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各種自媒體里都在鋪天蓋地地報道著一種名病毒正在美國肆虐,這時候的病毒已與當(dāng)初完全不同,據(jù)說現(xiàn)在的病毒可以使人失去理智——簡單來說,就是能把活人給變成只知道攻擊的怪物。但是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媒體們其實也不知曉,只是從目前傳來的風(fēng)聲來看,美國似乎陷入了內(nèi)亂,死了不少人。
此時的古婍還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女生,因為父母都在美國,所以她一直都在住校。高中生活還是挺緊張的,所以她也沒有什么機會接觸到媒體,但是她真的感到很焦急,畢竟,那個什么病毒爆發(fā)的那個地方,就是她的父母所在的地方啊。
希望爸媽能沒事。她在心里祈禱著。聽說病毒爆發(fā)的地方挺偏的,應(yīng)該不會影響那么遠吧。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但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他們還不趕緊回國呀?
“古婍同學(xué)!”
“???”她不小心出了聲,一抬頭便看著滿面怒容的班主任。
“上課要認真聽講!你剛才在做什么?!”
“我……”
沒等古婍再多作解釋,班主任便已經(jīng)給出了解決辦法:“不用解釋了,你在后面站一節(jié)課?!?p> 古婍點了點頭,默默地拿著自己的書本走向教室后方。
課堂依然正常進行,并沒有因為這場小插曲而影響到什么。但是在古婍在后面站了沒多久的時候,最后一排的那個男生給了她一張紙條。
哎呀,班主任還在上面講課,你怎么還敢給我傳紙條啊。古婍心里想著,但并沒說出來。她一邊觀察著班主任的動作,趁班主任轉(zhuǎn)身板書的空隙,把紙條給接了過來。然后把紙條給放在書后面擋住,小心地展開了紙條。
上面寫著:“你站的時候可以兩條腿換著站,靠墻的時候身體別太斜,老師看不出來的?!?p> 古婍微微一笑,把紙條給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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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終究只能是祈禱,她的父母終究還是出事了。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但是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她的生活費要從哪里搞?
高中的時間真的很緊張,她根本不可能有時間自己出去打工。算了不想了,反正今天才12號,距離月末還遠。
她沒有哭,雖然她也很傷心,但是她沒有哭。哭是給別人聽的,沒有人聽她哭,所以她也就沒有哭。但是也有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的時候,到這個時候她就閉著眼,不讓淚水流下來。只要等一段時間,淚水就自己干了。
這天是周六,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時候,整個班都很浮躁。她已經(jīng)提前準備好東西,反正自己現(xiàn)在住宿舍,不用擔(dān)心沒有地方住。但是這個時候她又收到了一個紙條,還是那個男同學(xué)的紙條,上面寫著:
“我……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我認識一家孤兒院,那里的院長很好,你要是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去那邊看看?一個人不敢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不知道為什么,她眼睛有點紅,鼻子有點酸。她吸了吸鼻子,在紙條上寫了三個字,然后傳了回去。
“謝謝你?!?p> .
孤兒院收留了她,其實她能感覺到,這個孤兒院的院長真的很好。因為當(dāng)時跟院長交流的時候,她能感覺到這個院長沒有把她當(dāng)成一個孩子來看,而是把她當(dāng)成了一個真正的、獨立的人。
她現(xiàn)在依然住宿,但是生活費會由孤兒院承擔(dān)。這個曾經(jīng)感覺最難解決的問題就這么解決了。其實還是要感謝那個男生,不是他的話自己其實不會這么快就找到方法的。
想了想,她決定給那個男生買一個小東西。她買了一支造型很好看的鋼筆,在第二天早自習(xí)之前悄悄放在了那個男生的桌子上。她沒有跟那個男生說這件事情,其實也沒有什么必要說??墒堑搅送砩戏艑W(xué)的時候,男生卻找到了她。
男生有些靦腆,很是猶豫,可還是說出來那四個字:“我喜歡你。”
古婍愣了一會,然后搖了搖頭:“我對你沒興趣,但我們可以做朋友。”
男生沒說什么,只是表情有些失落。過了一會,男生抬起頭:“那就做朋友吧,我請你吃頓飯。”
“這……不太好吧。”
“沒關(guān)系,我手上的錢比你更多一些,大不了到時候你也請我吃一頓好了?!蹦猩行┎缓靡馑嫉匦χf。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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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長,連這個月都還沒過完。美國那邊不好的消息已經(jīng)徹底無法掩蓋了——美國已經(jīng)被僵尸徹底攻陷了,整個美國區(qū)域內(nèi)再難找到活人。其他國家也都意識到了危機,學(xué)校停課了,因為這里要開始籌備成立安全區(qū)了。
她正式住進了孤兒院。
孤兒院的生活倒也算平淡,父母離世所帶來的傷痛也逐漸變淡,雖然偶爾還是會難過,但是只要自己去一些沒人的地方走一走,就能平復(fù)下來。孤兒院里住著很多人,但是她不喜歡交朋友。沒事的時候,她喜歡去圖書館,離孤兒院并不太遠,喜歡看金庸的武俠小說,感覺那些人很厲害,也會為俠客們的情義所感動。
再后來,她開始喜歡兵法,開始讀這方面有關(guān)的書。然后,她遇到了藏師。稀里糊涂的,她就成為了藏師的學(xué)生,跟著他學(xué)習(xí)兵法。藏師是一個軍人,是一個軍官,但是具體職位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個人很厲害,能跟著他學(xué)習(xí)肯定是賺到了。
時光飛逝,眨眼就是一月。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學(xué)得差不多了,就沒再去找過藏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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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病了,發(fā)燒到39度,頭昏腦漲,院長把她送到了醫(yī)院,對她說道:“放心,沒事的,醫(yī)生說了,你這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很快就會好的。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一定要跟我說,我去給你買。”
她搖了搖頭:“沒關(guān)系,我不需要什么?!?p> “那好,你好好地在這里休息,等病好了我再接你回去。有什么需要的千萬記得跟我說一下,我好去給你準備?!闭f完院長就走了。
院長很忙,不能在她這里花太多時間。她知道,也理解。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樓下是一個停車場,有一輛車正從里面開出來,然后消失不見。頭頂是藍天,被白云覆蓋了一層,顯得有點乳白。
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感覺有點空??墒怯指杏X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她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東西,打發(fā)時間。因為也沒有什么事情可做。
門響了,然后被推開,一個男生走了進來。古婍看了他一眼,是之前給自己傳過紙條的那個男生。
男生手上是一捧玫瑰,進來之后就放在了病床的旁邊。然后男生也坐在他病床的旁邊,對著她笑了笑:“我來看你。”
“謝謝你。”她說。
男生剩下的時間里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就只是陪著她坐著,陪了她一個多小時。在她又一次看向男生的位置的時候,男生已經(jīng)不在了。
而那束玫瑰,后來被護士不小心踩到,最后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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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來,霞光安全區(qū)也淪陷了,僵尸攻進了南塘城。駐留兵們拼死抵抗,但是僵尸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而且還會使用各種槍支,這些駐留兵又豈能是它們的對手?
