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化和臨江之間還是有點距離的,夜晙影坐在后座上腦袋耷拉著。
他不是沒有危機意識,可實在是太困了,現(xiàn)在天都還沒亮呢。
他不想熬夜了?。?p> 可是真的是前路迷茫啊,雖說看這兩人的態(tài)度倒是比第一次綁架好多了,應該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
但這歸根到底還是綁架啊!完全違背了他的意愿就隨隨便便把他像小雞仔一樣把他拎到臨江去。
而且就算現(xiàn)在性命無憂,可誰又保證那個女人不會變卦呢?
道是命數(shù)入織,針線卻完全掌握在他人手里,哪里還睡的著。
他強迫自己睜著眼睛,一旦發(fā)現(xiàn)有閉合傾向就立馬掐一把自己大腿。
zzz......
車在路上平穩(wěn)的行駛,很安逸舒適,催促著他的睡意。要是不睜開眼睛確認一下,會以為是自駕游的。
“我說,大哥,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夜晙影為了不睡著開始找話題,也是為了解答一些內(nèi)心的疑惑,“你們老板找我到底什么事,小弟也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被牽著走啊?!?p> 坐在副駕上的張潮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小子,我們只是為人辦事,不該問的是不會去問的。”
在開車的董曉明說道:“行了,就別憂心忡忡的了,老板找你應該不會是什么壞事。你就老實的呆著就行了?!?p> 夜晙影欲哭無淚,這算哪兒跟哪兒啊,上次被抓走就招來了不幸,人差點沒了,房子也付之一炬,能不讓人擔心嗎?
好吧好吧,那還能怎么辦呢,他們說啥就是啥唄。
“張哥,董哥,我也知道您二位說風就是雨,那個,能不能幫襯幫襯小弟???有啥知道的指點一二?!币箷€影嘗試著討好他們。
“你真想聽?”
“嗯嗯?!甭犨@口氣好像有戲,夜晙影毫不猶豫的點頭。
“人可是要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的?!倍瓡悦魈嵝训馈?p> 夜晙影不假思索的道:“道理我都懂,利害相關嘛,可咱也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上路啊,我也不想要什么逢兇化吉的錦囊妙計,就想討教點流向未知的勇氣。”
董曉明和張潮兩人眼神交互了一下,張潮開口道:“昨天是除夕夜對吧?”
“嗯?!?p> “這樣團圓的時刻和諧美滿,但總有人見不到美好的場面?!睆埑陛p嘆一口氣,接著說道,“這些話本不該和你說的,誰叫你貌似是個能排上用場的人物呢?!?p> 看張潮這一唱三嘆的夜晙影都快急死了。
“瓊玉知道吧?”
“瓊玉?”夜晙影在腦袋里檢索了一下,那天他聽戴沽提起就去網(wǎng)上搜索了一番,還真知道,瓊玉集團,當今的媒體行業(yè)巨頭,一年所創(chuàng)造的GDP能頂?shù)纳习雮€景化。
“我們是瓊玉里的人,而老板就是當今瓊玉的董事長,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上網(wǎng)搜一下都能知道?!?p> “啥!”雖然夜晙影早就知道這幾尊大神來頭不小,現(xiàn)在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震驚的難以附加,簡直是比看到了一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冰柱插在自己屁股里還要令人震撼。
也就怪夜晙影平常手機就知道刷些沒營養(yǎng)的視頻,他但凡要是關注一點新聞早就知道了。
遙應月那張宛如希臘雕塑般的臉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這小妞看著這么年輕,董事長?什么成功人士!夜晙影的表情像走馬燈一樣連連變換。
張潮繼續(xù)說下去:“老板年輕有為,可出于某些原因,瓊玉內(nèi)有很多反對她的聲音,所以總有幾只老鼠喜歡鬧事,這次遇上的事恐怕連老板也覺得棘手,才會這么急忙的叫我們來接你吧?!?p> 這幾句話給夜晙影整迷糊了,這瓊玉和他可根本不是在一個維度的,“那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具體的嘛我也不清楚了,可能等你見到老板的時候就知道了?!?p>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上次見她就是血光之災,他寧可躲的遠遠的。
“你姓夜對吧?夜晙影?應該是這個名字?!倍瓡悦骼洳欢〉膯柕?。
夜晙影點點頭。
“怎么了嗎?”
