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匠,差不多可以了吧?”
“東野閣下不必留情,這小子的嘴是該修理一下?!崩蠣斪涌礋狒[不嫌事大。
“我東野明永遠(yuǎn)都是十七歲噠!”他笑瞇瞇的說道,“要是記錯了這一點可是會讓別人很困擾的?!?p> 好家伙,竟然是讓別的人困擾嗎?木村直樹扯了扯嘴角,幸好他早就被那個魔鬼爺爺折騰慣了,現(xiàn)在……也就還好。
誰知道東野明扭頭就直撲向?qū)m本千代,“小千代!他竟然,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你快來安慰一下我!”
“……”木村直樹終于知道為什么那名少女是這樣的反應(yīng),更沒想到實力強大、出場時逼格拉滿的神秘來客,竟然這么沒臉沒皮的性格。
看來這些當(dāng)長輩的,沒一個靠譜X2。
宮本千代和木村直樹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暗含著對對方的心疼,雙雙嘆了口氣。
飯后,東野明表示既然已經(jīng)這么晚了,順便就在這里住下了,木村老爺子沒什么異議,倒是木村直樹頗有微詞。
見此,東野明的貼心小棉襖主動提出幫忙打掃。
木村老爺子盤腿坐在推拉門口處的木制地板上,身旁的小碟子上呈著一只白瓷酒瓶和兩個小酒杯。
他拍了拍自己邊上的地板,“東野閣下,坐下來與老夫喝一杯如何?”
“我還未成年呢!”說歸說,東野明還是在他身邊坐下來。
小巧恬淡的和式庭院上,一輪明月懸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東野明轉(zhuǎn)著腦袋打量了一下這些看起來很高雅的物件和景觀,“這就是霓虹文化里說的物哀?我不太懂這些的……”
老爺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怎么可能呢?那種東西,老夫一輩子也學(xué)不會的……”
他低頭凝視著杯中酒液泛起的漣漪,“東野閣下,我現(xiàn)在看起來怎么樣?”聲音漸漸泛起了一種虛幻縹緲的感覺,“是不是,把那一切都放下來了?”
東野明那雙黑色的眸子又瞇起來,像是要笑起來的樣子,但緊接著,他自己又愣了愣,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淡淡的說道,“留下這些情緒又能改變什么?雖然都懂得這個道理,但誰又能真正的做到呢?人就是沒法擺脫這些,才稱之為人的。”
老爺子沉默了,舉杯一口飲盡,他忽然覺得東野明這個人的形象清晰了起來。
“難怪……”老爺子低聲道,“難怪老夫總是在閣下身上感受到一種深深的違和感……在閣下面前說這些話,看來是老夫太過自大了些?!?p> “……反應(yīng)真快,還是說上了年紀(jì)的人精都是這樣的?”東野明的語氣又明顯的上揚起來了,“說起來我老早就想問了,我剛才還在拿你孫子的命作威脅呢?現(xiàn)在你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的和我聊人生了?”
“……老夫從閣下的刀中、閣下的眼神中看見了一些東西,就是那些讓老夫決定信任你?!?p> 東野明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低聲嘀咕著,“你們這些玩刀劍的,怎么一個個都一副很會看人的樣子,真是的,這樣會讓我很沒面子的好不好……”
“聽那個小姑娘說,閣下似乎在進(jìn)行一場全國范圍的旅行,挑戰(zhàn)所有的劍道流派,方便告知原由嗎?”
“大概就是……概括總結(jié)一下?”東野明說道,“而且這到底是不是我的主意還不知道呢!”
“果然……”老爺子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是老夫敢想?yún)s不敢做的事,閣下,這已經(jīng)不能單單用偉大這個詞來形容了?!?p> 老爺子的語氣帶著些唏噓,“像老夫,像閣下這樣的,已經(jīng)不再拘泥于劍術(shù)的技與力了,但小輩們卻不是這樣。只有技與力,才能通往劍術(shù)的終途,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能到達(dá)這里的人不多?!?p> “但在劍道上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又有誰愿意放下自己的追求去幫助后輩們鋪路?”
“花費精力去學(xué)習(xí)其他派別的劍術(shù),這對我們來說倒不是太難的事情,但誰愿意花費這個精力?生命實在太短暫了?!崩蠣斪由钌畹膰@了一口氣,“但老夫似乎沒有資格說這種話,東野閣下話里的殺人劍,沒說錯?!?p> 東野明忽然用著低沉的仿佛歷盡滄桑的語氣說道,“劍是兇器,劍術(shù)是殺人術(shù),無論用多么優(yōu)美的語言去修飾,這都是事實?!?p> 老爺子顯然也不可能聽出那個梗,贊同的點點頭,“的確如此,但即便如此,老夫也不想再殺人了。”
“也是,這樣的劍術(shù)也不好放在道場,所以我那時候用殺氣把你嚇出來,果然是個好選擇,不然可就沒機會見識這樣的劍術(shù)了?!?p> 老爺子苦笑了一聲,“閣下這可真的是讓人困擾……”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臉色凝重起來,“不過,閣下的那種殺氣,實在不尋常。”
“……我差不多知道你想說什么了,你果然沒有聽我說話對吧,你一直在自說自話!”
“閣下現(xiàn)在還在殺人對嗎?那把刀上,還帶著血腥味……”老爺子又滿上一杯酒,波動的酒液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數(shù)量不少,大概不止幾人?!?p> “以老夫的立場,好像也沒資格勸阻什么,但必須得說,殺人,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讓別人痛苦,也讓自己痛苦?!崩蠣斪犹ь^看著月亮,那只厚重有力,布滿老繭的手只是輕輕搖晃著酒杯。
從頭到尾,這兩個人都沒有對視過一次。
“沉重?不……這已經(jīng)是最輕松的了,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睎|野明淡淡的說道。
老爺子忍不住側(cè)頭看他,語氣復(fù)雜,“你,到底……”
“為什么要問這些呢?你們根本無法理解,即使是你……不對,我怎么會說出這種話?看來又是那些聲音……真是丟臉??!”東野明的聲音越來越低,忍不住敲了敲腦殼。
“……真是沒出息啊,我為什么會覺得,你有可能會理解我呢……”東野明捂著頭站起來,看了老爺子一眼,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我居然在奢求這些?真是越來越?jīng)]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