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佐藤的家,盧偉華迅速趕到牛排店二樓和岳不息打個照面。
岳不息說最近兩天電臺里關(guān)于軍列的信息一條也沒有了。
但是,今天下午佐藤卻突然讓人通知他,讓他明天一早到司令部候著,有緊急公務(wù)需要處理,時間是一天。
“司令部有兩個隨軍記者,最近都被派到附近戰(zhàn)區(qū)去拍照了,大概是想寄點輝煌戰(zhàn)況的照片鼓舞國內(nèi)低迷的士氣吧。所以,我想明天佐藤會不會是讓我去幫他們拍迎接軍列的照片?!痹啦幌⒄f。
盧偉華點頭:“我打探的情況和你分析的差不多,軍列應(yīng)該明天到達上海,我這就去和“麒麟”聯(lián)系,今晚是埋炸藥的最佳時間!”
岳不息指著桌子上的茶說:“看你熱得一身汗,茶不熱了,喝口再去!”
盧偉華笑著抓起桌上溫茶喝了幾大口:“我想著讓他們綜合一下情報總是好的,我走了,你也快些回家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去照相,回來告訴我佐藤的狼狽相???”
“怎么回來這樣晚,快吃飯吧。”秦媽媽將一盤菜一碗飯端過來,岳不息坐下邊吃邊問阿寶昨天的考試成績出來沒有。
媽媽還沒回答,阿寶就從房間跑出來捂奶奶的嘴不讓她說。
秦媽媽笑著推他:“啊呀,大熱的天,不要鬧,當心起痱子!”
岳不息反手將阿寶摟過來,往他嘴里塞了一塊肉,媽媽剛想阻止已經(jīng)晚了,阿寶大口嚼著肉。
“就兩塊肉,你還給他,你每天那樣辛苦,要多點營養(yǎng)才好?,F(xiàn)在物價貴得死,昨天遇見唐媽媽,她講她們醫(yī)院做手術(shù)時,病人臨上手術(shù)臺時講好的手術(shù)費二十萬,準備打麻藥時漲到八十萬,做完手術(shù)又變成了二百萬,病人家屬真是氣到吐血,不給錢不給傷口縫針嘞!”秦媽媽嘆著氣:“昨天可以買一根黃瓜的錢,今天兩根小蔥也買不到......”
見奶奶不再關(guān)心自己的成績,阿寶提出了抗議:“阿爸問我的考試成績呢,您要去講什么小蔥?!?p> 岳不息心知阿寶這次一定考得不錯,就故意說:“嗯,我想了,如果阿寶這次三門功課都在四分以上,我就獎勵每周一個奶油棒冰吃?!?p> 阿寶立刻歡呼著蹦到爸爸懷里,摟著他的脖子:“說話算話的哦。我兩門功課五分,一門功課四分!”
岳不息立刻站起身,要給阿寶舉高高。
媽媽忙過來阻止:“不要舉啦,他已經(jīng)八歲了,你要當心閃了腰!”
岳不息試了試,像過去一樣舉到頭頂真是做不到了,但是抱起來轉(zhuǎn)兩圈還是可以的:“我們阿寶長成男子漢了!”
佐藤告訴唐小夕,明天她可以放假一天不必到司令部來了。唐小夕明白他明天應(yīng)該也不會來司令部。
以前他也經(jīng)常這樣,但是那都是他在家里和妓女們鬼混,但是明天肯定不是,當唐小夕將土特產(chǎn)交給他的時候,他笑著說:“這個桂花糕很好,我媽媽一定愛吃。”
小夕于是說:“需要我去寄嗎?”佐藤擺手:“不用,這次會有人帶回去。”
下班路上,唐小夕去到雜貨店,白玉蘭正在給一名客人拿牙膏肥皂,看見小夕招呼道:“要絲線啊,你先挑著啊。”
小夕就在絲線笸籮里翻撿??腿俗吆螅哌M白玉蘭說:“我感覺軍列明天會到。”
聽她說完佐藤的情況,白玉蘭說:“我晚上去找“麒麟”匯報今天收集的情報,“麒麟”說共黨也會去匯集情報,到時候就能確定今晚是否埋炸藥了?!?p> 這一夜,佐藤因為明天就能見到弟弟,還能讓弟弟把自己在中國搜刮得到的豐厚財富帶回國而興奮得難以入睡;盧偉華他們也在輾轉(zhuǎn)反側(cè)地擔心炸藥是否埋好,明天是否能準確炸飛運載戰(zhàn)車的那幾節(jié)拖車......
下午一點,佐藤帶著那兩輛道奇和三個皮箱子,后面跟著兩輛軍車威風凜凜地開向火車站。
岳不息坐在第一輛軍車里,豎起耳朵聽動靜。他不知道七星橋的爆炸聲能否傳到這里,他希望可以,因為那將是多么振奮人心的巨響啊。
離軍列到站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佐藤就坐在車里等,今年夏天出氣地熱,平川玩笑說是因為戰(zhàn)爭死的人太多了,連天氣也變得異常。
昨晚一直被他竭力壓制的擔心此刻卻肆無忌憚地在心頭激蕩:軍列不會被炸吧?對軍列的出發(fā)時間控制得那么嚴,沿途線路一直有士兵巡邏,應(yīng)該不會出事吧?
但是怕什么來什么,他的車窗玻璃被人連續(xù)敲擊,臨時接管火車站的一名日軍少尉跑來報告:軍列在七星橋被炸,上封令佐藤率部速速趕往協(xié)助救援,及保護軍資。
佐藤的腿軟得幾乎是跌坐在車后座上,四輛車風馳電掣趕往七星橋。
到達七星橋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
巨大的牽引機頭歪倒在鐵軌上,一眼看去,它后面大概拖得有十節(jié)車廂,其中七節(jié)是拖車。炸藥準確地在拖車底部爆炸,導(dǎo)致五節(jié)拖車脫軌,固定在拖車上的戰(zhàn)車亂七八糟散亂了一地。
“哥哥!”一聲呼喚把已經(jīng)絕望的佐藤驚醒,他忙轉(zhuǎn)頭,身著中尉軍服的楓正向他跑來。
佐藤的嗓子瞬間哽咽了,他把楓正抱在懷里,用力拍著他的后背:“太好了,楓正......”
聽出哥哥哭了,楓正也流淚了:“太想你了,哥哥!”
這次的爆炸,拖車上的戰(zhàn)車幾乎無一幸免;火車上因為沒有軍火,只有幾門大炮,所以連司機也都僥幸活命了。押送這趟專列的是一名少將,他被爆炸震昏過去,人已經(jīng)送到杭州日軍醫(yī)院去了。
管不了那么多,佐藤留下后面兩輛軍車上的士兵清運軍資,他則先帶著兩輛道奇車把楓正接回上海司令部等待上封的命令。
岳不息本想留下拍照,見杭州駐兵帶的有隨軍記者,佐藤就叫岳不息坐在后面那輛道奇車上返回了上海。
回到上海,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把相機放回司令部岳不息拐了幾道街來到牛排店二樓。
章思群和盧偉華已經(jīng)在這里等待了幾個小時,就為了想知道軍列被炸現(xiàn)場的情況。
白玉蘭說:“咱們的行動隊員在第一節(jié)拖車進入爆炸位后就果斷引爆,拖車全部脫軌,拖車上的戰(zhàn)車最遠的被甩到數(shù)百米外,估計百分之九十的戰(zhàn)車都被損毀了?!?p> 唐小夕激動得快把自己手提包的包帶都扭斷了:“太棒了!我現(xiàn)在真想看到佐藤和平川那張氣急敗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