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拉著鐘敬上了馬車,一路上成功地將話癆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根本不用他找話說。
“鐘賢侄,你知道這次你二叔的案子多驚險嗎?”
京兆府尹滿臉寫著快問我,鐘敬還沒回答,他又繼續(xù)說道:“你肯定不知道,我跟你說,差一點(diǎn)就到十二個時辰了,你差一點(diǎn)小命就不保了,那天夜里......”
經(jīng)過他天花亂墜的描述,鐘敬終于知道了這個案件的始末。
這其中竟還牽扯到官職買賣,兇手是中書舍人之子李軒宇,死者張泉州是吏部尚書之子,都是官二代。
當(dāng)初李軒宇花重金讓死者張泉州謀劃一個官職,誰知道張泉州想空手套白狼,仗著自己父親是吏部尚書,吹出去的牛皮沒本事兌現(xiàn),錢也揮霍了,更不準(zhǔn)備再退回。
李軒宇催促了幾次張泉州,都被借口推脫,慢慢也發(fā)現(xiàn)這張泉州拿錢卻不想辦事,就準(zhǔn)備把錢要回來,畢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要了幾次,張泉州直接怒了,開口威脅,這筆錢就是買李軒宇父親官職的順風(fēng)順?biāo)羰且?,他父親以后定難升遷。
李軒宇辦了糊涂事,也被父親怒斥了一頓,只能暫時強(qiáng)忍怒氣,找機(jī)會再報復(fù)。
他也是個心思深沉的人,后續(xù)和張泉州相交時,真的不再提這筆錢的事,張泉州也越來越滿意。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李軒宇苦心準(zhǔn)備的報復(fù)在這次詩會上實(shí)施了,知道張泉州天生不能飲酒,就提前把解藥下在酒里,毒藥下在他愛吃的鯉魚過江中。
為了下毒也是煞費(fèi)苦心,利用菜品的特殊,在最后一步撒醬料時,用浸毒的筷子攪拌了一下,事后將筷子帶走投入河中。
避免誤傷,這次詩會他挨個敬了一圈酒,也給張泉州備了桃汁,避免他腦子抽筋喝了酒。
原本酒樓有個做鯉魚過江也很好的師傅,奈何這位師傅不簡單,機(jī)緣關(guān)系牽扯到一位大臣妾室,為避免麻煩,提前給那位師傅下了點(diǎn)小藥,讓他幾天來不了。
因?yàn)橐k詩會,他以張泉州愛吃鯉魚過江為理由,讓酒樓必須做這道菜,酒樓無奈花三兩銀找到了鐘敬二叔幫工一天,自然也就成了替罪羊。
不過看似完美的犯罪過程,但由于留下的痕跡太多,最終還是暴露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個世道欠錢的也是大爺。
馬車在鴻臚寺停了下來,鐘敬攙扶著京兆府尹下了車,一下車就看到大理寺卿和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在一塊。
年輕人看到京兆府尹連忙走過來見禮:“叔父。”
看到年輕人走過來,京兆府尹拍拍鐘敬的肩頭:“鐘賢侄,這是我親侄子,李云,剛二十歲就已經(jīng)是金吾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了,也是王爺?shù)淖蟀蛴冶郏院竽銈兡贻p人多交流?!闭f著也拍了拍他侄子的肩膀:“這是我請來的助手,幫我來破案的,以后你也要扶持一下?!?p> 鐘敬也學(xué)著見禮,不過這個叫李云的年輕人敷衍地回了禮。
京兆府尹李大人看到大理寺卿并未走近,自己就主動湊過去道:“張大人騎馬就是快,不過你來得早,給我也說說這里的案情吧!”
大理寺卿哼了一聲道:“自己去查去!”
