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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往事

前·第二章

崖下往事 滾滾回家吃飯 4042 2023-06-28 22:22:43

  黃泉江畔·生人岸

  四方尋借著果樹葉子,來到了封井井口下,順著井壁走向更深處,越往下走就越陰涼,隨著四方尋繼續(xù)下墜,甚至他身上的沙塵都被這陰氣浸透,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看見了一團(tuán)亮光,四方尋的身形伴隨著幽藍(lán)的光芒一閃而逝。

  這片寂靜的紅色大地上,沒有活物,遠(yuǎn)處一座座山脈的黑色巨影像是圍墻一般,像是在防備外在的隱患……或是這里的。風(fēng)聲在平原上呼嘯,時而卷起碎石,并不安靜的平原上透著一種死寂。在平原的另一端,是一片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景色,寬闊的江面一眼望不到邊,江水中夾雜著或是殘缺的或是還完整的尸體,江水洶涌,許多尸體竟是在奔騰的江濤之中被拍的稀碎,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這江水也不尋常,而是呈現(xiàn)血紅色,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江水根本就是血水。

  眼前這血紅大江雖然看起來煞是嚇人,但若是提起它的名字,就算是曾經(jīng)云上柏冠的老家伙都要為之色變,眼前這血色江河就是曾經(jīng)動亂了幾十萬年,讓逝去不甘之人重回世間的通路,黃泉。

  江邊陰風(fēng)陣陣,血紅色的天地間奔騰的黃泉旁有著一口古井,若是海邊村子里的人看見,定會心驚,因為這古井竟是與那村子中央的封井一模一樣。

  一陣陰風(fēng)吹過,向井邊聚攏,卷起了一陣旋風(fēng),風(fēng)眼處一個人影驀然出現(xiàn),此人正是先前在井中消失的四方尋。

  四方尋仔細(xì)看了看身處的這片土地,撇了撇嘴:“還真讓老神棍說著了,不過說我死后連尸體都不會留下來,應(yīng)該是嚇唬我的吧?!?p>  黃泉邊的風(fēng)很涼,四方尋將短衣往身上裹了裹,這里的光線并不充足,相當(dāng)于世間的黃昏時分,在上面浮動的云呈現(xiàn)出了如人間那般夢幻的色彩,可總是讓人感到心頭發(fā)寒,感覺像是由將死之人吐出的最后一口氣凝聚而成。

  四方尋走在這片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土地上,往日一同征戰(zhàn)的故人都已埋骨多年,而其中大部分都埋在了腳下這片平原上。

  “嘩…嘩…嘩…”在黃泉奔騰的轟轟巨響中,一陣劃水聲清晰的傳入四方尋耳中,在這完全不可能行船的黃泉,本應(yīng)被江水的轟鳴聲吞沒下去的劃水聲并沒有顯出絲毫怪異,聲音漸漸近了,在血紅色的黃泉江上有一佝僂著腰背的人架著一艘隨時都可能淹沒在江中的小船,小船不大僅僅一人多寬,雙槳搖起來并不費力,不過這人應(yīng)是勞累一天,竟是穿著粗氣。待到小船越來越近,此人的模樣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那人披著一件殘破的黑袍,仔細(xì)分辨,黑袍上的黑色一塊深一塊淺,但并沒有露臉,雙手握槳慢悠悠地?fù)u著,握著雙槳的手極為干癟,胳膊也極為瘦弱,讓人們不禁擔(dān)心他能不能到達(dá)岸邊。再看那小船底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小船并沒有與黃泉接觸,而是浮在一些紅色字符之上,字符看起來極為繁雜,應(yīng)該不是現(xiàn)世的文字。

  “大伯,一個人過”四方尋待到小船搖搖晃晃的靠了岸如是說到,說著掏出了一片金色樹葉。

  船夫大伯抬了抬頭掃了一眼四方尋:“想好了嗎,過了黃泉就沒人記得你了。”大伯聲音極其沙啞,像碎瓷片在地上用力摩擦一樣。

  “想好了,大伯,行船吧?!?p>  船夫也不再多問,就接過了四方尋手里的葉片,待到四方尋上了船,便劃著兩只槳往江中走去。

  “大伯,上次問你你的過去,這次可以告訴我了嗎?”四方尋問道。

  黃泉江畔時刻都是昏暗的,殘留在此界的光映在船夫和四方尋身上,頭頂上時而飄過的云,遮擋了稀少的光線,斑駁了身影,也斑駁了時間。

  “呵”船夫輕蔑的笑了:“一個被時間流放的人,沒有過去?!?p>  “是嗎,你被時間遺忘,可你并沒有忘記時間,至少你還記得我,還記得那些人和事。”四方尋辯駁道。

  “知道的太多會和我一樣?!贝虻哪樢琅f遮著。

  “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更差的結(jié)局了吧?!彼姆綄た粗虿磺逦哪?,想要在死前弄懂一些事情,一些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事情。

