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冷光風(fēng)馳電掣,吹散些許火煙,當(dāng)啷一下,將破土而出的炫石擊飛,并拋陷斑斑火跡的土里,而后消隱,隨一個款款信步的男人走來。
斯人身高體長,褐發(fā)褐眸,五官深邃,手拄黑檀木杖,一身飄逸的燕尾服,在火焰里點滴不沾身,肩上停著方才那只眼睛火紅的蜘蛛。
(御獸種屬)熱網(wǎng)蝕蛛
?。ㄓF屬性)火/魂
(御獸能力)
【侵蝕】分泌出火毒,可以通過生靈氣血腐蝕目標(biāo)經(jīng)脈。
【織網(wǎng)】編織出熱網(wǎng),網(wǎng)絲具備堅韌、耐熱和強粘性的特性,被熱網(wǎng)覆蓋的目標(biāo)氣血流動會加快。
【火遁】
(介紹)一般居住在火山地區(qū)的蛛類生靈,毒性劇烈,能夠編織堅韌的蛛網(wǎng)捕食獵物。
裘明扶著勉力支撐的宣逍坐直。
蘇昊并沒阻止,好整以暇看著,頗有興味。
“看夠了?”
宣逍尚喘著失神,裘明涼聲挖苦。
“你還真是任何時候都學(xué)不乖,”蘇昊淡然道,“我要對付的始終只有一個,你何必多摻一腳?”
“你對付只有一個?呵呵,”裘明冷笑,“學(xué)院里哪來那么多的死火?居然連溫何老師都沒發(fā)覺。”
蘇昊坦然:“她剛和這個躺尸的家伙回學(xué)院,來不及多加檢查,不過行者的直覺夠她起疑了吧?!?p> 就在此時,兩人一貓,連同正魂游天外的宣逍齊齊激靈,看向森林外,發(fā)覺天邊寒熱交加,冷熱各占半邊天,間或有魂靈翩飛,對流激烈,熱雨傾盆,澆熄了大片大片的火,徒留枯干攲斜的殘枝和裊裊痩煙。
沒了咄咄逼人的惡火,也沒了枝繁葉茂的樹,森林一下子空曠。
蘇昊蹙眉,凝視遠方,勾起曖昧的笑。
他緩緩后退,任蜘蛛攀上指尖,語調(diào)繾綣:“去吧,寶貝?!比缓笾讣庖欢?,蜘蛛落下無蹤,隨后便抬步極速撤離。
裘明心中警鈴大冒,叫喚:“黑貓。”
黑貓應(yīng)聲跳下,抵擋火蛛一次、兩次、三次,終是被蟄得爪子紅腫,移動愈緩,不小心放了它過去。
炫石還卡在的土里出不來。
裘明眼睜睜看著那只熱網(wǎng)蝕蛛以迅雷般的速度靠近,貼了宣逍的脖子,毫無留戀地飛離,而當(dāng)自己伸手去攔時,那蜘蛛已溜之大吉。
“……”他凝望自己的手掌,抿嘴。
“唔!”
宣逍忽地痙攣,脖子右邊飛速腫起一個猙獰的瘤子,紅彤彤的,斯須發(fā)紫,破皮流膿,惡化的速度不可想象。
裘明透過他這身潔白的防護服,清晰發(fā)現(xiàn)十幾條紅艷艷的脈絡(luò)流經(jīng)其五臟六腑,匯集心臟,仿若積弊已久的熱毒,此時厚積薄發(fā),瞬息垮了宣逍的身子。
蘇昊那神經(jīng)病這回可真狠啊。
黑貓踮爪,一瘸一拐爬來,慘兮兮地叫。
裘明從戒指里翻出肖雅演戲偷留的包裹,扔給他一支水藍色的藥劑,黑貓用嘴叼著接住,喝了下去,半晌四足消腫,步履如飛。
把口吐紅沫的宣逍平放,裘明翻找藥劑包,另把師傅寄來的包裹一一翻尋,一一按序灌下。
宣逍詭異的紅潤面色消下一些,但效果有限。
“喵?!焙谪堊邅矶嗽?。
“我知道效果不好,”裘明被余熱燎得內(nèi)熱體躁,好像從里面被暑熱蛀空,便自己喝下一瓶解暑藥劑,涼風(fēng)撲面,經(jīng)久不息,神朗氣清,總算活過來,其后,掂量兩個包裹,下定決心,“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一通鼓搗,他翻出一堆翠綠欲滴的光禿樹枝,一顆筍子樣的土物,幾管晶瑩的藥劑,以及一把斧頭。
盡量抻直面條一樣發(fā)軟的雙腿,裘明勉力立起,一旁黑貓半扶半推,嘩啦地,把沉重的宣逍身體一把子丟到那堆水潤潤的綠枝上面。
再撿拾沖散的綠枝,撂到陷入柴堆的宣逍上面,把土蓯蓉囫圇塞他嘴里,打開封口塞,該口服的藥劑就伴著灌進去,合上下巴,搖晃腦袋,就見這人喉結(jié)一動,硬是昏迷中咽下去了。
敷抹的就隨便灑灑,大體勻了全身就可。
一攬子操作費盡裘明的體力,他扶腰抖腿,深深吸氣,只覺火后嗆鼻難聞,咳了下道:“還有火,我不行了,黑貓你生火?!彼纱喟c倒地上,不起來了。
黑貓既不驚訝,也不意外,習(xí)以為常,指向附近殘存的灰燼般的黑枝:“喵?!?p> 裘明頭都沒轉(zhuǎn):“那不行,生不起火,你去找些沒燒著的?!?p> “喵。”疑惑的音調(diào),是有發(fā)現(xiàn)。
裘明只好轉(zhuǎn)頭,見一縫余火漸漸點著,忽地瞪直雙目,爬起來。
但見那朵火苗不亮不暗,依附樹體殘骸裸露的鮮亮朱紅羅紋,冒出烏煙,愈來愈亮。
死火!
