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云山
“我聽清河王說,你一直不嫁是因為在等著陛下。”
聽到這句話,女子的眼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睜大,又是驚恐又是羞怯,兩頰兩邊的紅色漸漸蔓延,眼周都染上了緋色。
清河王到底與她什么仇什么怨,胡編亂造出這些話來,她都沒聽說過盛京有這樣的話傳出來。
她不禁急切的解釋道,“娘娘明鑒,臣女絕沒有也絕不敢有這樣的心思?!?p> 顧如蓁沒立刻說話,而是細(xì)細(xì)的打量著女子面上的緊張,在將她看得手足無措,半晌才輕笑了一聲,“鄭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不信這些話?!?p> “再者,就算我不信你,我也信他的?!?p> “至于清河王……”顧如蓁從一旁的花瓶里拿起一枝梅花,她細(xì)細(xì)的折斷樹枝,取下一朵梅花,然后站起身簪在鄭宛如的發(fā)髻上,絨花做成的梅花與真的梅花在一塊,竟分不出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了。
做完這一切,她才繼續(xù)剛才的話,“他編出的那些話,大約是將你當(dāng)成了一把利刃。”
她若是真的如秦麟所想的吃醋然后給鄭宛如甚至整個鄭家使絆子,大約有極大的可能會引起朝臣的厭惡。
不過,其實顧如蓁倒是真心誠意的想問問秦麟,她難道瞧著很像是閑著沒事做的樣子嗎?
有那猜疑的功夫,她可以看一本書,喝兩盞茶,還能打幾個絡(luò)子或者出去走一走。
鄭宛如不笨,她很聰明,要不然也不會在進(jìn)了女子學(xué)院不久,就在眾多考試中拔得頭籌,也不會成為今年的百花女。
她細(xì)想了下,就清楚清河王的用意。
但她還是不明白,清河王這么做圖什么?
難不成他閑散王爺過得不習(xí)慣,想嘗試刀尖舔血的日子?
鄭宛如起身行禮離開,回去的路上還在琢磨這件事。
她其實心里不是沒有猜測,但是不敢朝著這個方向去想。
……
翌日一早,天秦帝騎著一匹黑馬踏進(jìn)了大將軍府,府外是天秦皇室的一眾人等,其中包括清河王和諸位帝姬們。
他們的身后,還跟著兩條長長的隊伍,皆是天秦的將領(lǐng)和將士。
“朕要去云山七日,七日之后再回來?!?p> 原本顧如蓁心里還有點不舍,兩人再見之后,除了白日,秦戾還會晚上偷摸著過來,兩人又是對著月色下棋,又是在亭子里依偎在一起,雖不至于日日見面,卻絕不會超過三天不見。
瞧見女人眼中幾乎不用探尋就能瞧見的不舍,男人俯下身低聲輕喃,“要是蓁蓁真的舍不得朕,就在畫上將朕的模樣畫下來,心中思念時拿出來仔細(xì)看看就行了。”
顧如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隨后將手中的腰牌還了回去,“我不要這個?!?p> 男人沒接,而是挑了挑眉,“路途遙遠(yuǎn),朕擔(dān)心騎馬的時候掉了,不如蓁蓁替朕保管?”
“你快拿回去,我要這個做什么?”
“大約是因為百密也難免會有一疏。”男人不再逗她,認(rèn)真將腰牌放進(jìn)她的手中,隨后握緊她的雙手,“我在這盛京里,自然能保證你安全到一根頭發(fā)絲都不會被損害,但是我不在這兒,總要有旁的東西護(hù)你周全,蓁蓁,你就當(dāng)讓我安心,收下這塊腰牌?!?p> 她的身邊確實被他安排的十分妥當(dāng),不過再妥當(dāng)也不代表不會出任何問題。
如果是在皇城里,他還能放心些,偏偏這里是大將軍府,他要考慮的總歸要多一些。
聽到這,顧如蓁才不再推脫。
天秦帝此番去云山,是因為過兩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先帝的忌日。
而先帝的皇陵,就在云山之中。
除了早些年征戰(zhàn)繁忙,沒有時間回天秦,其他每一年天秦帝都會帶著天秦皇室在這個時候去云山。
因此,眾人都覺得他是個十分懂孝道的人。
其實這樣的理解在天秦帝看來也沒有多少分別,他不是懂孝道,對先帝也不是父子孺慕之情,而是些許的感謝。
先帝是個很奇怪的人,他對諸位帝姬有些寵溺有些不管不顧,這些寵溺和不管不顧都是一輩子的。
比如成德帝姬,一出生便備受寵愛,先帝在去世之前還給她留下一輩子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其他的帝姬,有很多他都不記得名字。
對于諸位皇子,先帝的態(tài)度就顯得很是奇怪了。
他從沒有一直寵愛過哪一個兒子,有的皇子在年幼時備受寵愛,忽然有一天先帝便不再去看他,有的皇子自小被冷落,而忽然有一天,先帝會將他接到身邊親自撫養(yǎng)。
所以這就導(dǎo)致天秦的皇室里,皇子之間的爭斗比起帝姬甚至后妃要猛烈的多。
秦戾是八歲的時候被接出冷宮的,待在冷宮的這八年里,他過得很苦很煎熬,這些苦楚和煎熬到了后來就使得一個八歲的孩童強行讓自己的心變得麻木。
先帝并不是說不知道秦戾在冷宮里過得如何,甚至說秦戾所有的遭受和舉止,每日都有人監(jiān)視報告給先帝。
秦戾第一次見到他名義上的父親,天秦的帝王時,那是一個雨天,他跪在地上緊咬著牙根跪著,忍了許久結(jié)果還是撐不住暈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他就睡在甘露殿的軟榻上,有了一個名字,戾。
因為這個名字無論從哪里說,都讓人覺察不出好來,所以眾人對秦戾能睡在甘露殿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對。
畢竟比起天秦帝的喜怒不形于色,先帝簡直可以稱之為喜怒無常。
或許他將秦戾從冷宮里接出來,只是像養(yǎng)貓逗狗一樣覺得有趣,等興頭過了就好了。
眾人是這么想的,先帝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沒過一個月,雖然先帝照給秦戾準(zhǔn)備文武師傅,不過卻將人扔到了皇宮的冷清處。
他所住的宮殿,冷清程度與冷宮并沒有多少差別,加之他的名字是戾,這便讓諸位皇子皆放下心來。
于是在秦戾自請領(lǐng)兵,遠(yuǎn)赴邊疆征戰(zhàn)時,諸位皇子抱著的也是一種看熱鬧的態(tài)度,覺得這個人簡直是不知死活,若是邊疆如此容易平定,天秦也不至于折損這么多將領(lǐng)在里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