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子棄疾,吾可隨之
紹興十年五月十一日,歷城,辛棄疾出生了,辛家作為當?shù)孛T世家,府內(nèi)自是一番喜慶熱鬧,家主辛贊看著懷中哭聲嘹亮的孫兒,長期擰巴在一起的眉頭也不由舒展開來,笑呵呵地用指肚逗弄著。
“老爺,給孫兒取個名吧。”辛夫人在旁提醒道。
“既是男孩,當有濟世報國之志,就名‘棄疾’吧,與‘去病’同義,既有健康平安之意,也望他能有霍去病大破匈奴,封狼居胥之功績!”辛贊眼中有著不同平日的熾熱。
此時正是卯時,天剛破曉,朝暝東升,萬物初醒,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這是何其普通的一天,對于辛贊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來說,這是卻是盛滿希望的一天。
“稟告老爺,剛開院門時發(fā)現(xiàn)一襁褓躺在門前,內(nèi)有一名男嬰,應是有人棄于門前,正逢小少爺剛出生,下人們不知如何處理,望老爺前去定奪?!?p> “奇也怪哉?!毙临濍m然知道建朝以來素有“生子不舉”(生了孩子不養(yǎng)育)的陋習,但遺棄的大多是女嬰,況且自己擔任此地父母官以來,一直兢兢業(yè)業(yè),不說治下路不拾遺,但也井然有序,極少出現(xiàn)棄子的現(xiàn)象,更何況是棄到自己家門前,可謂是狼心豹子膽,萬一被查出或者被左鄰右舍舉報,那可是殺頭的重罪。
念及此處,辛贊將小辛棄疾遞給夫人,跟隨管家穿過庭院,一路走到門前。
此時門前三三兩兩的護衛(wèi)圍在一起,似乎在逗弄著什么,看到辛贊來了,連忙散開,其中一人將手中襁褓呈向辛贊:“老爺,就是這個孩子,說來也怪,剛剛還在哭鬧,看到您來了卻馬上安靜下來了?!?p> 辛贊接過襁褓,只見懷中的男嬰唇紅齒白,臉上粉嘟嘟的,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個不停,似乎對面前這個須發(fā)半白的老人充滿了好奇,煞是可愛。只是一眼,心情大好的辛贊就決定,如果找不到這孩子的生身父母,辛家就收養(yǎng)這個孩子。
“咦?這是什么?!毙临澘吹今唏賰?nèi)側(cè)似乎掖著一張字條,抽出展開一看,臉上不由變了顏色。
“一世之豪,命世大才。君子棄疾,吾可隨之?!?p> 辛贊反復看了幾次,臉色陰晴不定,豐富的涉世經(jīng)驗和理智告訴他,這個孩子來歷非比尋常,就算有人能通過家中下人打聽到辛府今日有孩童誕世,但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姓名,因為“棄疾”這個名字是辛贊剛剛定下,僅有夫人知曉,而這字條很顯然在此之前就已擬好并放入襁褓中。
“李管家,先派人去找找這孩子的父母,如果找不到,這孩子從今天起就歸我辛家收養(yǎng),一切待遇同小少爺,明白嗎?”
“屬下明白!”管家雖有疑惑但仍毫不猶豫地應下。
一個月后,辛家書房。
“老爺,城內(nèi)各處都已派人打聽過了,還是沒找到這孩子的父母?!?p> “好,那這孩子就是我辛贊的義孫,取名‘隨之’?!?p> 辛贊將那張十六字的字條疊好放于藏書中,喃喃自語道:“難道這便是天意?”深埋在縱橫交錯皺紋中的眼眸似有晶瑩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