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
我能做什么?
“喂,林森?你聽到了嗎?”
這一切都已經(jīng)成為了集體的無意識,仿佛順理成章而已,她活該,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
“林森!”
我聽到了她的喊聲。
“怎么了?”
“這里可能會有危險的,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這里?!?p> “哦.......是嗎?”
我曖昧地回應(yīng)著她。
————
撕裂天穹般的雷聲,同樣正在撕裂我內(nèi)心中的一些東西。
活該的不是她吧。
有誰是真正地活該要經(jīng)受苦難呢。
我們大家不都是活生生的人嗎。
會怕黑,怕蟲子,吃到好吃的會歡笑,和朋友在一起會安心,有著天真的幻想,并且期待著幸福。
曾經(jīng)的她——
我看向那個在角落里哭泣的老人。
當(dāng)她和林玲一樣大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看著天空暢想未來的時候,在母親的懷里睡覺的時候,在和摯友一起玩耍的時候。
火燒的云霞,照亮她的身影,走在回家的路上,期盼著今天的晚飯,回味著一天的快樂,那個時候的她——
究竟會不會認為自己以后會落入如此境地。
只是因為活該而已呢?
答案,應(yīng)該顯而易見吧。
顯而易見的答案,被我一再的忽視。
那么,我決定向著林瑩伸出援手又是因為什么呢?
她很可愛,很可憐,愧疚感,期待感。
那樣的話不過是徹頭徹尾的偽善而已不是嗎?
我再一次陷入極端的自我否定,像是這樣的想法總會如詭秘的蛇一樣不自覺地爬上我的脊梁。
啪嗒,啪嗒——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
一個身穿綠色雨衣的男人頂著傾瀉而下的暴雨朝著這里走過來。
“兩個小孩?”蒼老空虛的聲音從被雨衣遮蓋的地方傳出來。
“嗚,我們是來這里躲雨的?!蔽一貞?yīng)著他。
“叔叔,你看這里的房頂是不是要塌了啊?!绷脂摮读顺端囊滦渲钢粩酀B出水下來的屋頂。
他沒有順著林瑩的指向看過去,只是快步走到了那個哭泣的女人身旁。
“芳芳,咱回家,回家啊?!?p> 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直接忘記了如何去呼吸。
男人呼喚的方式簡直就和以為父親呼喊自己的年幼的女兒的口氣如出一轍,但是在我眼里明顯是那個正在哭泣的老人年齡更大些,絕無是父女的可能。
林瑩看來與我的感覺一樣,很是疑惑地看著那兩個人。
“聽話,回家,家里有好吃的?!?p> “嗚嗚嗚啊!”女人很是生氣地拍著床板,快速地搖著頭。
“我們搬家了,忘了嗎?來回家,媽媽在家里呢,回家....回家吃飯,啊,聽話?!?p> “嗚嗚。”
在男人顫抖的肩膀的攙扶下女人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讓家里人接回去吧,待在這里不安全?!?p> 說罷,他撐起來了一把傘,一只手臂攙扶著女人,另一只手吃力地向她的方向伸著撐著傘。
“別摔著了,慢點?!?p> 二人交纏的背影在轉(zhuǎn)過拐角后就徹底消失了,只剩下愈來愈遠的腳步聲在耳邊流轉(zhuǎn)。從他們兩個人的交談中我大致明白情況了,那個老人精神失常了,目前大概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個小孩子了吧?!傲脂摚俊?p> 我看向她,她只是落寞地盯著門外的雨水。雖然只認識了幾天,但是我也能感覺到林瑩是一個感情細膩的人,那個老人想必會讓她一直放心不下吧。
“就像是爸爸和我說的話一樣.....”
“唉?”
“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經(jīng)常搬家的事情嗎?我在那個家里呆了好長時間,但是還是要搬走,我很舍不得離開,爸爸就和我說了那樣的話,他說‘媽媽做好了飯在家等著呢?!俏疫€是不愿意離開,等到了晚上新的房客過來的時候,眼前的都是陌生人的時候,我才走出去。那個老人的表情,讓我想起了這件事情。”
“這里,在很久之前,是不是那個老人以前的家?。俊?p> 我嘗試著想象。
老人好像是在等著什么,等著回憶中的某種東西,當(dāng)自己還是一個小女孩時的珍貴的某種事物,在這間空無一人,已經(jīng)腐朽破敗十幾年的屋子里,一直等著......
把庭院整理的井井有條——
像是期待著一些人的到來。
一個人坐在床上,昏暗的房間里,注視著虛無的前方——
我終于明白她那顆渾濁的眼珠注視的前方是什么了。
是她一直等待著的,已經(jīng)消逝于宇宙中星河中的,遙遠,遙遠的過去.......
而那屬于過去之人則永遠不會回應(yīng)她的期待了。
——————
所以男人才用那樣的語氣去和她說話嗎?
就像是父親呼喚女兒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