他京兆府尹也是個急脾氣,京城官員里有名的‘炮仗李景’,聽完脾氣就上來了。
“張雞眼,你這就豬鼻子插大蔥了?!?p> 大理寺卿眼睛有些斗雞眼,不過他這官位,平時根本沒有人敢跟他這么說,就只有他這個京兆府尹。
“你個棒槌,長個豬腦子,還天天沒自知之明?!?p> 眼看著這兩個四五十的人就要在鴻臚寺門口干起架來,一旁的李云和小官連忙勸起來。
“兩位大人息怒,下官給大人說說案情?!?p> 看到兩人雖然面紅耳赤,但最終沒有打起來,小官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小官站在一旁,恭敬地介紹了這次案件的始末:
慶歷十二年,八月十日,也就是今日,距離中秋佳節(jié)還有四天,今年中秋和往年有些許不同,比以往都要盛大些,原因是楚國與趙國和親。
楚、趙兩國十年沒發(fā)生大的戰(zhàn),上個月邊疆突然爆發(fā)了小規(guī)模沖突,為了緩和兩國關(guān)系,楚國派公主來和親。
昨日楚國公主一行人在鴻臚寺下榻,豈料今日公主隨行的一名奴婢突然暴斃,這名奴婢竟還是公主的奶娘。
若是尋常死個奴仆也不會這么嚴(yán)重,在這個時代,人命很多都不值錢,但正趕上這個風(fēng)口,這個奴仆的命竟?fàn)縿又鴥蓢\(yùn)。
事情傳入皇帝耳中,一陣暴怒,罰了鴻臚寺的數(shù)個官員,為了安撫楚國,特命大理寺與京兆府一起查,也通知趙王協(xié)助,不過這次趙王讓李云來代替自己走一趟。
鐘敬在一旁也聽的仔細(xì),感嘆了一下兩國的窩囊,一動亂就靠女子和親,又一個可憐的背井離鄉(xiāng)女子。
“可知那奴婢因何而死?”大理寺卿開口問道。
“對,怎么死的?”京兆府尹也不甘示弱。
小官搖了搖頭:“因牽扯重大,昨夜請了京城最好的仵作,并未發(fā)現(xiàn)死因,這是尸檢記錄?!?p> 小官從懷里取出準(zhǔn)備好的記錄一時不知該先給誰看,李云看到了他的窘迫,伸手將記錄接過來,在兩人中間展開,讓兩人一起看。
鐘敬在一旁東張西望,帶著欣賞的眼光去看這古香古色的建筑,不過也沒悠閑多久。
府尹從侄子手中拿過來記錄,遞給了觀望的鐘敬:“賢侄,你也看看,看看兇手是誰?”
鐘敬心里很是不想介入,不過面上還得表現(xiàn)的很積極,當(dāng)看到記錄中的死亡原因時,他驚了。
‘眼珠充血,身體無明顯傷痕,銀針試毒,未見毒性,死因不明’
如果這樣一份尸檢報告出現(xiàn)在他那個世界,怕是法醫(yī)團(tuán)隊(duì)要少了一個了,這檢查記錄是個屁啊,直接說什么也沒查出來不就行了。
“賢侄,你可看出些什么了?”京兆府尹用期盼的眼神盯著他。
如果他說自己什么也沒看出來,不知道會不會告知趙王,這個展示才華的機(jī)會丟了倒還罷了,若是扣自己那十兩紋銀就虧大了。
“回大人,銀針試毒其實(shí)只能試出礦物質(zhì)的毒,比如耗子藥,一些植物或者動物里面提取的毒物是試不出來的,而且就算試出來毒也不一定準(zhǔn),拿銀針插雞蛋時,銀針也會變黑,但無毒。
還有,有些時候并非只有明顯創(chuàng)傷才能致命,一根針刺到關(guān)鍵地方時立即就能斃命,這具體死因,怕是得看尸體了。”
京兆府尹也愣住了,就這點(diǎn)東西就想到這么多?不過給自己長臉了。
“賢侄真是聰慧,這一會就想到了這么多東西,不像有些人只會瞪著眼睛看。”說著還挑釁地看了一眼大理寺卿。
“一派胡言!”大理寺卿面紅耳赤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