“沒什么?!?p> 他不愿意說夜晙影也不好繼續(xù)問。不過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意思的事,自己的這個姓氏好像特別奇特。
雖說夜這個姓少見,但也不至于會讓人特別關注吧。
上次那個女人開會的時候提了一嘴自己的姓氏,然后會議上就吵起來了。
難道這個姓氏是禁忌?所以才會有人來殺他。
……
車內(nèi)陷入了沉默,一路無話,進到臨江市內(nèi)時已然天黑,夜空中月亮和星星纏綿。
明明是大年初一的說,就這么在車上度過了,舟車勞頓,加上夜晙影晚上沒睡,他就這么昏昏沉沉的隨著車子顛簸在夢境中。
被叫醒時已經(jīng)在室內(nèi)停車場了。
接著就是歷史重演,他被一左一右的架著向上走,只不過這次是清醒的。
身處的建筑物就是上次被綁的那幢建筑物,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瓊玉了。
難怪上次看到有白領在這工作。
一直被帶到了上次關押他的那個樓層,還是一副舊模樣,金碧輝煌,人的眼中都不由的帶上一絲大理石的冷光。
冷酷哥和周偉也在,張潮和董曉明向他們倆打了聲招呼。
“人帶回來了?!?p> 冷酷哥點點頭道:“老板在樓上?!闭f完,用審視的目光度量了一下夜晙影。夜晙影被他盯的渾身發(fā)毛,生怕下一刻他暴起把他給做了。
董曉明拍拍他的肩膀道,努努嘴道:“上去吧,老板等著你呢?!?p> 夜晙影也不磨蹭了,一往無前虎山行,撥開云霧見光明!
他三步并作兩步的爬上了樓梯。
上頭也還是初見時的樣子,實木地板,有淡淡紋理的亞麻窗簾,窗邊擺著古陶,不過墻上倒是多了一幅花鳥畫,以墨筆為之,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氣迥出,別有生動之意。雖是水墨,仿佛一抬眼就能看見云雀在叫,那叫聲是綠色的,染著屋內(nèi)的器物。
徑直走到書房內(nèi),她正站在案前,素手丹青。
左壁上有一副對子上次來沒看見——南云望氣千重紫,華露羅香萬畝蘭。
她背后整整齊齊立著的烏木玻璃書櫥里多了幾本舊書和藏畫。
對于夜晙影的出現(xiàn),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以示她以知曉,接著便又低頭,仿佛已跳出了雜亂腳步的輪回。
見自己不被待見夜晙影也不出聲,就這么屏息站在離紫檀木書桌四五步遠的地方。
她是在臨摹一幅明代的山水畫。
“讓那兩家伙給耍了,不是說很要緊的事嗎?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抓過來,正主還這么怡然自得,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他的內(nèi)心吐槽了一頓。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蓮花,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線條,舉手投足,清冷優(yōu)雅。從前夜晙影將之比喻為希臘雕塑,現(xiàn)在看來不夠準確,畢竟就算是菲迪亞斯傾盡全力也雕不出如此完美的造物。
有這么一位猶如蓮花般亭亭玉立的美人在前,罰站也是一種享受。
流光一瞬,華表千年。半小時過去了,她把毛筆放回了案頭的青花筆筒里,抬頭,冷漠的送給夜晙影一句話:“我做事時不喜歡中斷?!?p> 雖然她的語氣令人很不爽,但是這貌似是在解釋把夜晙影晾在一旁的原因吧。夜晙影受寵若驚,要知道,他一介等閑之輩能和一位能夠呼風喚雨的董事長講上話已然是一件魔幻的事。
“那個......請問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夜晙影試探性的發(fā)問。
她沒回答,反而是先給自己沖了一杯紅茶,玻璃杯在燈光下晶瑩剔透的,氤氳著熱氣。
看來不是什么急事啊,她不緊不慢的將桌面整理好,坐了下來。
“坐。”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夜晙影乖巧的坐了下來。
“請問是什么事?”他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遍,他實在是被這個女人晾怕了。
遙應月端起玻璃杯輕吹了幾口,淺淺含了一口。聞言,她放下杯子,抬頭,用她那淡漠的眼神注視著夜晙影。
還以為她終于要將正事了,結果只是在品茶的空隙用眼神給他施威。
夜晙影被她盯的滲得慌,與她對視目光會不自覺的凝固在她的眼睛上,就像是墜入無底深淵,掉進去的只有他與光。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他這頭還在讀高中的小牛犢面對她時頭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就像是一滴雨水落入了大海。
他把目光轉(zhuǎn)向別處去,此時腳趾能在地上摳出一條馬里亞納海溝來。
他在這里緊張的神經(jīng)緊繃,對面那個嫻靜的女人就那么不緊不慢的啜飲著紅茶,好像一杯茶能喝到天荒地老似的。
說實話夜晙影真想暴起一巴掌把她手里的茶杯拍掉,就算你是個大人物,拽什么?。坎贿h千里的把自己擄過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看她這悠閑的姿態(tài)?
