèi)的動靜。

　　當(dāng)聽說劉盈要擇選良家子入宮時，各家王爺都積極地按照劉邦當(dāng)初定下的巫、醫(yī)、商之女不得入宮參加擇選的規(guī)矩在各自的封地內(nèi)積極地響應(yīng)著。

　　按陳平對皇室姻親的理解，應(yīng)該是皇室和大臣貴族之間利益的紐帶才對。

　　以前呂媭自知自己和呂雉是親姐妹，也就對樊小小進(jìn)宮不存妄念，早早地把她的婚事定位到劉姓王爺?shù)膶哟巍?p>　　劉盈的妃子選誰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皇后人選是誰成了大漢朝野矚目的焦點(diǎn)。

　　在代地見到慎兒一切安好之后，張麗的身心徹底地放松下來，她甚至還和呂媭嚼起了劉盈婚事的舌根。

　　議論也就罷了，那用來打比方的物種，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終于，連陳平都忍不住了，駁斥道，

　　“當(dāng)今天子是真龍之身，你們怎么能用農(nóng)家的豬狗配種來和皇上選皇后的事相比較，這不是胡鬧嗎？”

　　呂媭的脾氣是樊噲慣出來的，在宮中也是橫著走的輩分，甚至只在呂雉才能鎮(zhèn)得住他，陳平的話入不了她的耳，她一臉嫌棄地說道，

　　“沒見識得緊，什么叫胡鬧，只要朝臣沒在跟前，即使是當(dāng)著劉盈的面，我也敢這么說。

　　話丑理端，沒聽說過嗎？我一個長輩關(guān)心小輩有何不可？

　　去，去，去，一邊去！”

　　不過呂雉和劉盈的確不會因為她私下里一兩句不恰當(dāng)?shù)脑捀嬢^，陳平只好走開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等到呂媭心滿意足地走開時，陳平問張麗，“聽你倆剛才的話，是不是宮里頭對于皇后的人選已經(jīng)定下來了？”

　　張麗調(diào)侃道，“你不是嫌我們嘴碎嗎？你猜啊，你猜對了我就告訴你?！?p>　　陳平：“周勃家的小娘？早就聽說周家小娘是個賢惠溫良的良人，她爹手握重權(quán)，再合適不過的人?！?p>　　張麗卻否認(rèn)道，“周勃的夫人向來跟呂家不太親近，這等好事輪不到他家?！?p>　　陳平：“聽說曲周侯酈商跟呂家走得近，他兒子酈寄與呂?是拜把子的兄弟。而且酈商在功臣榜上排名第六，酈家人家世好，長相好。

　　聽說酈家有一女兒也正當(dāng)年，該不會是她吧？”

　　張麗說道，“你想哪去了？跟呂家親善的侯門貴族多了去，難道皇上還要挨個兒配個遍不成？”

　　陳平笑得有些尷尬，心下感覺有些不妙，再聯(lián)想到剛才呂媭提到牲口配種的問題，心里只怕那呂雉會干出什么讓人側(cè)目之事，但又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只得敷衍說道，

　　“這么深刻的問題，我真的猜不出了。你愿意說就說，你不愿意說就算了，反正到時候皇上大婚時天下人就都知道了。

　　遲早的事，不用急的。”

　　陳平以退為進(jìn)的這招管了用，張麗也不賣關(guān)子了，她湊到陳平的耳朵邊上，對他說道，

　　“是魯元公主家的那個庶出的小娘。”

　　陳平被駭?shù)冒胩煺f不出話來。

　　他知道，從呂雉和劉盈定下這門親的時候，劉盈的位置就注定是不可能代代相傳了。

　　呂雉和劉邦相比，眼界和格局還是小了不只一點(diǎn)點(diǎn)。呂雉只看到了要把權(quán)力和好處都攬在自己手上，甚至在劉邦晏駕時，她還動過要把功臣都?xì)⒐獾哪铑^。

　　要知道，天下這張餅如此之大，靠血親固然重要，但是只靠血親是撐不穩(wěn)整個大漢的。要么以信念和認(rèn)同來穩(wěn)住天下，要么以利益來鞏固。

　　當(dāng)初的劉邦是個人物，他把兩者都用到了極致。現(xiàn)在呂雉居然被利益沖昏了頭，只想要權(quán)力，她也不多作考慮，她百年之后，還有誰來替她守護(hù)這個皇位？

　　呂家人嗎？呂家人在當(dāng)初劉邦的功臣中算不上出色。

　　陳平仿佛看到了不久后朝中將會掀起的暴風(fēng)雨。

　　劉盈性格溫和厚重，在大臣中口碑很好，陳平找到他，私下里很嚴(yán)肅地說了自己的顧慮，劉盈的臉上滿是無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的婚事是一件頂大的事，皇太后說了算的。

　　你知道，朝中的大權(quán)大半都握在她手上，我即使不樂意，也拗不過她的。

　　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現(xiàn)在不是還有若干妃位的擇選嗎？最多我爭取一兩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安上去，有自己的子嗣就好。”

　　陳平知道，劉盈說的是實話，即使貴為九五至尊，他也有自己的無奈。

　　看這情形，呂雉的主意已定，陳平多說無益，只會徒惹呂雉不快，給自己招一身腥，遂就再沒多說什么。

　　呂媭不完全是個敞口的喇叭，她也只是和張麗說了說。皇后的人選一直是長安城中茶余飯后的談資，甚至還有茶樓私下里下了賭。

　　知道答案的陳平對這事失了興趣。

　　這些年長安城中大大小小的貴族家中的婚事絡(luò)繹不絕，這些個熱鬧左不過就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幾個環(huán)節(jié)。

　　大漢的男子大多是捕獵小高手，捉一對請個使者到雁到女家，客氣一番，然后再接受女家的酒肉回禮，事情就算妥了。

　　陳平之所以對這個環(huán)節(jié)永生難忘，是因為自從他在劉盈和呂雉面前闡明自己要把團(tuán)子嫁到代地的理由后，劉盈就托人把兩只全須全尾的大雁送到了陳平家中。

　　陳平還記得那時他和張麗一看見這大雁就難受，甚至在沒有旁人在場的時候，張麗還暗自神傷了好長時間。

　　別的養(yǎng)女兒的人家收到大雁后吃了放生了或者賣了換錢不一而足，可陳平家的這對寶貝疙瘩再惹人傷感，他也只能把它們當(dāng)成是活祖宗似地好吃好喝地供著。

　　最要命的是，被人在翅膀上動了手腳的大雁野性難馴，領(lǐng)地意識超強(qiáng)，老是把自家的狗子啄得滿院子亂逃。

　　它們就像是凝聚了劉盈滿腔的怨氣似的，對誰都不友好，甚至有時它們還會對來訪的客人進(jìn)行最猛烈的人身攻擊。

　　偏偏它們是皇帝賞賜的，誰都動他們不得，讓堂堂的曲逆侯府成了最偏遠(yuǎn)的土地廟一樣的存在，陳平和老友相聚都只能到別家去。

　　陳平很是心疼自己和陳團(tuán)子，更是可憐魯元公主家那個庶出的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