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反擊
葉提并沒立刻表態(tài)。
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少年郎,不是久經(jīng)世故的老油條。
其實,乘勝追擊并非不可,怎奈盛府的話事人已隱隱表態(tài)。
經(jīng)此一事,于盛纮對林噙霜的偏愛,葉提有了估量,日后有涉及林噙霜的事,如何處理,他也有了數(shù)。
中堂再次安靜,唯有一人急得咬牙。
“官人,提哥兒受如此冤屈,你是他舅舅,得給他做主啊。”王若弗緊緊攥著手里的帕子。
那滿溢冷光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林噙霜。
她看得出盛纮的態(tài)度,可這么輕易放棄如此好機會,她哪里肯?
林噙霜如今就是她的心頭恨!
她巴不得每天都有這樣的機會,讓她找林噙霜的錯處!
經(jīng)王若弗一提醒,盛纮眼中流露出糾結(jié)之色。
他當(dāng)然知道,自家外甥這番委屈背后有林噙霜的手筆,但葉提與林噙霜,他肯定毫不猶豫選擇后者。
可如今事擺在明面上,不是他一人想壓就能壓的,更不好明目張膽地偏心。
要讓王若弗知他心中所想,必定一口啐上去。
這還不夠明目張膽?
氣氛一時焦灼。
王若弗有點架盛纮的意思。
時機差不多了。
葉提理了理腹稿,正要上前給盛纮搭臺階,卻聽林噙霜說道,“大娘子,提哥兒往日里最是懂事,此事明擺是那小廝蒙蔽主君,想來提哥兒定能理解?!?p> 說著,她又看向葉提,繼續(xù)道,“提哥兒,你放心,我定會狠狠責(zé)罰這等惡奴,給你消氣。”
小廝茗兒是盛長楓的隨行小廝,盛長楓養(yǎng)在她門里,她如今又持著家里的管事對牌,說這話倒也不逾矩。
可葉提怎么聽怎么刺耳。
是沒嘴還是啞巴,要你來說?
說就說,非先抬人一把,再把這事當(dāng)眾定成小廝之過。
真真讓人不舒服。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他是不好繼續(xù)追究污蔑這事兒,卻也是有法子治這綠茶。
只看了林噙霜一眼,理也不理,葉提兩步走到堂下,朝盛纮拱手道,“舅舅,如今事實明了,舅舅必是遭小人蒙蔽,于我,無論是舅舅、舅母,還是楓哥兒,都是誤會,誤會消解,便算了,家宅安寧、家人和睦才是正理?!?p> 盛纮緊皺的眉頭一松,微微點頭,內(nèi)心甚悅。
自己這外甥還是識大體的。
王若弗氣一泄,實則心里又急又惱,怎地事情忽地峰回路轉(zhuǎn),大好形勢陡轉(zhuǎn)直下?
林噙霜眸子下有幾分疑色,幾分警惕。
是故意還是無意?
提了舅舅、舅母、楓哥兒,怎獨獨漏了她?
那小人莫不是有所指?
葉提余光往掃了她一眼。
當(dāng)然有所指!
“好好,提哥兒所言甚是,誤會嘛,解開便是?!笔⒗€笑道,目光掃過眾人,最后面含冷色,沖門口道,“將那小廝茗兒杖三十,找來人牙子,發(fā)賣了?!?p> 他這話,算是給這事做了定論。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盛纮很開心。
王若弗徹底蔫了,早前的歡喜全化作滿腔的火,偏還無處發(fā)泄。
林噙霜松了口氣。
她先前未在,不知葉提的變化,以為事情到此算是終了。
在她眼里,葉提還是往日那個悶葫蘆、軟性子,隨意拿捏。
葉提靜靜地站著,面上無悲無喜。
盛纮注意到,以為他是不滿,便瞪了眼不知何時站到林小娘身后的盛長楓一眼,又對林小娘說,“還不快把這個上不了臺面的糊涂蛋帶走!”