  船夫沉默了一會兒,便說:“也罷,此行漫長,就當(dāng)作打發(fā)時間講給你聽吧。”

  海邊村落·封井旁

  海走在青石板路上,村子里都是這種路,他記得每一個轉(zhuǎn)角也記得每一戶人家。

  村子里有百十來戶人家,男孩家住在村南,雨家在村西,兩家離的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近,逢年過節(jié)兩家就互相帶著孩子串串門,送點兒東西,據(jù)男人在海小時候說的,兩家來來往往幾百年了,早就好的跟一家似的了。

  男孩和雨是在四年前認(rèn)識的,那時男孩剛剛九歲,看見第一次被帶到自己家的雨頓時心生歹意,許下了一定要把雨拐到手的宏愿。雨的膽子小,第一次來的時候,叫聲叔、叔母都磕磕巴巴的,不過小丫頭長的倒是俊俏,尤其是眼睛,棕色的眼瞳充滿靈氣,大大的眼睛含著水汽,仿佛馬上就會哭出來一樣,小男孩當(dāng)時不知道想什么,輕浮的來了句:“雨妹,做我媳婦吧?!比缓缶捅煌线M(jìn)了屋。

  之后的事小男孩就記不得了,就是記的第二天看見好哥們阿天的時候,夸自己嗓門真亮。

  “唉,明天就要進(jìn)城了,村長那里感覺還是不保險啊?!眲e看村長表面上和和氣氣,一旦在修煉上偷懶,便要拿柳條抽人的。

  然而這些自己都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縱然說了也是白白傷了和氣,況且村長也是在督促自己,在這個年代,縱容是會伴隨著死亡的。

  黃泉江畔·逝者岸

  四方尋下了船,跨上碼頭,回頭拜謝了船夫大伯后就往岸上走去了。身后的濤聲嘩嘩作響,拍在破舊的碼頭上。

  “過去的一切就像謎一樣,到底什么才是正解?!彼姆綄ぴ秸J(rèn)真想,那種巨大的無力感就越真切,感覺自己就像黏在車輪上的螞蟻一樣,縱使拼命掙扎,一個輪回后,也終將被碾成粉末。

  “也許我只是棋子吧,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呸,真想對著那些個大人物的臉拍一斧子?!?p>  思索間,已經(jīng)走出了二十幾步的距離,面前依舊是一片荒原,和河畔對岸并無兩樣,依舊是赤紅的土地和呼嘯的狂風(fēng)。四方尋停了下來,右手五指忽然握緊,一柄有著猙獰紋路的丈許巨斧憑空出現(xiàn)在手中,雖是單手持斧,但無人敢輕視這巨斧的重量。只見他將巨斧高高舉起,口中古老晦澀的詞句緩緩道來,這時四方尋周身逐漸匯聚了許多金色能量,向巨斧注去,或纖弱如絲,或粗壯如注。而這些能量的源頭竟都來自于四方尋胸口的位置,只見胸口處金光愈來愈盛,竟可透過皮膚看到真實的心臟,鮮活有力的跳動。那道道金線像是堤壩里的水一樣,越來越盛。直到金色能量布滿了斧身,也沒有停止,而是繼續(xù)在外面漂浮著。那柄巨斧上釋放出來的力量竟連黃泉上的烈風(fēng)都鎮(zhèn)壓,不能前進(jìn)分毫。終于四方尋再也控制不了這狂暴的力量,左手旋即也握在巨斧上,猛的向前方劈去。

  “咚!”一聲巨響貫徹天地間。

  能量沒有了束縛,肆虐而出,像巨獸一般席卷大地,腳下的土地也寸寸崩碎,一個方圓數(shù)千里的巨坑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這片征戰(zhàn)了無數(shù)年都安然無恙的土地上,始終漂浮在黃泉上空的云朵再沒有一絲蹤跡,天空上也灑下了久違的陽光,讓大地上更遠(yuǎn)處的裂縫更加觸目驚心。

  巨斧上的金色光芒已經(jīng)退散了,向前劈出的巨斧卡在了一道透明屏障上,而此時屏障也滿是裂痕,陽光照射上面,屏障后面的山川平原也隨之變得破碎。四方尋抽出巨斧,屏障最終承受不住這種力量而崩碎,屏障后面真正的樣貌也顯露出來。

