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你自求多福吧
總管太監(jiān)拂塵一掃:“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近日藺貴妃總是叫嚷孕中腰酸,又使小性子不愿他到別宮就寢,他是幾夜未得好眠了。
皇帝疲憊得揉揉眉心:“諸位愛卿還有何事要稟?”
昨晚藺貴妃在枕邊旁敲側(cè)擊,多次提及子衍傷情好轉(zhuǎn),已可上朝議事,聽得皇帝腦中嗡鳴,只得橫目喝止“后宮不得干政!”
這才讓她閉了嘴。
此刻,他只想早些下朝回去補(bǔ)個覺。
“父皇容稟。昨日西陲傳來八百里加急戰(zhàn)報,西北戰(zhàn)情嚴(yán)峻,糧草補(bǔ)給之事刻不容緩!兒臣腿腳雖還有些不便,但這點(diǎn)小小的病痛,與關(guān)邊那些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士們的性命相比,實(shí)在是不足掛齒。還望父皇下令讓兒臣押送糧草前往邊關(guān)救急!”
蕭子衍躬身請旨,因腿腳不便,身子還微微了踉蹌數(shù)下,身后的左相穆成業(yè)體貼上前,抬手虛虛扶在他腰側(cè)。
“二殿下當(dāng)心身體?!?p> 蕭子衍回身致謝,看著他感激道:“多謝左相體恤!”
兩人雖只有短短幾瞬的眼神交匯,可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一副君臣和睦的景況,皇帝壓下眼里森冷冷的寒霜。
蕭子衍眉頭緊鎖,愁云憂霧都顯在臉上,這番舍己為民之態(tài),讓諸位大臣動容不已,不愧一眾皇子里最有望當(dāng)上皇儲的二皇子殿下。
果真是仁善賢德、愛民如子??!
這些年,唯獨(dú)二皇子有資格立身朝堂,為皇上處理朝政,且能力出眾無有差池,頗得朝臣的贊譽(yù)。
若這樁差事再辦得妥帖,歸來就該授他太子之銜了吧?
穆相收回手,朝廖參政遞個眼神。
廖參政微微頷首從百官中走出,在蕭子衍身旁站定,俯身請命道:“西陲戰(zhàn)事吃緊,糧草緊缺,邊關(guān)將士苦不堪言,每日只得一餐之?dāng)?shù),如何能有力氣打仗!二殿下置自身的病痛于不顧,將萬民的安危擺在首位,如此赤誠之心可昭日月??!還望陛下快快示下。”
“還望陛下示下!”位于百官之首的穆成業(yè),俯首跟著說。
隨即是百官們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持有駁見,遂齊刷刷跪下:“還望陛下示下?!?p> 如今坊間已有傳聞,等藺貴妃腹中皇嗣順利誕下,皇帝便會冊立二皇子為儲君,所以不論如何,二皇子都是應(yīng)該巴結(jié)的對象!
便連日前曾稟明二殿下長明燈滅,恐生不詳?shù)臍J天監(jiān)楊大人也不敢再多言。
那日他向陛下進(jìn)言未果,回府之后便有小廝來稟報。他的大兒子在京郊不慎墜馬,傷勢慘重。
雖于性命無虞,可卻把腿給摔斷了。
與二皇子的傷情別無二致!
是何人指使的,他都不用作想,只是沒想到藺貴妃權(quán)勢滔天到如此地步,在這盛京國都天子腳下,就敢行事這般猖獗狂背,簡直是令人骨寒!
整齊劃一的聲音在金鑾殿內(nèi)回蕩,蕭子衍維持鞠躬的姿態(tài),低垂著頭,無人窺見他嘴角得逞的笑弧。
有文武百官支持,這樁差事便是十拿九穩(wěn)。
安坐在浮云盤龍椅上的皇帝卻面無表情,冷眼看著地上烏壓壓跪著的文武百官,片刻,又看向身形不穩(wěn)似乎快要摔倒的蕭子衍。
此情此景若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與逼宮何異?
“還望父皇示下?!?p> 殿內(nèi)一片死寂,蕭子衍抬眸,不動聲色去瞧皇帝的臉色。
父皇遲遲不肯放權(quán),到底有什么顧慮?近幾年父皇對自己的態(tài)度是大不如從前了,許多宮禁械務(wù)也不愿讓他插手,生怕被自己安插人手進(jìn)禁衛(wèi)軍,重演當(dāng)年皇城之亂。
疑心也越發(fā)深重。
蕭子衍忍住心頭暗諷。
可這皇位不傳給他還能傳給誰?
大皇兄墳頭草已兩尺高,蕭子勿又是個毫無斗志的廢物,父皇難道還能找出第二個比自己更加能耐的皇子不成?!
更何況,左相的密函還鎖在他的書房密匣中,要他親口承諾,等他歸來之日便要去向父皇請旨,將穆瑤之迎進(jìn)門,許她正妃之位,兩人已達(dá)成共識。
能得左相輔佐,于他便更是如虎添翼。
皇位是他囊中之物不假,可登基后,他還須幾位股肱之臣助他穩(wěn)坐江山,能娶穆瑤之為后,對他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已欣然答應(yīng)。
怪不得昨晚貴妃如此殷殷切切,在他耳邊一遍遍提及,蕭子衍已可帶傷上陣。
如此一來,二皇子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便會更上一層樓。
皇帝冷笑道:“既然你們意見如此一致,朕若是不擬旨,倒顯得朕置那些關(guān)邊將士的性命于不顧了?”
帝王之氣帶著強(qiáng)大的威壓襲向眾人,陰惻惻的問詢令人不寒而栗,尚有些膽小的文官已經(jīng)兩股戰(zhàn)戰(zhàn),將身子伏得更低!
“臣等不敢!”
皇帝對藺貴妃尚有幾分情意,憐她懷有龍嗣不易,對蕭子衍終究還是按捺不發(fā)。
皇帝神色不明道:“也罷,既然你是民心之所向,那便由你去吧?!贝巳ミ呞镌趺粗惨獋€二三月,他不在京這段時日,倒方便了朕騰出手來。
伴君如伴虎這話果然不假,只有總管太監(jiān)聽出天子不悅,冒了滿背冷汗。
“兒臣遵旨,定不負(fù)父皇重托!”蕭子勿無聲揚(yáng)唇。果然,父皇再拖延也是無用。
該是我的,那便會是我的!
天子喜怒無常,不過蕭子衍沉浸在得償所愿的喜悅中,并沒有察覺到他敬愛的父皇的眼中,已升騰起深深的忌憚之色。
總管太監(jiān)王遇適時將拂塵一掃:“退朝。”
散朝后。
廖參政快步追將上來:“二殿下請留步?!?p> “廖大人有何事?”蕭子衍頓住腳。
廖參政拱手道:“也無甚要緊事。下官不成器的小子,慣愛跟在殿下身邊隨侍左右,跟狗皮膏藥似的,也多虧了殿下不曾嫌棄犬子礙眼!”
不等蕭子衍說話,他又訕笑道:“只是這次邊陲之行,本官另有要事須得易軒從旁協(xié)助,恐怕不能與殿下同行,還望殿下見諒?!?p> 蕭子衍溫潤笑笑:“原來如此,區(qū)區(qū)小事罷了,廖大人何須親口告知,派小廝傳個口信便是?!?p> 壓下眼底的異色。本來他也沒打算帶上廖易軒,個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的富少爺,沒得再拖慢他行軍押運(yùn)的腳程!
廖參政看他走開,這才默默松了口氣。
二殿下,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