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谷底明軍與瓦剌軍鏖戰(zhàn)正酣之時，遠處旌旗招展，大股明軍也抵達了鷂兒嶺谷口。
只不過，這次是在三千營部分騎兵掩護下的神機營的主力。
“吁~~”
朱由檢拉緊韁繩，胯下的大白馬安分地停了下來。
看著遠處正在緊張地卸下牽引馬匹，布設大炮陣地的神機營士卒，朱由檢扭頭問道：“英國公，大炮能打到鷂兒嶺嗎？”
也不怪朱由檢不懂，大炮這東西，他是真的沒親眼見過發(fā)射，對于其射程更是一無所知。
張輔正在伸手給戰(zhàn)馬的耳朵塞上棉花球，他大略目測了一下，篤定地答道：“陛下，大炮在一千步到一千五百步都能有效殺傷敵軍，鷂兒嶺的戰(zhàn)團不過八九百步，定然是能打到的?！?p> 朱由檢也有樣學樣，給戰(zhàn)馬塞上了棉花球，當他打算給自己也塞上時，還是忍不住問道：“會不會誤傷了里面的五軍營？”
“會，但是幾率不大?！睆堓o耐心地給皇帝解釋道：“大炮對準的都是兩側的山林，瓦剌人有兩萬上下，谷地官道狹窄他們沒法都沖下來，肯定有很多還在山林上俯射五軍營，大炮殺傷的目標就是這些人。
況且，鷂兒嶺谷地里敵眾我寡，敵人是我軍的三四倍，就算不小心打到了谷地，打到敵人的概率也遠高于我軍。”
“喔，原來是這樣?！?p> 朱由檢乖乖地給耳朵塞進了棉花球，其實張輔沒忍心告訴他，慈不掌兵，谷地里的這些五軍營前鋒本來就是誘餌，即便誤傷了，那也只能認命。
神機營重達數百斤的大炮排成相距甚遠的數排，整齊地列在鷂兒嶺谷口，神機營的士卒開始了緊張的準備。
相較于五軍營和三千營，其實三大營里神機營，尤其是神機營的炮兵，經驗是最為豐富的。
因為每年總有幾次操練演習的時候，五軍都督府的侯伯要求神機營開炮打靶助威，這是京營的傳統(tǒng)操演項目，也沒有什么別的原因，就是大炮看起來比較帶勁。
哪怕什么都不懂的人，比如前來校閱京營的皇帝或者是文官，看著火光黑煙四起，遠處的一群當做靶子的房屋和車駕被實心彈丸給瞬間轟塌，也會覺得很帶勁，耳朵嗡嗡響的同時，熱血一股一股地往上涌，恨不得親自醉臥沙場一番。
而炮兵這種遠程兵種，又不需要上陣廝殺，甚至都不需要打的多準，只要能讓大炮瞄準目標齊射開火就行了，反正這個時代的大炮也全靠概率去殺傷，不存在精確打擊。
所以，神機營的炮兵們在稍加準備后，就像是每年操演時一樣，開始了第一輪打擊前的校射。
“一~二~三~神機營，開炮！”
“放！”
隨著百戶手中的腰刀狠狠落下，舉著火把的神機營士卒點燃了大炮的火繩后，瞬間跑到了后方白線劃出的安全位置，避免受到炸膛炮的殺傷。
因為目前神機營服役的大炮，普遍都是永樂年間的老古董了，多數是銅鑄，也有一些更老的，洪武年間的鋼鑄炮。
鋼炮更沉，機動性遠不如永樂的銅炮，甚至在射程和精度上也沒有超出多少，所以神機營列裝的絕大多數，都是經過五征漠北實戰(zhàn)檢驗的永樂銅炮。
火苗慢慢舔舐著擰成一股的點火繩，順著大炮的尾部進入了發(fā)射部。
“砰！”
在火藥巨大的推動力作用下，實心彈丸呼嘯著劃過天幕，飛向鷂兒嶺。
用于校射的幾枚高速飛行的彈丸，摩擦著空氣幾乎都要冒出火星來，狠狠地砸向鷂兒嶺兩側的瓦剌軍。
“轟”的幾聲巨響，合抱粗的大樹被砸塌，沿途的瓦剌兵挨著就死，瞬間就被砸成了紫紅色的肉泥混著在山間的泥土里，辨認不出任何人型的痕跡。
“這是什么？”
“是大炮！是明軍的大炮！”
“知院，明軍的神機營來了?！?p> “慌什么？”阿喇克忒睦爾厲聲大吼：“蒼狼白鹿在上，繼續(xù)進攻，明軍的大炮不足為懼！”
然而，打臉的事，在短短幾息過后，確認了校射精度后的神機營，開始了山呼海嘯般的炮火覆蓋。
“砰砰砰！”
在火藥的作用下，六十多枚實心彈丸陸續(xù)升空，密集地山體兩側砸向瓦剌軍的隊伍中。
巨大的撞擊聲傳來，被砸中的瓦剌兵當場被實心彈轟開，變得四分五裂，內臟和腦花迸濺到友軍身上，炮決的死法堪稱慘不忍睹。
這下子，眼看就要突破谷地五軍營防線的瓦剌兵開始猶豫不定了起來。
而在鷂兒嶺的谷口前，神機營也開始了第二輪的裝填，士卒們不顧滾燙的炮管，將豬鬢制作成的長柄毛刷塞進炮口里清掃殘余的火藥和鐵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氛圍中，大部分大炮終于完成了第二次裝填，來不及等所有大炮都裝填好了
“第二輪，準備，放！”
明軍神機營的實心炮彈騰空呼嘯，用于固定大炮的沉重炮架，在地面上仿佛是農民用的犁一樣，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犁出了兩條深深的溝壑。
炮彈如同流星雨一般墜落在鷂兒嶺兩側的山上，一朵朵泥土構成的浪花被狠狠地砸了起來，無數瓦剌人在明軍神機營的炮擊中驚慌失措了起來。
他們從未遭受過這樣的視距外打擊，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殺傷了這么多朝夕相處的同伴。這些同伴不久前還一起在草原上牧羊，如今就死于異國他鄉(xiāng)的山嶺，這讓瓦剌軍的士氣不由得開始低落了起來。
“兒郎們，沖！陛下的大軍已經到了，今天就是這些瓦剌韃子的死期！”
忠勇伯蔣信拔出腰刀放聲大喝，鼓舞著士氣，隨后帶領親衛(wèi)，率先向瓦剌軍發(fā)起了反沖鋒。
而就在這時，瓦剌軍的傳令兵來報，看著從西北側來的傳令兵，阿喇克忒睦爾心頭猛地一沉。
“——報，知院，西側山口遭到明軍成國公朱勇率領的五千余騎突襲，我軍大敗，留在西側山口的戰(zhàn)馬也被敵人所俘獲?！?p> 把時間撥回到一個時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