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陰魂不散
從打開塔虎城的大門,一直到長山山腳下,有數(shù)不清的眼睛盯著賀超,恨不得他能馬上離開自己的視線,再也不要出現(xiàn)了。
“恐怕李大人都沒想到吧,送了那個混蛋那么多錢,就是希望他能留下來多玩幾天,怎么一轉(zhuǎn)身的工夫就跑路了。”
“要我說哪得著那么費勁啊,昨晚趁他們睡著的時候,老子一個人摸進(jìn)軍營,通通把他們宰了算了?!?p> “所以說你只能當(dāng)兵,李大人可以當(dāng)官。把他們殺了之后,朝廷派大軍過來,送咱們?nèi)ヒ婇愅鯛敚磕阈∽泳褪莻€豬腦子?!?p> 一路上不曾停歇,穿過寬闊的稻田,直到過了長山,賀超才感覺稍稍有些安心。
乘船渡江,看著滾滾流淌的松花江上,一艘艘從水面上掠過的漁船,不禁暗自感慨。
如此富饒的魚米之鄉(xiāng),可惜自己不能占有,實在是感覺痛心。
只是看著身后的錢箱,賀超又暗自安慰自己,有了這些錢也該知足了。
用來買官進(jìn)爵也好,甚至是干脆解甲歸田,以后天天燒香拜佛,安安穩(wěn)穩(wěn)渡過后半生也不錯。
至于這里的情況嘛,自己回去實話實說,誰覺得自己命長誰就來吧,反正老子是不來了。
上岸的賀超感覺余光中有東西閃過,江面上停泊的漁船上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白影。
恐怕這輩子是忘不了了,漁船附近的江里,慢慢鉆出一個白衣白臉長舌頭的身影,對方還向自己擺了擺手,似乎是道別的樣子。
更詭異的是,漁夫距離那身影不過一丈左右,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剛剛還在其旁邊撒下了漁網(wǎng)。
賀超嚇得連忙扭頭,催促著手下捆好木箱,自己一個人搶先催馬跑了出去。
眾人不明所以,見上司加緊趕路,也連忙追趕,錢箱被捆得牢固倒是不用擔(dān)心,隨著馬車不停地顛簸,沒有一刻停止下來。
一路上賀超像是發(fā)瘋了一樣,走一段路就要飛奔一陣,讓親兵們苦不堪言,卻是不敢言語一聲。
“咱們大人是不是見鬼了,這一天像是中邪了一樣,時不時就快速行軍,可是連個知會都沒有呢?!?p> “誰知道啊。我剛才特意注意了一下,路過之前的亂葬崗時,大人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又開始狂奔了?!?p>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賀超被折磨的心力憔悴,行軍的苦倒是可以忍受,只是這一路上黑影白影輪番出現(xiàn),就是好人都要折磨瘋了。
“大人,咱們該找個地方扎營了,兄弟們雖然還能堅持,可是馬也該歇歇了?!?p> 賀超回頭看了一眼,眾人像是殘兵敗將一樣,完全沒有一點精神,馬匹更是大口喘著粗氣,身上的汗沖出了一道道泥溝。
“下馬,原地扎營。好好修整一晚,明天繼續(xù)行軍?!?p> 一天跑了近二百里地,賀超判斷早就出了扶余縣的地界,至少在這幾十里再沒見到那兩個影子。
“啊……”
一聲驚恐的叫聲響起,嚇得賀超臉色煞白,難不成手下也看到那兩個影子。
“大人、大人,您趕緊過來看看吧,真是活見鬼了啊?!?p> 看著手下驚懼的面孔,賀超顫抖的像是篩糠,要不是兩腿發(fā)軟,早就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哪還敢靠近去看。
“看、看啥?”
箱子里像是藏著什么鬼怪一樣,眾人伸長了脖子,一點點向前面靠近著,眼前的景象讓人覺得詭異至極。
“大人,箱子里面的錢都不見了,只剩下淺淺地一個箱底了?!?p> 聽到手下的回答,賀超徹底崩潰了,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定,這是鬼神對于他貪婪的懲罰。
口中發(fā)出不像人的叫喊聲,掄開雙腿向遠(yuǎn)處狂奔去。
眾人見狀紛紛上馬追趕過去,只見其不停地喊著:“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塔虎城里,一片歡歌笑語,眾人三五成群的圍坐在一起。
“現(xiàn)在那個賀超應(yīng)該離開咱們扶余縣了吧。算他小子命好,再住一晚的話,恐怕是要嚇?biāo)涝谶@了?!?p> “要死讓他死遠(yuǎn)點,可別臟了咱們的地方。李大人真是足智多謀啊,昨晚讓賀超看了一場戲不算,今天還給他留了一個驚喜呢?!?p> “我是對李大人心服口服了,不過僅僅兩貫錢,就能買來六匹馬,還能打發(fā)賀超樂呵呵的。估計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吧,滿箱子的錢就剩那么一點,不被氣瘋了、也得被嚇瘋了?!?p> “發(fā)現(xiàn)又能怎么樣,他還能想到銅錢下面都是沙子?你們看見那車跑的多快,幸虧箱子下面的窟窿小,不然銅錢都得被顛出去?!?p> 聽著眾人的議論,李悅面帶微笑,心里卻是得意的不行。
虧得是在這個時代,不然這些小點子早就被人識破了,膽大一點的,估計沒準(zhǔn)還得反客為主呢。
雖然解決了眼前的危機(jī),塔虎城終于變得安寧,可是自古以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知道這次能不能嚇唬住敵人。
好在如今自己的身份還沒暴露,否則不管是被哪位皇子得知,恐怕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扶余縣現(xiàn)在缺的就是人口和時間,對于錢糧李悅倒是沒有一點的擔(dān)心,以自己的想法加上黃粱的能力,完全可以保證百姓填飽肚子。