  天上再也沒有光亮與云彩,只有濃濃的墨色,平原之上一座通天巨山貫徹天地,巨山極為遙遠(yuǎn),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看見它的峰頂。巨大的山體上,像是山腰處往上的地方有著點點星光,在這本應(yīng)絕對黑暗的天地里閃爍著,詭異而美麗,黃泉上的烈風(fēng)在這里更加肆虐,竟在四方尋鋼鐵般的身軀上撕開了道道傷痕。

  四方尋手中的巨斧也被他收了去,化作一股清氣飄向小腹處,然后就不再管身上的傷痕與周身的烈風(fēng),一腳踢碎了身旁的石質(zhì)字碑,朝著巨山走去。

  平原土地依舊是原來的模樣,只不過在更加微弱的星光照射下,原來的血紅色化作了黑紅色。碎裂的石碑底部還殘留著一部分,文字沿用了最古時的寫法,并且已經(jīng)被風(fēng)化的極為模糊了,但還是能分辨得出“棺山”二字。

  四方尋腳邊碎石被狂風(fēng)吹打滾動,但是腳步卻絲毫沒有紊亂,面對著像是遠(yuǎn)在時間盡頭的大山一步一步的前進(jìn)……..

  海邊村落·村長家

  “強(qiáng)身健體,力佑宗祠,平天定海,開族留脈。你現(xiàn)在還主要是強(qiáng)身健體,保護(hù)好自己,之后的太遙遠(yuǎn)了。”村長坐在院子里的石幾旁,悉心教導(dǎo)。

  村長家與別家并沒有什么兩樣,依舊是平凡的磚瓦房,也就是多了一個幾丈寬幾丈長的院子。

  “村長,最近野外還算太平嗎?”之前坐在封井上的小男孩問著。

  “傻小子,哪有太平啊,外面那些畜牲一直在外面游蕩,還是別亂跑的好?!?p>  “村長,我已經(jīng)快達(dá)到人極了,一般野獸我還是可以應(yīng)付的,我是擔(dān)心你每天太危險了,山里的畜牲可不比外面,一大把年紀(jì)了,讓別人去吧?!?p>  “不行,獸群是人的死敵,貪生怕死是要不得的。再說城里下了死命令,每個村子必須要出一位上人?!?p>  “可是….”

  “行了,再怎么說我也是上人,總不能讓幾個剛破凡塵的后輩替我去吧?!贝彘L打斷了小男孩的話。

  說話間,村長看向小男孩的目光總含著一絲欣慰和關(guān)愛。小男孩叫海,就出生在這片靠海的平原上,有一個會出海的父親和一個口快心細(xì)的母親,兒時倒也過的滋潤。

  至于如何認(rèn)識的村長,只不過是隨著海的父親過年的時候去村長家拜年,海和村長對于如何偷瓜越聊越投機(jī),所以海沒事就愛往這跑,再到后來有一次村長肩膀上出現(xiàn)了深可見骨的傷口,腹部也被什么東西穿透重傷歸來,海的老爹告訴他這是村長為了保護(hù)村子去山里和王族子獸死斗,才落得這樣后,海就對這個滿是皺紋卻又一頭黑發(fā)的老人發(fā)自心里的尊重。

  再后來就是海到了可以修煉的年紀(jì)而踏上修煉路,然后村長發(fā)現(xiàn)了?;蛟S有朝一日能成為上人的潛力,加以悉心教導(dǎo)。不過這都是后話了,自從村長殺了王族子獸,那一王族也極為憤怒,掀起了和人族小城章原城的戰(zhàn)爭,不過這在人族和獸族邊境上也是司空見慣了,人族的大大小小的城池在漫長時間中也不見有什么變動,只不過之后又能存在多久又有誰知道呢?

  海也不繼續(xù)爭辯了,村長心中有給自己強(qiáng)加的使命,或許英雄般的為這片生養(yǎng)他的土地戰(zhàn)死就是他最希望的結(jié)局吧。

  “算了老爺子,等我也是上人了你就退位吧?!?p>  “咳咳…..呵”村長卡了一口老痰。

  “跟我學(xué)的時候叫我村長,沒用了就叫我老爺子,像你爺爺。”

  “像我爺爺一樣帥嗎?”海天真的問道。

  “不,一樣無恥?!贝彘L滿臉安詳?shù)卣f

  海也不再裝成天真無邪的樣子,做了個鬼臉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不說聲再見嗎?好沒禮貌?!?p>  “你又沒走,說什么再見。”海的聲音從院子外面飄來,并把“走”字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

  老爺子一聽,連忙起身呸了三聲,然后搖頭嘆氣的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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