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不去蘭苑嗎?”三爺見方向不對。
“去看看老娘們跳舞?!?p> “老爺,還老娘們,一個個還沒立德大,差您就更遠了?!倍斝α恕?p> “也不知立德吃飯沒?!?p> “放心吧,老爺。事再多再忙,定時吃飯定時睡覺,那是風(fēng)吹不起雷打不動?!?p> “唔。也不知哪天下葬,不要把他累壞了?!?p> 正說著,前門院里走出一婦女。
“黃媽,立申怎么樣了?”二爺爺很是關(guān)心。
“手倒是不怎么抖了,就是喝個湯水老漏。我看吶,怕是不久了?!秉S媽搖了搖頭。
“家里人來過嗎?”二爺爺臉色凝重。
“之華來過,說是明天搬過來住。之昌之凡也通知了,說是明天一早就過來。這會兒,剛喝了湯藥,安穩(wěn)了些,睡了。”
“晚上讓你男人盯著點,不要大意了?!倍斠慌試诟?。
“知道了。那我去忙了。”
“跟著我干什么?”二爺爺突然回頭大吼了一句。
“你獅子吼我干嘛?發(fā)神經(jīng)啊?”蘭馨馬上回懟了一句。
“馨寶,過來?!倍敔斔查g變臉,神秘兮兮的沖孫女招了招手。
二爺三爺立馬退散開來。容滄海也不由得后退了幾步。
二爺爺附在蘭馨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就見她左手一下子揪住了二爺爺耳朵,罵了句什么。二爺爺也不生氣,撤下孫女的手反而摟住了肩膀。兩人頭挨著頭地說了半天后,兩人就這么側(cè)著頭的眼瞪眼,像一對斗雞,誰也不吭聲。倒是二爺竊笑,三爺則捂嘴偷笑。
“你個老不死的!”蘭馨先收眼,嘟著嘴氣咻咻擦肩而過?!斑€站著干什么?發(fā)著呆等死啊?”
容滄海嚇了一跳。忙看看二爺爺。而二爺爺已背負雙手,踱步而去,頭也沒回。只得腳跟腳的追上了蘭馨。
“怎么了?”容滄海是陪著一絲小心。
“大晚上的一個陌生男人陪著尹家老太爺和大小姐在外溜達,人家會怎么想?”語氣平緩了。
“哦。也是?!比轀婧J媪丝跉?。
這時。整個院子一下子全亮了。
“燈是統(tǒng)一亮的。各自住的院子自己關(guān),其余的等天亮了大虎它們會關(guān)?!?p> 夏日的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清香撲鼻,特別舒爽,令人愜意。
小洋樓門口,蘭馨拍了拍手。屋內(nèi)亮起的燈光瞬間透過彩色玻璃灑在了綠葉上,霎時萬紫千紅的鋪散開來。
“哇,太美了。”容滄海是有些眼花繚亂。
“爺爺?shù)脑O(shè)計,送給奶奶新婚之夜的驚喜之一。”
“你爺爺太寵奶奶了?!?p> “爺爺是從太奶奶手中一疊照片中一眼相中奶奶的。而奶奶當時暗戀著家里的家庭老師不說,還只聽說過爺爺,卻沒見過爺爺,并不想嫁。但那時候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拗不過太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屈服了?!?p> “這里是爺爺奶奶的新房。等賓客散盡,爺爺把奶奶牽到窗前,掀開蓋頭,下人亮了燈。奶奶說,當再看到滿院的蘭花,奶奶感受到了面前這個用心男人對自己深深的愛意。先結(jié)婚后戀愛的爺爺奶奶恩愛了一輩子,真正的患難與共。