給縣衙做工會發(fā)錢發(fā)糧,已經(jīng)是扶余縣百姓們的共識,停工了兩天之后,眾人期盼的勞動又來了。
新縣城選址確定下來,決定建立在江邊的位置。
一來可以方便把江水引到城里,二來可以憑借著松花江天然的屏障,為城池增加一道防御線。
縣城面積不大,設(shè)想占據(jù)方圓三四里的范圍,如此規(guī)模的城池足以容納現(xiàn)有的百姓。
一切都圍繞著建城這一目標(biāo),磚窯已經(jīng)開始動工,附近的小山慢慢變成了平地,化為一塊塊帶有石頭,只等著將它們拼接起來,變成一堵高大的城墻。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東北進(jìn)入盛夏,天氣雖然炎熱,可是百姓們的熱情更熱,一個個雖然穿的破舊,臉上卻是洋溢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只是最近一段時間的晚上,江對岸傳來隱隱約約的慘叫,直到李悅對百姓們說是賀超瘋了,才算是讓所有人都安心下來。
殊不知,下游的長山和塔虎城,已經(jīng)處于最高警戒狀態(tài),方平等人發(fā)現(xiàn)了不止一具尸體,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唯一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青壯男子的影子。
而且這些人死狀極慘,或是斷手?jǐn)嗄_、或是開膛破肚,總之極為恐怖凄慘。
“大人,您打算怎么辦?如今水稻正在抽穗,自從前幾天田邊發(fā)現(xiàn)了尸體,百姓們已經(jīng)不敢下地干活了?!?p> 方平的問題,讓李悅也很撓頭,別說是普通百姓,就是自己這個縣令,看到那些尸體也是心驚肉跳的。
“老方啊,要說是嚇唬人我還稍微在行,可是讓我破案的話,你可就是難為我了。”
方平神色一滯,對于李悅的依賴已經(jīng)形成了習(xí)慣,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首先就會想到對方。
沉吟片刻,方平緩緩說道。
“大人,以我的眼力來看,這些百姓都是被人用長兵殺死,那些人的武器不僅鋒利而且堅韌,甚至是根本不在乎武器會不會損壞。”
說到這里,方平愣住停了下來,看著對面的李悅,二人眼中同時流露出震驚的神色。
“老方。江北還有咱們的百姓們?”
“回大人的話,前些日子末將帶人去了一趟江北,發(fā)現(xiàn)的幾個村子、把村子里的人也都帶了過來。再遠(yuǎn)的地方更加荒涼不說,而且也出了咱們的地界了?!?p> 李悅點了點頭,他完全相信方平的能力,扶余地界上,除了兩條腿的鳥不容易逮到,恐怕所有百姓都集中到縣城了。
“這么說,那些人是被驅(qū)趕到咱們這的??磥砟莻€王八蛋還真的是什么都敢干啊?!?p> 方平知道,李悅說的王八蛋就是二皇子,只有他有過這樣的劣跡,也只有財大氣粗的軍隊,才不會在意武器。
“老方,你去搖人、準(zhǔn)備馬匹和船只,咱們過江看看。如果恰好能遇到那些王八蛋,就和他們好好干上一架?!?p> 看著李悅猙獰的面孔,方平雖然聽得半懂不懂,可是全身的荷爾蒙都活躍了起來。
這些日子里,依靠李悅制定的練兵方法,兵士們無論是體力,還是武技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這里有訓(xùn)練方式的原因,同時也有食物的關(guān)系,也多虧有李悅提供了新的烹飪方法。
聽說要去打仗,無論新兵老兵,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至于受傷、生死,根本不在考慮之內(nèi)。
可惜塔虎城的馬匹還是太少,方平左右衡量,安排大半的馬匹出戰(zhàn),這也就意味著只能出動六七十人,而且還兼顧著以老帶新。
半個時辰之后,一艘艘小船從岸邊出發(fā),裝載著馬匹、兵士,浩浩蕩蕩地向?qū)Π恶側(cè)ァ?p> 張子龍、韓興慶,再次成為李悅的貼身護(hù)衛(wèi),因為帶著一個累贅,有些人的臉色非常難看。
“張子龍,你他娘給誰臉色看呢?自打你上了船,老子就看你哭喪著臉。”
和這些人在一起,李悅完全沒有偽裝,幾乎是句句出口成臟。
張子龍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對李悅解釋道。
“大人,您誤會小的了。小的是覺得方校尉偏心,好不容易有了打仗的機(jī)會,卻是不把小的編入先鋒,心里實在是有些不甘啊!”
李悅眼睛一瞪,對其罵道:“你小子少拐彎抹角的,不就是讓你保護(hù)我,你覺得委屈了嘛。老子要是會武藝的話,一天揍你八遍。”
“大人,我可不是那個意思。自從咱們村子有了名字,小人可是天天盼著打仗啊?!?p> 看著眾人不解的目光,張子龍繼續(xù)說道。
“大人您想啊,這要是兩軍對壘,小人上前大吼一聲,長山張子龍在此,誰敢與我一戰(zhàn),那場面、那氣勢,想想都覺得過癮。”
李悅起身,扶住旁邊兵士的胳膊,對著張子龍屁股就是一腳。
“老子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告訴你這茬。就你那個小雞仔一樣的身板,還想出去打頭陣,難不成你打算讓人家笑死啊。趕緊給我打消那些個念頭,不然你就回家種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