就算夜晙影承認面前的人很好看,好看到那種能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賞心悅目,但這也不是把他呼來喚去的本錢。
但是,夜晙影還是沒這么做,夜晙影告誡自己,這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也算是為自己的害怕開脫。
沒有到天荒地老,杯中見底,她喝完了最后一口,直視著夜晙影道:“我做事時不喜歡中斷?!?p> 哈?夜晙影聽的整個人都要石化了,這叫什么理由,還以為這小妞是在擺架子故意無視自己,結果僅僅是因為要喝茶?
他覺得自己可以開一個課題了,研究一下是不是越漂亮的人腦子越不好使。這小妞腦子是單線程嗎?不能一遍喝茶一遍講話?
退一步,越想越氣,卻又不敢把不滿的情緒表露,都快憋出內(nèi)傷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算是用切身體會來領悟了能說出這句話的人的心酸。
他訕笑兩聲:“那您能和我說了嗎,邀請我來這的原因?”
她沉默片刻,也沒回答夜晙影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夜晙影是嗎?”
“是啊?!币箷€影應到。
她起身從身后的烏木玻璃書櫥中拿出了一個密封的文件袋放在桌上。
夜晙影瞟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想必其中的東西會解開心中的疑惑吧,雖然很著急,但他沒有去拿這個文件袋,反而問道:“這里面是什么?”
這個文件袋是密封的,也就是說里面的東西打開之前是絕密,鬼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恳抢锩娴氖悄欠N一旦看了就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會有殺身之禍的玩意,又或者是他只要看了就別想離開了,還是謹慎為妙。
“打開吧,你會明白的?!彼f著把袋子又向著夜晙影那里推進幾分,明顯是在施壓。
夜晙影看著桌上的袋子咽了口唾沫,這下子是非看不可了,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但愿不是那種看了就會被滅口的東西吧。
就像是開了0.5倍速一樣,夜晙影膽戰(zhàn)心驚的撕掉了封條,明明緊張的汗都快流下來了,卻還是想維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尊嚴,硬著頭皮沒讓臉色變的太難看。
臉上的肌肉因為過于緊繃都快失去知覺了。
“呼?!彼]上眼,深吸一口氣,像是最后的武士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一把抽出了袋子里的東西。
在睜開眼前的那一刻他腦子里想著:“是這小妞的賣身契嗎?”好在沒說出來。
“嗯?這是什么東西?”夜晙影因疑惑皺起了眉頭,一字一頓的念出了文件上抬頭的幾個字,“親-子-鑒定-報告?”
這是什么?
她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母親吧!夜晙影大驚失色,這是什么狗血劇情的展開!
顯然不是,夜晙影這是什么天才腦回路啊,對面那女人明顯只大他三四歲的樣子。
十幾分鐘后,夜晙影一臉錯愕的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他現(xiàn)在的心情呢,心煩意亂?或是五味雜陳?
從這個報告中他得知了自己并不會被滅口,而且還得知了自己是瓊玉前話事人夜歸仁的孫子!
他揉了揉自己太陽穴,這個信息量憑借他那落后的cpu已經(jīng)處理不過來了。
深呼吸一口氣,他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事實擺在你面前。”
“別逗了,我又不是在孤兒院里被你們找到的,我是有過家庭的,搞什么王子落難記的戲碼?!?p> “你信不信不重要,既然我已經(jīng)把你找了回來,那么就會進行到底,我做事不喜歡中斷?!?p> “小姐,你編劇出身嗎?”夜晙影故作鎮(zhèn)定的道。
“并不是?!彼槐菊?jīng)的回答道。
夜晙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陰沉著臉色道:“別這么輕描淡寫的,好像這件事與你無關?!?p> “那么你想讓我擺出什么姿態(tài)呢,面對既定的事實,誰都無法反抗,你能做的也只是順從。”
“喂,這么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這是在否定我目前為止的人生啊。”夜晙影看著她那雙淡漠的眼睛,無力的癱坐回椅子上,仰頭用手臂蓋在臉上。
“目前為止的人生還挺不賴的呢……”他低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