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形勢

　　“我躲在船艙里，給屋子布下結界，好歹避開了長角的倭人怪物。”

　　“伙計們就沒我這么幸運了，他們不得不拿起魚叉甚至魚竿，去對抗那些東西?！?p>　　“可魚叉和魚竿，真的打不過太刀?！?p>　　“我不知道那些倭人怪物到底要做什么，只知道他們殺紅了眼，船上血流成河?！?p>　　“那些血液滲透進了甲板里，又從甲板進入船艙深處，我循著血液流動的方向探索，只看到血流進了墻壁里?！?p>　　“師兄，那是厄難鬼道嗎？”

　　“傳說中失散于歷史中靈魂的聚集地，因世間苦難凝結而成，連接著黃泉的常世狹間……”

　　她在說什么？

　　陳慶一時之間聽懵了，腦袋里不斷回蕩著這句話，甚至沒注意到瞳孔右下角悄然出現(xiàn)的綠色字跡：

　　【接觸到世界本源，故事點：+5點】

　　【繪世者的身份信息結晶：工蟻，完成度+10%】

　　【當前完成度：34%）】

　　【主線劇情推進，大主線劇情完成度31%】

　　張靈筠還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

　　“即便那是厄難鬼道，我也不敢去探索了?！?p>　　“師兄，原來人死在面前的感覺，能恐怖到這種程度?！?p>　　“我好害怕……”

　　她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很低，陳慶看到她的雙腿略有些顫抖，壓低了的聲音里也帶著些沙啞。

　　房間北面，舷窗外的光線好像暗了下來，天光好似時不時被烏云遮擋，導致舷窗之外的光影忽明忽暗。

　　她抓住身邊的破棉被，蓋住身體，聲音變得甕聲甕氣。

　　陳慶聚精會神的聽著她接下來的話。

　　“船還在停著，船上伙計們的情緒越來越差，他們中一些人的精神已經不能用《凝神咒》來安撫，再這么等下去，等到他們精神崩潰，船上怕是又要來一輪血雨腥風?！?p>　　“我并不是害怕流血。”

　　“我只是厭煩死亡?！?p>　　“所以，我再次欺騙了他們?！?p>　　“我告訴他們，三日之后要來北風，到時只要揚帆，便可一路南下，到達寧波港！”

　　“他們全都信了，他們歡欣鼓舞，因為只要到了寧波，賣了金子，他們就能幾代人安枕無憂了！”

　　她聲音里帶著顫抖。

　　“可……那都是我騙他們的啊！”

　　陳慶在這一刻心里明白，她的聲音里之所以帶著顫抖，并不是因為欺騙而心懷愧疚。

　　而是因為一想到三日之后一切希望泡湯，船上的人會對她倒戈相向，她害怕而已！

　　陳慶一時之間腦袋里沒了念頭，他根本沒有想到，之前張靈筠在船艙之外和梁五爺的談話，提到的【三日之后起錨】這件事情，竟然是假的。

　　床上的張靈筠已經轉了話鋒。

　　“師兄，這次傳信，主要是想問你，紅月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似乎是存在于正統(tǒng)道教古老傳說中的東西，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了?！?p>　　“我記得，很多年前，我還小的時候，師兄曾給我看過一本《詭境啟示錄》，其中有一篇文章名為《異化之月》，記錄的便是猩紅色的月亮?！?p>　　“第二個想問你的問題，便是那些變成妖怪模樣的倭人?！?p>　　“那些倭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會突然變成妖物一般的存在，擁有了妖物一般的力量呢？”

　　“更詭異的是，他們的身體即便發(fā)生了變化，也并不太像傳統(tǒng)的畸形的妖物——倒更像是人一些。”

　　“師兄，傳信一次不容易，我可是冒著被船上那些詭物發(fā)現(xiàn)的危險給你傳信的，你可一定要早點回復我哦?！?p>　　她在此停頓了一下。

　　“還有……告訴師父，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找到厄難鬼道，拿到傳說中那個人的信物，讓全天下的道觀都知道，我們不語觀才是最吊！”

　　她說完，抓著紙鴿子，爬起身，走到舷窗旁。

　　陳慶注意到，原本白色的紙鴿子，如今已經變成了幾乎純黑色——那上面必定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張靈筠實在太能說了。

　　她沒把舷窗打開，而是伸出手，在舷窗上繪制了一道陳慶看不明白的符印。

　　接著，將紙鴿子碰了上去。

　　出乎陳慶意外的是，紙鴿子并沒有戳破舷窗，而是如透過水紋一般透過舷窗，眨眼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床上，開始穿衣服，整個房間里很快出現(xiàn)了穿衣服的“簌簌”聲。

　　陳慶完全無暇顧及房中的場面，腦袋里“嗡嗡”的，一時之間轉不過腦筋。

　　‘在這個平行世界里，道法、陰陽術、詛咒、紅月……都是存在的。’

　　‘陰間，陽間，倭國文化里的常世……都是存在的?！?p>　　‘傳說中失散于歷史中靈魂的聚集地，因世間苦難凝結而成，連接著黃泉的常世狹間……她這么定義厄難鬼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時他終于注意到瞳孔右下角的提示，卻并沒有立刻很開心。

　　‘好在這次大概知道張?zhí)鞄熓莻€什么樣的存在了?！?p>　　陳慶腦袋里很快梳理出有關張靈筠的信息。

　　‘張靈筠，女，20歲左右，通常以中年油膩男張?zhí)鞄煹男蜗蟪霈F(xiàn)?！?p>　　‘張靈筠來自京城【不語觀】，上傳的目的，是為尋找某傳說之人的信物?！?p>　　‘這艘船如今拋錨在海上這件事，由張靈筠間接造成，她不是元兇，但可以稱之為導火索?！?p>　　‘連她也不知道紅月到底是什么……或許我需要記下她的房間在八圣道中的位置，明天再來一趟，看她師兄有沒有回信?！?p>　　‘她既然問了，那個饞她身子的師兄必定要有回信的。’

　　想到這里，陳慶感覺自己思路越發(fā)清晰。

　　‘梁五爺和周彥昌要去泉州，因為泉州有他們聯(lián)系好的軍戶，只要這艘船上了泉州港的岸，船上的伙計們立刻就會被逮捕?！?p>　　‘掌握船只控制權的伙計們，和張靈筠，要去寧波，因為寧波好卸貨，風險小?！?p>　　‘現(xiàn)在，我要解決的，只剩一個問題。’

　　‘那群倭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之前，那個柳生家的柳生蒼介寫的絕筆信里，明明說過，他們要去寧波，賣金子?！?p>　　‘可現(xiàn)在張靈筠卻說，船上的倭人占著錨艙，不讓他們起錨?！?p>　　‘他們想去寧波，船上的倭人也想去寧波，兩者目的一致，倭人為什么要阻擋他們？為什么不讓起錨？’

　　‘其中一定有蹊蹺?！?p>　　他正冥思之間，忽然感覺背后出現(xiàn)一股冷風。

　　他愣了一下，扭回頭去，只見背后的黑暗之內，一雙腥黃色的豎瞳，正直勾勾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