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知肚明

　　錢嬤嬤一聽頭更疼了，放在木匣子底的首飾都是太后娘娘素日不喜戴的，常年也不拿出來。

　　成色上其實也不差，但樣式是早幾年的，現(xiàn)在早就不時興了，更不用說這款式原本就不適合十幾歲的小姑娘戴。

　　她覺得那位水姑娘大約也瞧不上這些首飾。

　　不過錢嬤嬤沒將這心里話說出去，因為她覺得清河王夫婦又沒實權(quán)，還需要奉承太后娘娘，就算心有不滿也只能忍著。

　　過了一會，錢嬤嬤就帶著糕點和首飾去了清河王府。

　　水無憐倒是沒露出不滿的神情，反而瞧著很是歡喜，就是在后面站著的秦麟面色不太好。

　　不過因為素妗咳嗽了兩聲，提醒他要忍著，所以秦麟也沒有發(fā)怒，而是面露淺笑恭恭敬敬的將錢嬤嬤送了出去。

　　……

　　一夜寒風(fēng)來，將灰黑色的枝頭上的花骨朵都吹開。

　　點點紅梅，瑩瑩白雪，遠(yuǎn)遠(yuǎn)瞧著仿佛一幅畫一樣。

　　天亮的時候雪就停了，再加之太陽懸在蔚藍(lán)色的天空中，路上的雪都被掃至兩邊，只要穿了厚厚的披風(fēng)，手上再拿一個裝了熱水的披風(fēng)，也不會覺得冷，來赴宴的女子皆是這樣裝扮。

　　天秦女子喜好金色的發(fā)飾，不過在寒冷的冬日，她們也會選擇看上去要暖和些的絨花戴在頭上。

　　別出心裁些的，會用花瓶簪沒入發(fā)髻，又在花瓶簪里裝一朵絹花。

　　或者在纏花上撒了金粉，隨著陽光照射，各處瞧著都會有不一樣的顏色與光芒。

　　當(dāng)然，這里面還是佩戴絨花的女子更多，烏丫丫的發(fā)髻，加上一朵兩朵毛絨絨的花，簡直又俏麗又靈動。

　　冬日里花少，大將軍府里除了許多紅楓之外，外面就只剩下那一片紅梅林。

　　與紅梅林相對的，是一個兩層高的屋子，只要打開窗戶，就能看見這片美景。

　　所以在天氣變得寒冷，又不知是否還會繼續(xù)下雪之后，顧如蓁便將宴請的地方定在了這里。

　　因為點了炭爐子，到處都暖烘烘的，連厚厚的外衣都不用穿，單薄些也無妨。

　　顧如蓁今日梳了隨云髻，將長發(fā)分股擰盤，交疊于頂，簪上一根攢珍珠鳳釵，鳳嘴銜下三根珍珠流蘇，隨著走動微微晃蕩。

　　后腦一半長發(fā)用一根紅繩系住，又抹了些桂花油，讓它服服帖帖的待在腦后。

　　細(xì)白的脖頸上掛著一串珍珠瓔珞，瓔珞的中間垂了一小半個手掌大的瑪瑙牌子，雙手則各有一個碧色玉環(huán)。

　　她身穿月白色繡花小襖，腰下是妃色長裙。

　　走進屋子的人在看見她這一裝扮，皆有些驚詫。

　　不管這個紅梅宴舉辦的目的是為了立下馬威，還是要與她們交好，這位顧皇后都該打扮的隆重些，而不是這樣……隨意。

　　沈夫人和李夫人坐在最前面，兩人再看到顧如蓁時，心中有些微妙感。

　　尤其是沈夫人，她嘗試著抬起頭打量這個未來的皇后娘娘，上一回她過來拜訪時，并沒有想過那道旨意不會被改變。

　　說實在的，她心里有些愧疚，還有些感激。

　　她的夫君是天秦的丞相，而她是丞相的妻子，有時候自然要為夫君分憂，勸這位顧皇后讓陛下納妃，這些她都不覺得后悔。

　　但是在顧皇后不計前嫌，救下她夫君的性命之后，沈夫人便不自在起來。

　　說起來顧皇后的年紀(jì)與她的女兒差不了多少。

　　她幾次欲張嘴說，不過接二連三的有人上前行禮，所以沈夫人只能暫且將這念頭擱在后頭。

　　除了諸位朝臣的夫人之后，還有他們的母親以及女兒。

　　年長些的女子，喜歡用一個頭巾保住頭發(fā)，頭巾上繡滿了寶石，方便又不失美麗尊貴，年紀(jì)輕些的，頭發(fā)梳成幾縷用紅繩綁住，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之色。

　　顧如蓁坐在最上面，旁邊還留了一個位置，幾個聰明些的夫人見狀不由得心中多了幾分思慮。

　　至于到底在思慮什么，就只有她們自己清楚。

　　看著有幾個夫人招來丫鬟耳語了幾句，顧如蓁抬了抬眼，眸中的笑意稍稍減了幾分。

　　靠近紅梅的窗戶被幾個宮女走過去打開，冷風(fēng)吹散了屋子里的悶熱，也讓眾人都看見了眼前的美景。

　　踩著一地皚皚白雪而來，滿眼所見都是枯黃的樹枝，乍然見到這紅梅，叫人心中都不免生出愉悅來。

　　“若不是娘娘今日宴請，臣婦冬日里也瞧不了這美麗的紅梅?！庇辛死罘蛉说拈_口，后面幾位夫人也跟著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贊起來。

　　僵硬的氣氛也跟著變得緩和了起來。

　　過了一會，就見在門口守著的禁衛(wèi)走了過來，巫竹走回去聽完之后說道，“娘娘，門口還有幾位姑娘來遲了。”

　　聽此其中一個夫人慌忙站起身，“娘娘恕罪，小女在路上濕了衣服，剛回家換了，所以才會遲來?！?p>　　顧如蓁抬起頭，看向了齊齊站起的幾個夫人，問道，“怎么都是在路上濕了衣服才遲來的嗎？”

　　總沒有母親來了卻刻意要女兒在后面稍后再來的事，況且，這些夫人身邊，可都有年輕的女子坐在一側(cè)。

　　這些夫人在想什么，顧如蓁心知肚明，所以她在幾個夫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時，讓巫竹將人都帶進來。

　　一共有四位姑娘，等到她們都進來，其他還在不解的人都訕訕的垂下頭。

　　她們解開厚厚的披風(fēng)，露出的也是冬日里穿的小襖，哪里像這四個姑娘，披風(fēng)下面穿的是春衫，即使屋子里燒了炭，她們看著都覺得怪冷的。

　　“方才左丘聚還說這里熱鬧的很，怎么朕一來了，便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眾人聽到聲音慌忙跪下，雖然在看到顧皇后身邊空出的位置，猜到陛下會過來。

　　但猜到是一回事，真的看見陛下過來，她們也是真的控制不住的驚慌。

　　天秦帝走了進來，將身上的披風(fēng)扔給左丘聚，緩緩朝著前面走去。

　　而那四個姑娘，跪在最左側(cè)，其中一個在看到眼前走過的一只靴子，閉了閉眼，咬牙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