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質(zhì)
少年眼神堅定,言語篤定,瘦削的身姿筆挺,氣勢真有幾分攝人。
盛纮一下有點懵。
一則,外甥往日慎微訥言,怎地突然間轉(zhuǎn)變?nèi)绱酥螅?p> 二則,外甥姿態(tài)這般強硬,莫不是真有什么冤情?
同樣的,王若弗也吃不準了。
現(xiàn)在細想想,華蘭聘宴當天下午,葉提便病倒,定他攛掇楓哥兒與顧二比賽投壺的罪名,根本沒有當事人的口供,到了衙門,這都算證據(jù)流程不完整。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思。
中堂里站著的女使皆屏著呼吸,低著頭,一點聲音不敢出,生怕觸了霉頭。
忽地,王若弗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看向跪著的葉提,問道,“你不認?”
“當然不認?!比~提沒有半分猶豫,又舉起手,對著盛纮、王若弗行叉手禮,“外甥家中親人皆喪,蒙舅舅、舅母不棄,得一棲身之所,平日里,吃穿用度皆不愁,舅舅、舅母的恩情,外甥銘感五內(nèi);再有,大姐姐最是良善,對我多有照顧,外甥不甚感激,再如何,我不會攪了大姐姐的聘宴,讓盛家丟臉?!?p> “舅母所說之事,外甥絕不認!”
聽他如此斬釘截鐵,王若弗挺了挺腰背,臉色微漲紅,似是情緒激瀾。
“好,好。”她點著頭,心中有了主意。
這番轉(zhuǎn)變,盛纮看在眼里,來不及心疼外甥,略加思索后,似乎也想到什么。
沒等他理明白,就聽王若弗說道,“去,將三哥兒和他那隨行小廝茗兒叫來?!?p> 盛纮頓時臉色一變,“怎好叫長楓也來?”
當初,說葉提攛掇盛長楓的正是盛長楓的隨行小廝茗兒,該葉提與這小廝當面對質(zhì)才是。
王若弗瞥了他一眼,心中氣憤,明著是關(guān)心長楓,實則不過還是寵那狐貍精林小娘罷了。
“外甥既覺有冤,自該叫來有關(guān)人等,辯個清楚,到底攛沒攛掇,楓哥兒是當事人,他當然得來?!?p> 這一番話堵住盛纮的嘴。
見主君不再言語,劉家的領(lǐng)了命出去。
王若弗看向葉提,面帶笑容,道,“提哥兒,你先起來。”
能不開心嗎?
每一次抓到林噙霜的把柄,大娘子都開心。
葉提并未應(yīng)聲,而是看向盛纮。
這姿態(tài)讓盛纮堵著的心情略爽。
“起來,快起來,地上涼,你大病初愈,不可受寒?!?p> 他看了眼一旁的女使,后者會意地趕緊上前扶葉提起來。
“謝舅舅、舅母?!?p> 葉提拱手拜謝,由女使攙著坐到左下席。
整個葳蕤軒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盛纮和王若弗各自暗暗盤算。
葉提則是回憶大姐姐聘宴那天的點點滴滴。
這是他第二次仔細查閱前身記憶,第一次沒發(fā)覺,怎地記憶如此之清楚,仿若置身其中一般,連當時周遭人的相貌穿著、舉止對白都清晰入耳。
按照艾賓浩斯記憶曲線的定義,或許是剛繼承前身記憶不久的緣故,他自己找了個理由,不再去在意,而是一遍遍過大姐姐聘宴當日的所有細節(jié)。
沒一會,劉家的領(lǐng)著盛長楓進來。
小廝茗兒是不可能跟進來的,只站在門口外候著,得主人喚才可進。
一進中堂,盛長楓的目光第一竟不是落到盛纮和王若弗身上,而是先瞧了葉提一眼,才上前幾步,彎腰行叉手禮,“請父親、母親安?!?p> 盛纮微笑著點點頭,他原就出身不正,所以對家長庶子不似別的人家。
王若弗不假顏色,面色不改地應(yīng)了聲,“好?!?p> 得了父親嫡母應(yīng),盛長楓才側(cè)身,微微躬身,沖葉提行禮道,“哥哥好,得知哥哥身體痊愈,弟心里不甚歡喜?!?p> 都是些場面話,只聽聽就好。
葉提不會真覺得,這位往日連話都不同前身說幾句的表弟是真關(guān)心他。
不過…
葉提起身,拱了拱手,“勞楓哥兒關(guān)心。”
兩位當事人既已到場,王若弗正準備清嗓開腔,卻聽葉提接著道,“舅舅,舅母,外甥有個問題想問劉媽媽。”
盛纮和王若弗一愣。
兩人對視一眼,王若弗點點頭,看向身側(cè)的劉家的。
劉家的會意側(cè)上前一步,行了個萬福禮,道,“不敢,表少爺請問?!?p> 盛長楓有點懵,也有點奇怪。
小娘不是說,若父親喚她,必定是與當時那投壺比賽有關(guān),還讓他與茗兒對好口供,怎問起劉媽媽?
