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詭異時間
“您好，能勞駕把我身體縫縫嗎？”
在聲音在出現(xiàn)的剎那，蘇木便猛地扭頭，鼻尖和金屬鐵門緊貼在了一起。
門還是那門。
只是本該雪白的顏色，此刻暗紅詭譎，鼻腔內(nèi)滿是難以欲說的腥臭味。
像是……屠宰場，剛被開腸破肚的豬玀，還帶有熱氣。
選擇從事這個職業(yè)，蘇木對此類味道早已免疫，可在未知恐懼中，他還是不可避免踉蹌退了好幾步，嘔吐了出來。
“很抱歉這樣驚擾到您，可是我這樣真的好痛，每走一步，內(nèi)臟就不可避免的往下掉，用腸子拴住都沒用，求求您了……”
嘔吐期間，那個聲音還在說話，后勁處呼氣的感覺也變得更加強烈。
蘇木面色發(fā)白擦了擦嘴角穢物，用微微發(fā)顫的聲音問道：“你在哪？”
“我就在您身后?！?p> 當(dāng)嘶啞干涸的回應(yīng)聲響起，蘇木身體猛地僵住，面部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為什么不到前面來？這樣我看不著你。”
人在越是恐懼的時候，就越難控制眼睛，而蘇木同樣也是如此，身體不動，眼睛卻在努力往后瞥著。
“您可以用鏡子，或者彎腰從襠下往后看?！?p> 答非所問，但蘇木也知道了如何能夠看到它。
“抱歉，你的遺體受家屬所托，需要在殯儀館停靈七天，現(xiàn)在時間沒到，我們也不能貿(mào)然化妝修容?！?p> “要不……你回去和家人聊聊？”
講真，停靈和化妝修容有什么沖突，他是一點都不理解，但家屬既然這樣要求了，師傅王承平也沒解釋，他自然不會去觸碰規(guī)矩。
或是有什么禁忌。
“我離開不了這里，其他入殮師也看不見，聽不見?！蹦莻€聲音喉嚨發(fā)出嗬嗬聲，有些痛苦和掙扎的意味。
蘇木胸腔內(nèi)的心臟瘋狂跳動，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唯獨我例外？”
“你很特殊，又很平常。”
“入殮師都很特殊，也很平常?！苯吡褐菩闹锌謶种H，蘇木長吸了口氣：“我很不習(xí)慣有‘人’在自己背后說話，這樣會很別扭……不過你的痛苦我或許能夠幫上些忙，但需要征求親屬同意?！?p> 背后聲音低落下來：“他們不會來?！?p> “但我下班后可以過去?！?p> 隨著這句話脫口，停尸房霎時陷入一陣極致的寂靜。
寂靜到蘇木只能聽見心臟‘噗通噗通’跳動的聲音。
努力瞥向身后的目光，也在突兀跳動的慘綠燭火中，放在了那具殘破的尸體上。
吞了吞口水，他出聲試探道：“你好，請問還在嗎？”
身后沒有回應(yīng)，臺上的尸體也沒突然坐起，這不由令他長舒了口氣，渾身緊繃的肌肉也隨之放松，抬手擦了擦額頭汗珠。
但就在他回頭看向房門的剎那，一張布滿紅白液體，左顴骨刺破肌肉的爛肉面龐，卻突兀和他緊緊貼在了一起。
正如先前鼻尖貼在金屬鐵門上一般，鼻腔再度充滿了難以欲說的腥臭味。
蘇木腦子嗡的一聲，瞳孔無限制收縮。
面部緊貼的那張臉咧咧嘴，慢慢扯出一個笑容：“其實我一直都在……”
……
午夜。
殯儀館大門的保安亭中。
時文博百般無聊伸了伸懶腰，然后從煙盒取出一支香煙叼在嘴里點燃，對著電腦屏幕噴出大團煙霧。
“終于可以交班了。”
在殯儀館當(dāng)保安是個很考驗?zāi)懽拥墓ぷ?，也被外界認為是個很晦氣的工作，如果不是真急需用錢，誰會考慮這么一個成天和死人打交道的活計？
雖然他聽不過不少偷尸體賣錢的事，上頭也嚴令交代值班期間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上班小半年來，別說外人，就連逝者家屬待的時間都不長。
所以來殯儀館偷尸體？
腦殘才干這行當(dāng)，也不怕被嚇?biāo)馈?p> “咚咚?！?p> 驀地，保安亭玻璃窗被人敲響，映出一張充滿疲態(tài)的臉。
“喲，王老師，都這個點了您還在等人？”時文博連忙從桌上抽開雙腿，站了起來，“正巧我在等人來交班，要不進來坐坐，等他出來了，咱們仨一起結(jié)個伴？”
殯儀館有自己的宿舍，遇見加班或者員工家太遠的情況，宿舍便是居住首選。
王承平?jīng)]有說話，瞳孔有些渙散的雙目怔怔盯著時文博，人也一動不動。
“王老師？”
時文博被盯的頭皮發(fā)麻，心中開始發(fā)毛。
“等誰？”良久，王承平終于出聲。
時文博愣住，一頭霧水說道：“當(dāng)然是等您新徒弟，怎么，瞧您模樣，該不會是給忙忘了吧？”
王承平眉頭緊緊皺起，他整天都在為客人修容斂尸，哪里有功夫帶徒弟。
“他叫什么名字？”
“蘇木，長的清清秀秀，聽說剛畢業(yè)不久。”時文博愈發(fā)覺得莫名其妙，五十多歲就能把自己徒弟忙忘，這還得了。
“蘇木?！?p> 王承平嘴里念叨了兩句，然后看了眼僅有微薄燈光殘留的殯儀館，“等他出來了，你幫我轉(zhuǎn)告一句早點休息，后面有忙的時候?！?p> “您不等他？”
“不等了，年紀大了，精力有限?！?p> 王承平擺擺手，轉(zhuǎn)過身子就向月夜下的宿舍樓走去。
“奇奇怪怪?！?p> 時文博聳聳肩，丟掉指間只剩屁股的香煙，從煙盒重新抽出一支準備續(xù)上，然而才剛將煙盒抓在手里，抬頭不經(jīng)意的一瞥，直接讓他后背汗毛根根倒豎，頭皮發(fā)緊。
發(fā)軟的雙腿也再難支撐體重，噗通一聲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王老師，你們出來了啊。”
眼睜睜看著從殯儀館走出的兩道身影，時文博哆嗦著手遞出煙盒，在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要來一支嗎？”
王承平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奇怪道：“文博，這都快一點了，你怎么還沒換班？”
“快一點了？！這不……”
時文博聲音走高，張嘴欲要反駁，可當(dāng)他看向電腦右下角時，哪里還是什么十二點整？
剎那，無盡的恐懼形同潮水襲來，煙盒從他手中滑落之際，整張臉也以肉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起來。
如果現(xiàn)在是十二點五十七，怎么在十二點沒有沒看到換班的同事？
還有，
剛剛敲窗那個奇奇怪怪的王承平又是誰？
蘇木摸了摸后勁有些滑膩的地方：“和我們一起走吧，估摸著換班保安巡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