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暈車
出了京城之后,使團的速度馬上就變得快了起來。弋姝往日坐車都是“輕悠悠”、“慢騰騰”,講究的是“皇家威儀”,哪有這般風(fēng)馳電掣?當(dāng)即被顛得七昏八倒、臉色發(fā)白。憋了半日,她與甘棠終于忍不住趴在車窗上狂吐起來。
祈曜眼色一沉,當(dāng)即指揮眾人放慢腳步。
顏翊勒馬回頭,正撞上弋姝軟綿綿地扒著窗沿。當(dāng)即“毫無人性”大笑起來:“公主,你這也太嬌貴了!坐車居然還能吐成這樣!”
弋姝白了他一眼,若非她吐得實在無力,真想揍他兩拳。
太欠揍,太不憐香惜玉了!
接過甘棠遞過的凈水,悠悠漱了一口,她才軟著聲道:“誰規(guī)定坐車不能暈了?”
“哎呦,咱這往西境還有月余路程呢。你剛出來半日就吐成這樣,后面怎么得了?”顏翊一邊嘖嘖,一邊搖頭嘆息。
“本公主吐著吐著,習(xí)慣不就好了么?”
“哈哈,公主果然心思與眾不同。”祝弗也放慢速度靠了過來,朗聲笑道:“公主別看小侯爺現(xiàn)在神氣,他當(dāng)年剛學(xué)騎馬時比你吐得還厲害呢!老侯爺當(dāng)時也這么說,男子漢吐幾次習(xí)慣就好!”
弋姝沖著顏翊眨了眨眼,笑顏如花:“這么說,我倒是和你爹挺像的!”
顏翊臉色一尬,知曉這是弋姝占他便宜。不過誰讓自己先笑話她來著?
眼珠一轉(zhuǎn),隨口反擊道:“我爹說過,像的只有自家人。怎么,公主想入我安陽侯府?”
“咳咳?!鼻胺剑黻撞蛔杂X地咳了一聲。
祝弗眉眼不由抽了抽,趕忙與“無知無畏”的顏翊拉開些距離。
“鐵騎聽令,保持一時辰十里速度。”祈曜沉聲下令。
“呃,王兄,這速度咱們天黑前鐵定趕不到洛竹鎮(zhèn)啊。”顏翊不由朝著祈曜大嚷。
“天黑前不能到,晚些就是?!逼黻最^也不回,冷冷說著。
“咱們什么時候有過這速度?我的疾風(fēng)要被憋成烏龜了!再說了,如今正趕上年節(jié),咱們?nèi)ネ砹藙e說客棧,估摸連驛館都沒房了……”顏翊還不死心嘟囔著。
祝弗用力咳了一下,使勁朝著弋姝馬車努了努嘴。
顏翊一臉懵懂望著他,片晌突然道:“你怎么了?嘴巴抽筋了?”
祝弗一噎,一口氣憋在胸口半天沒吁出來。
“笨死你算了!”他撒氣似地猛抽了下馬鞭,一下就跑到了祈曜身后。
顏翊委屈地蹙了蹙眉,又靠近一位鐵騎輕聲道:“本侯爺說錯什么了嗎?”
鐵騎如看智障一樣瞥了他一眼,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
馬車內(nèi),弋姝卻沒了方才的調(diào)笑心情,靠著車壁沉思著。
她知曉這是祈曜故意照顧他??烧珙侎此f,這才是第一天,他們不可能一直是這行軍速度。此去西境不是“游山玩水”,后面還有數(shù)不清的艱辛甚至危險等著她。
這半日已經(jīng)讓她認清了一樁事實:她太弱了!在這個落后的時代,不光是精明的頭腦和前世那些開掛的知識就有用的。
她小手攥成了拳,深吸了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先解決暈車吧……
快近戌時,車隊才到了洛竹鎮(zhèn)。弋姝在馬車里早已被顛得昏昏睡著了。她很詫異,這一路車外居然一點動靜也無,別說人聲,就連馬蹄聲都輕得很。
西境鐵騎素養(yǎng),當(dāng)真不同一般。
進了小鎮(zhèn),果然所有店家都已住滿。弋國地處交通要道,京都算是整個大陸比較繁華的商業(yè)交匯中心。新年在際,南北客商一股腦往弋國京都聚集,正是店家最繁忙的時候。
眾人尋了一圈,只有驛館還有一間下等客房。
顏翊臉色有些難看。他們差不多近二十號人,一間房……
祈曜望了一圈,沉聲道:“其莫,帶公主去房間,其余人等馬廄休息?!?p> “喏?!北娙藨?yīng)聲,當(dāng)即有條不紊地將另一輛馬車上隨行物品搬下。
弋姝有些難為情。若不是她,他們不至于全員露宿。而且這還是深冬,夜間氣溫可是會降到零下十多度的。
祝弗仿佛看出了她心思,笑道:“公主無需介懷,咱們行軍時慣常這樣?!?p> “可是你們王爺……”弋姝歉意地望了眼不遠處站立指揮的祈曜。
“王爺從小就在軍營,從來都與咱們同吃同住的。露宿荒野的次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這點實在算不上什么?!?p> 弋姝心中歉意總算消了些,也不再矯情:“那我今日就不客氣了?!?p> 探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鐵騎們從馬車上搬下的,居然是一個個捆綁整齊的長方塊,有些像現(xiàn)代的行軍背包。
她有些好奇,便問向祝弗:“這是你們行軍裝備?”
祝弗點點頭,耐心解釋道:“這行囊是咱們西境特有的,王爺特別囑咐用了上等布料制作而成。輕薄堅韌,又能裝東西。冬日一般有毛氈、水囊、一兩日備用口糧,另外還有一些繩索、兵器、藥物之類的,每位鐵騎自行準(zhǔn)備的東西各不相同。咱們這次是秘密出使,所以便統(tǒng)一放在馬車里?!?p> 弋姝垂眸,心中暗忖:在這個時代有這等補給裝備,西境王果然與眾不同。
天上斜斜掛著的昏黃的月亮,掉光葉子的枝丫上凝著點點寒霜,一群男兒整齊地靠著馬、裹著毛氈休息。靜謐得仿佛一張冬日畫。
只除了驛館二樓的幾間房。
房中,一群勁裝黑衣人正眼神炯炯地望著一位領(lǐng)頭的年輕男子,透著幾分騰騰殺氣。
不一會兒,一位黑衣人悄然閃入屋內(nèi)?!胺A公子,已經(jīng)探查清楚,領(lǐng)頭的是安陽侯府二公子、西境王表弟,名叫顏翊。他們很是警覺,馬廄處恐難下手。不過同行中突然多了三位身份不明女子,單獨住在一樓房中?!?p> “女子?”那領(lǐng)頭的公子眉頭微蹙。
“公子!那幾名女子既與西境人同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咱們不如先拿她們下手,給小姐做陪葬!”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氣勢洶洶說著。
竟是賀恩!
“咱們剛遇上他們,先觀察幾日不要打草驚蛇?!鳖I(lǐng)頭公子淡聲道:“過了洛竹鎮(zhèn),再走兩日便是滄山山區(qū)。等他們進了山再說?!?p> “喏。”賀恩行了一禮,咬著牙道:“就讓那小侯爺再多活幾日!”
領(lǐng)頭公子默默望著窗外,片晌終于垂眸輕喃:“殺了這位小侯爺,賀家與西境便再無回寰余地。但愿……父親將來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