還有表哥,過去石獅子放不出個屁,今日怎地如此揮灑自如、泰然自若?
等不及他想明白,葉提上前半步,道,“想問劉媽媽,去喚楓哥兒時,是如何說的?”
這個問題?
盛纮、王若弗、盛長楓和劉家的皆一頭霧水。
問題的目的何在?
劉家的雖疑惑,卻不敢慢待,即刻回道,“奴婢去林棲閣,只同林棲閣女使說,主君大娘子喚楓哥兒有話說?!?p> 她實話實說。
劉家的是從王家陪嫁過來的,從小到大一直跟著王若弗,是王若弗的人。
“除此外,未多說一句?”葉提又問。
“沒有?!眲⒓业臒o絲毫猶豫。
到這會兒,中堂里眾人依舊懵圈。
直到葉提看向盛長楓,問道,“那請問楓哥兒,從何得知我病痊愈?”
話音一落,盛纮、王若弗和劉家的反應(yīng)過來。
旋即,盛纮和王若弗看向劉家的,后者直接跪地道,“主君、大娘子明鑒,大娘子如何吩咐,奴婢如何通傳,不敢多一句嘴,那林棲閣的女使可以作證?!?p> 盛纮點點頭,收起銳利的目光。
他不覺得劉家的會給林棲閣的人通氣。
王若弗心里明了,嘴上卻道,“蠢貨,你怎知人家會給你作證?”
當然,這話也就說說而已。
劉家的,她最相信不過。
說罷,她與盛纮的目光一同轉(zhuǎn)向盛長楓。
如今的盛長楓不過十一歲,心性不定的少年郎,如何藏得住事兒?
更何況還被葉提這個不講武德的打了個猝不及防。
盛纮和王若弗看過來時,盛長楓才弄明白葉提話里意思,那一臉的慌亂,根本來不及收起來。
王若弗眼睛頓地一亮,方才的猜測多了三分把握。
盛纮好歹也是數(shù)年苦讀、久經(jīng)官場的七品通判,會看不出這慌亂后面的含義?
他怒從心起,又不忍發(fā)作,只壓著火呵斥道,“還不快快如實招來?”
盛長楓對上盛纮那噴火雙眼,哪里扛得住,結(jié)巴著便道,“是,是小娘告訴我的。”
說罷,雙肩頹廢垂下。
只這一句,整盤事件變了方向。
盛纮有點難受地瞇了瞇眼。
“林小娘?她是如何得知?”王若弗率先發(fā)作,“去叫林小娘來!”
劉家的應(yīng)聲起身出去。
太急了!
須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這才哪到哪兒?
葉提瞧著她出聲,暗暗嘆氣,心知這事從林小娘怕是難以突破。
林噙霜是個慣會聽風使舵、諂色賣乖的角色。
劉家的已去過一次,再去只會招惹猜疑。
但凡林噙霜一伙咬緊牙關(guān)統(tǒng)一口徑,憑著知道家里表少爺大病痊愈這一項,如何定得了她的罪?
必須搶在林噙霜前,將一切塵埃落定!
他心里有了算計,當即上前,問向盛長楓,“楓哥兒,家里有人傳,說你在大姐姐聘宴上與人比賽投壺是我攛掇的,如今舅舅、舅母都在,你我分說個明白,究竟那天情況如何?到底我是否有攛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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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風疏雨
PS:那什么,萌新作者不是什么高冷貨色,是個社畜,評論忙不來回復(fù),勿怪勿怪,不過還是請各位朋友多多留言,添點人氣,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