血染紅了街道。在路上走,每邁一步都會有粘稠的感覺,腳下是人類和僵尸的稀碎的肉塊,街道上人類和僵尸的尸體遍地都是,整個城市都仿佛變成了一鍋腥臭的粥。
她無處可去。孤兒院的四十多個人都躲到了地下室里,沒有救援,沒有補給。外面是槍聲,是慘叫。
有人在哭。很多人都在哭。院長安慰了他們一會,但無濟于事。很快,院長也不再安慰,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表情有些痛苦。
安全出口的門響了,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可是那邊卻傳出了人的聲音:“我不是僵尸,麻煩開一下門可以嗎?”
沒有人敢去,這一刻甚至都沒有人哭了,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該做什么,所有人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院長掙扎了一下,沒能起來,然后看向了古婍:“婍兒,你去開一下門吧。”
古婍點了點頭,過去把門打開,門外是那個男生。男生進來之后,古婍把門重新關(guān)上,鎖牢。
“你怎么來了?”古婍問道。
男生往周圍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有人注意這邊之后才開口:“這里絕對是不安全的,你快跟我離開這里!”
“我……還能去哪里?”
“你相信我,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我不會害你的?!?p> “還是……先等等吧?!?p> “再等就來不及了,你們這里的哪個人要是出了事,你們連跑都沒法跑?!?p> “這里跟外界是隔絕的,這里的人為什么會出事?”
“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真的,趕緊走,別讓他們注意到,不然他們會攔著你的?!?p> “還是……算了吧,我在這里再呆一會。”
“真的,相信我,趁現(xiàn)在還有時間快走,不然真的要來不及了!”
“再呆一會吧……”
男生的表情很是焦急,可是古婍卻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這里。因為她不敢。
外面太危險了。
可是她很快就看到院長的身體迅速地消瘦了下去,而頭發(fā)則快速地脫落,手上也長出了利爪,然后便沖到人群中大塊朵碩,渾身是血。這期間竟沒有一個人反抗或者逃跑——大家都被嚇得呆了。過了許久,終于有人意識到他們應(yīng)該跑了,卻又豈能比得了已經(jīng)變成了僵尸的院長的速度?
沒過多久,四十多個人就變成了一地的殘尸。院長轉(zhuǎn)身向她奔來,而她卻還是呆在原地。男生飛身跳起把她撲倒在地,自己的左肋卻被院長的利爪穿透。
“你……”她仍然處在呆滯的狀態(tài)。
“你沒事就好。這不是致命傷,沒事的?!蹦猩珠_嘴對著她笑了一下。
她依然呆在原地。
院長試圖把爪子抽出來,卻被男生死死抓住,一時間根本無法把爪子拔出。嘗試無果后,院長直接咬向爪子插進的部位,開始啃食那里的肉。
男生的表情變得極其痛苦,可是他依然死死地抓著院長的爪子不肯放開。
“你還在等什么!快走?。 ?p> 古婍已淚流滿面,但是她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她已經(jīng)忘記該如何移動自己的身體。
“快走啊!”男生怒吼道。這是古婍第一次見到這個男生生氣的樣子。
“咔!”
是男生肩胛骨被咬碎的聲音。
“快走!”
可是她還是走不動。
淚水已蓄滿眼眶。
“嘣!”
是槍聲,擊碎了院長的腦殼。
“嘣!”
又一聲槍聲,擊碎了男生的腦殼。
血迸濺而出,濺到了古婍的身上。
開槍的人,就是藏師。他拎起男生,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一邊。
“古婍,對么?”藏師警惕地觀察著地上的殘尸。
她點了下頭,卻依舊迷茫。
“不想死就跟上?!痹挳叄貛煴悛氉噪x開。
她愣了一會,便連忙追去。不過,在走出地下室之前,她又回過頭看向男孩所在的位置,卻只看到了墻壁。霎時間,淚水涌出。
那個男生叫什么,不知道。
有沒有親人,不知道。
有沒有朋友,不知道。
她幾乎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男生喜歡過她,幫助過她,如今,也因她而死。
她回過頭,再度跟上藏師的身影,淚水灑落在她走過的路上,
混著血與泥,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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