林噙霜只一個呼吸的愣神,當(dāng)即會過意來,滿臉堆笑道,“是是,都是楓哥兒眼拙耳根軟,鬧出這等事,楓哥兒,與你父母、母親、哥哥告退?!?p> 瞧她這說得,好人壞人都她一人做,偏偏責(zé)罰一點沒落自己人身上。
端得是好手段,好綠茶啊。
“父親,母親,哥哥,楓兒先行告退?!?p> 盛長楓渾噩噩地照林小娘的話做。
直到此刻,他神還沒緩過來。
鬼知道剛才耍的那番無賴給他多大精神壓力!
“纮郎,大娘子,妾身先告退。”
林小娘領(lǐng)著盛長楓離開,滿意地離開。
王若弗心里恨恨地望著她的背影。
看著時候不早,該是用早食的時候,盛纮想著留葉提一起,順帶安撫安撫,正開口時,葉提又躬身行禮道,“舅舅,外甥還有一事請稟?!?p> 盛纮臉一僵,稍霽。
怎地沒完沒了?
他是不在乎家宅內(nèi)斗,可也受不了不斷的影響心情的瑣碎小事。
見盛纮未有反應(yīng),葉提當(dāng)即又道,“舅舅,此事關(guān)乎舅舅官場前程、盛家名聲,請舅舅屏退左右,叫來前院粗使牛媽媽、馮媽媽,祖母院里女使小蕊,容外甥細(xì)細(xì)道來。”
又勞師動眾!
盛纮卻顧不得,經(jīng)剛才一事,他不怎么懷疑葉提所說的真實性。
只一息的思索,面色凝重,看向貼身小廝冬榮,“照提哥兒說的,叫來那三人?!?p> 話罷,他又看向一旁的王若弗。
王若弗知他意思,因剛才他的偏心,心里本不是很想配合,細(xì)想葉提的話,好奇又期待,說不定有意外收獲呢。
她沖劉家的使了個眼色。
劉家的當(dāng)即會意,沖盛纮和王若弗稍稍欠身,對堂里諸多女使道,“走走,都出去?!?p> 眾女使低著頭魚貫而出。
劉家的走在最后,一只腳已踏出門檻,卻聽身后葉提喚了聲,“劉媽媽。”
她立刻回身,“老奴在?!?p> 葉提正對她,上前一步,正色道,“劉媽媽,務(wù)必約束好院里女使、粗使丫鬟婆子,一點消息不得傳出?!?p> 瞧他的樣子語氣,事情似乎不小。
王若弗終認(rèn)真起來,“照提哥兒的話吩咐下去,誰敢漏一點風(fēng)聲,必不輕饒!”
知道自家大娘子一肚子火,劉家的連忙欠身,“是,大娘子?!?p> 三人一番對話,弄得氣氛緊張。
盛纮心里實在沒底,又不好露怯,佯裝泰然的樣子,問向葉提,“外甥到底所說何事,怎地如此謹(jǐn)慎?”
總不能一直賣關(guān)子,葉提想了想,道,“舅舅學(xué)富五車,當(dāng)知《禮記大學(xué)》有寫,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聽外甥賣弄起學(xué)問,這可真是正中盛纮下懷。
他好歹也是甲榜進(jìn)士,雖未進(jìn)殿試前三,可也很是拔尖。
“嗯,此吾輩之追求。”他淡淡道。
與一少年郎談經(jīng)論典是不可能的,指教、點撥倒可。
葉提看得出便宜舅舅的心思,也不惱,繼續(xù)道,“早前就聽說舅舅要進(jìn)京做官,想來如今制授文書已下來了吧?”
盛纮笑著擺擺手,與王若弗對視一眼,道,“到底是少年郎,也不知從哪聽的,你懂什么?我那是刺授文書?!?p> 葉提一愣,像是被戳破真實水平而不好意思。
盛纮和王若弗輕聲笑了笑。
葉提跟著笑了。
灰話,他好歹也算是歷史愛好者,能不知宋代沿用唐制,封授三品以上叫冊授,五品以上叫制授,六品以下叫刺授?
弄個小錯處,給這位便宜舅舅開心開心,抬一抬他罷了。
驟風(fēng)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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