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右相王陵的梗
曹參的病逝對陳平的打擊有些大,平日里上朝的時候,陳平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這天陳平又是最后一個離開朝堂的,他剛跨過門檻時,少府戚腮就緊跟了上來,悄悄地問陳平,
“陛下問相國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用不用留宮中讓侍醫(yī)給把把脈,還有宮里有的一應(yīng)補品藥品都任由相國用?!?p> 陳平有氣無力的,正要客套時,只聽得側(cè)后方傳來了王陵的快言快語,
“沒看他臉色紅潤得很嗎?他生什么病?心病才對吧?曹參的離世讓他更加地怕死了。
大丈夫家家的,還跟高祖皇帝上過戰(zhàn)場呢,連個生死都看不透。誰不是從出生之日起就注定會死亡,只不過遲一天早一天罷了。
白胡子一大把,早就活夠本了,還怕死,真貪!”
戚腮被王陵噎得臉騰地一下子紅了,大概是礙于在大殿門口的原因,沒有與王陵計較。
陳平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強打精神,當(dāng)了一回和事佬,
“謝謝陛下和少府的關(guān)照,平只是想故人了。不礙事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戚腮把王陵直接當(dāng)成了空氣,關(guān)切地說道,
“陳相可得當(dāng)心,你的身體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朝廷是大漢的,可馬虎不得。
這當(dāng)口,你可不能學(xué)那曹相拋下陛下和皇太后就去了。大漢可是少不得你的?!?p> 戚腮陰陽怪氣地把最后一句話說得相當(dāng)?shù)刂?,已?jīng)走遠(yuǎn)了一截的王陵停住了腳步,回頭就要和戚腮分辯個清楚,可戚腮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躬身向劉盈處去了。
這下卻輪到王陵臉被氣紅了,可這時的他卻沒處發(fā)泄他那一肚子的怒火了。
陳平這才發(fā)現(xiàn)戚腮挺會氣人的,心里想笑卻沒敢笑出聲來,心中的郁結(jié)倒是好了不少。
王陵急吼吼地走遠(yuǎn)了,陳平到宮門口時,卻見他還等在陳家的馬車前。車夫卻像個年關(guān)躲債的漢子一樣,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任由那王陵刮他的東南西北風(fēng)。
陳平有些惱王陵的臭脾氣,如果不是礙于左右相爭吵會被坊間無限誤傳放大,真想狠狠地把從張麗和呂媭那學(xué)來的口舌之利統(tǒng)統(tǒng)地逞一遍。
陳平陰著臉,走到王陵跟前,正要怒斥他兩句,話還沒說出口,王陵卻搶了先,
“再過個五六天,長安城就完全建成了。聽人說治粟內(nèi)史對你給筑城者的補貼計工相當(dāng)?shù)夭粷M,一下子給他們衙署增加了好多的活計。
不有廷尉那頭,他們還得監(jiān)督下級官吏不會貪墨這批財物。
我聽夫人說新任廷尉杜恬的夫人說他已經(jīng)徹夜失眠好多天了。竟然是因為怕監(jiān)管不力出了漏子然后被同僚恥笑。
那次廷尉育把官帽扔給我我已經(jīng)夠沒臉的了,你到時候可別更丟人才好。”
陳平聽著這滿含火氣的話說道,
“上上代蕭何已經(jīng)有足夠詳盡的律法了,各級官吏只要照章辦事即可,又有什么難的?
朝中不養(yǎng)閑人,如果不能為陛下為社稷分憂,還不如早早地回家該干嘛干嘛呢。”
王陵被陳平懟得無話可說,只得氣呼呼地離了去。
看著王家車馬遠(yuǎn)去的背影,陳平?jīng)]有立馬上車,他問車夫,“我來之前他都說了些什么?可有難為你?”
車夫卻抬頭笑著說道,
“相爺,我從來沒見過王相這么有趣的人。還朝中重臣呢,說起話來跟個置氣的小孩一樣。
你猜他在那喃喃自語說了些啥?
他說‘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高祖賜了個姓嗎?跩得跟個夜香一樣。
別人家賜姓,都賜的是皇族的姓,可是他卻賜了個女人的姓。要是是呂姓還算是有點嚼頭,可偏偏是姓戚,隨一個小妾的姓氏。
自己不嫌丟人看見的人都覺得惡心?!?p> 陳平一聽,知道王陵對戚腮的意見還沒過去。
劉盈登基后,陳平曾聽朝臣們私下議論過,說是戚夫人一黨早就作鳥獸散了,可那個戚腮還在那穩(wěn)穩(wěn)地居于高位,當(dāng)初沒少當(dāng)墻頭上的草,連自家家族都坑。
當(dāng)陳平注意到當(dāng)年的少府丙猜身后的這人時,戚腮就已經(jīng)姓戚了,至于說他姓氏的來源,陳平還真沒過多地考究過。
劉邦在時,王陵曾做過他的心腹不短一段時間,沒想到戚腮還有這段秘辛。
王陵怎么也是豪族出身,一般情況下不會這么無狀的,陳平總覺得哪不對勁,一直在牛車上思考著這個問題。
等到過平陽侯府時,陳平讓車夫獨自駕車回家,自己進(jìn)府去給曹參再上一炷香。
陳平算計著時間,估摸著車夫走遠(yuǎn)了時,才從平陽侯府中出來,繞了幾個彎,從王陵家一個不起眼的角門進(jìn)了王家。
角門是虛掩著的,跟前竟然無一人看守,正應(yīng)了陳平的猜測。
陳平徑直走到王陵的書房。
書房的門也是掩著的。
王陵看到陳平,這才露出了笑容,
“還不算笨,當(dāng)?shù)闷鸶咦婊实鄣目粗亍!?p> 陳平卻說道,“你要再這么一驚一詐地邀約我,恐怕我就要被高祖皇帝看重到長陵跟前去了。
欸,你倒是說說,如果高祖皇帝給你我留的墓地誰的離他的更近一點?
我賭我的更近一點,你太一本正經(jīng)了,連高祖都敬你三分。他怕你把他從長陵里給鬧起來呢?!?p> 王陵沒有理陳平的這句話,他本就是嚴(yán)肅之人,開不起玩笑,他直接問道,
“你準(zhǔn)備怎么應(yīng)對呂谷氏那一茬?”
陳平這才緊張了起來,按朝廷原本的方略,那就是生生不息的皇室熬死谷家一眾男子,然后兵不血刃地接手谷家的勢力。
王陵從沒有過廢話,“你夫人整天忙著酒肆的生意,與各家夫人來往都不夠密切。有些事,人家不講給她也純屬正常。
昨天我聽我夫人說,呂?發(fā)妻的娘家已經(jīng)開始打呂谷氏的主意了。
原本那家人不甚在意呂谷氏的,對她也挺友好。
誰知道后來朝廷鬧出了前朝皇室那么一出,呂?還那么寵著她,把原先的那位居然都晾成了寒冬時節(jié)的冰椎了。
那家人有些坐不住,本來礙于皇太后的面子還能忍一忍的,可是呂谷氏那肚子,你也聽說過的,只要家里有人生養(yǎng)過的,都看得出來,那是個男胎。
然后那家人決定冒險了?!?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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