不會吧……
裘明趕忙提起身子,四面環(huán)顧,但見羅網(wǎng)星羅棋布,稀稀拉拉遍布四周,此時盡皆點燃,發(fā)出不容忽視的熱量。
刷拉,一條殘骸倒下,漫天灰燼火花,死火的寂靜徹底打破,一時激燃,幽幽火焰再度肆虐,圍了一圈圈,關(guān)門燒狗,向內(nèi)逼近。
裘明連忙跑到宣逍那里,黑貓跟在身后,他匆匆忙忙,一著不慎腳下趔趄,失去平衡,仰面撲摔,抱了滿懷溫?zé)岚l(fā)潮的灰渣,整得自己灰頭土臉,熱燼灑漫飛揚。
裘明呸了一口,嗆得腦子發(fā)昏,頭皮又發(fā)癢,支起兩手,發(fā)現(xiàn)黑乎乎的,抹了臉、抹了嘴,但凡接觸的皮膚都是火辣辣。
肖雅那個坑貨,叫她拆解死火的布置,她拆了個寂寞!
……
“阿嚏!”
肖雅皺著臉,嫌棄地在臉前揮手,探找空空如也的口袋,無奈發(fā)現(xiàn)口罩庫存告罄,只能將就用現(xiàn)在這個沾滿了灰的。
她秀手一指,精準(zhǔn)沿著煙熏得烏黑的墻壁上隱藏的脈路,把蟄眠的死火整根拔下,團成一塊放進冰囊。
這類異火性質(zhì)特殊,若受一定的溫?zé)岽碳?,就會“醒來”,開始熾烈燃燒,唯有冰封起來,讓它接觸不得溫暖,慢慢消失。
強光也會驚擾到死火,所以她用不了其它御獸,只能自己親自來。
苦啊,為何是她干這苦差事?
哦,明賊太虛,宣小腦當(dāng)靶,余韻要隨教師團救人,可不只有她充壯丁么?
難不成要靠這些一二階,還不強的普通學(xué)子?
不對,明賊比他們還弱,他還進森林,還逞英雄,簡直有病。
肖雅偷覷一眼森林。
還好森林是她最先開拆的地方,所以最……
撲簌一下,本只??葜∪~的木棍林子突兀著了,浸在了茫?;鸷V?,熱浪席卷,焰火滔滔,烏煙沖天。
哈?
肖雅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林子確實著了,火勢不小,容不得自欺欺人。
瞧著火勢,她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下巴拉得老長。
她可是佝僂身子,一尺一尺拆的,現(xiàn)在還腰酸背痛的!
不等多想,肖雅立即拋下手邊事務(wù),召出一朵碩大的花,飛身駕藤,直沖火海。
一道身影閃現(xiàn)前方,赫然是棱角分明的塔弗,他擋路大喝:“站?。 ?p> “塔弗老師!”肖雅卻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剎車,跳下食人花,拽住塔弗不放,乖巧諂媚道,“我不去,我不去,你快去林子里看看。”
“林子還有人?不都疏散了嗎?”塔弗擰緊眉頭,瞧她這樣,生出不妙的預(yù)感。
肖雅誠懇道:“裘明和宣逍沒出來?!?p> 不然她一個學(xué)生,干嘛還要守在這里拆死火,不就是擔(dān)心那兩貨出岔子?
塔弗擰起粗眉,沉聲道:“我無法進入?!?p> “啊,為什么?”肖雅著急了。
塔弗揚起手,霎那變得透明,身軀虛幻,抱著他的手臂的肖雅直接穿透過去,無意朝前傾一步,意外地扭頭回視:“你這不是真身?”
“嗯,”塔弗復(fù)原,望向燒著的林子,眼神深幽,“死火燃魂,這個我只是魂仆,去了空當(dāng)燃料,本體在冥靈,遠水解不了近火?!?p> 肖雅恍然想起現(xiàn)在是三月,以塔弗的身份,確實應(yīng)當(dāng)回國,應(yīng)對四月的魂潮。
“那我去?!毙ぱ棚w身。
塔弗一道魂念將她打了下來:“你同樣不能?!?p> 肖雅摔了下來,幸好有食人花藤蔓搭著,好歹沒破相,她氣呼呼大喊:“你不去,我不去,他們怎么辦?”
“不談那頭弱得不堪的嚙齒兔,你的兩朵食人花都是植物,森林深處遍布堪比四階的死火,去了當(dāng)柴火嗎?”塔弗相當(dāng)犀利,但是話粗理不粗。
肖雅恨得牙癢癢,跺地發(fā)泄。
“別急,有人去了。”塔弗瞥她。
“誰?”肖雅怔愣,下意識問。
“比現(xiàn)在的你我有用?!彼フ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