奶奶去世第二天爺爺也就跟著走了,一天時間都不到。生如影死隨行,始終在一起?!?p> 雪兒臨終之際留言:“下輩子多陪陪我?!?p> 一進門,壁龕上一幀大大的黑白照片。長袍馬褂旁卻是白色婚紗。白色花環(huán)下白紗長長圈繞至腳邊??此撇粋惒活?,卻是滿屏的幸福感。容滄海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奶奶孫女竟然如同一個模子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不由得感嘆女媧的鬼斧神工。
“你和容二歲差三年,不也如同雙胞胎一樣相像嗎?”蘭馨撇了一下嘴。
全歐式的家具,阿拉伯地毯。
德國赫姆勒機械落地鐘。金絲檀木主體,富貴立體雕花羅馬柱,線條流暢。黃銅精制實心鐘錘,立體鐘盤。八音機芯,《西敏寺》樂曲,先奏樂再報時。
“奶奶喜歡這音樂?!碧m馨輕輕撫摸羅馬柱,似在緬懷奶奶。
結(jié)婚十周年時,給雪兒買了塊表。Swarovski施華洛世奇Octealux系列腕表,價格不貴,雪兒卻非常喜歡。隨遺愿,此表就埋在雪兒墓碑下。
樓道兩旁都是印象派畫家莫奈,畢莎羅的作品?!度粘?印象》,《睡蓮》,《雪中的林間大道》,《蒙??频氖斋@季節(jié)》等。應(yīng)該都是贗品,高仿之作。
“奶奶因為這些畫喜歡上了繪畫。雖然畫得不怎么樣?!碧m馨笑笑,“我畫的還不如奶奶?!?p> 雪兒喜歡畫畫,尤其工筆仕女圖,卻都被小寶亂七八糟的涂了顏色。
諾大的書房窗戶很寬敞,可以有滿室的陽光慵懶。香樟木的書櫥書柜滿是書,線訂本手抄本印刷本,隨手有一本都是百年珍藏。
“博物館常有人來借,有時也會借出去展覽。”
雪兒也喜歡看書,在花房里。多是言情小說,總是看的淚眼婆娑又笑顏如花。陽光下總是那么可人。
臥室也大。也是諾大的落地窗。德國郎樂福皮床,白色,北歐簡約大氣。精美的XJ毯子。
“這是奶奶九十歲時爺爺送的。聽說過生日禮物送床的么?呵呵。”
實木框架,真正牛皮。回彈柔軟絨絲錦靠包,精密縫線工藝。奢華的乳膠床墊上卻是純桑蠶絲絲綢床品。白色,大紅牡丹黃葉刺繡,柔和光澤下的富貴大氣不失優(yōu)雅。
雪兒喜歡純棉的。尤其埃及長絨棉,喜歡那珍珠般的柔軟,從不更換,哪怕他笑說是酒店總統(tǒng)套房專用也不換。她喜歡他當總統(tǒng)。
床對面墻上滿滿都是照片。黑白的,人工上色的,彩色的,柔光的,滿滿一墻。但容滄海也發(fā)現(xiàn),奶奶也是長長過腰的長發(fā)。烏黑麻亮到花白到白雪灌頂都是長發(fā)。從雙辮獨辮到高高髺,從未短過。
“奶奶一生只修不剪。因為爺爺喜歡幫她梳頭?!?p> “所以,你也是長發(fā)?!?p> “奶奶喜歡給我洗頭發(fā),一洗大半天,爺爺一旁看著??梢哉f很多很多話?!碧m馨撫摸著奶奶長發(fā),眼睛潤潤的。容滄海情不自禁上去攬住了肩膀。
“我想奶奶了。”輕聲啜泣。
容滄海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么才能安慰,便把她擁入懷里,輕撫其背。
容滄海輕輕拭去蘭馨臉上淚水,“幸好沒化妝,要不然花得難看了?!?p> 緋紅臉頰的下意識后退,退不出去。是墻。
眸光右移,伸右手。左移,伸左手。鐵鐵圈在了胸前。
心房起伏,鼻息濃烈時,俯下了身子。
閉上雙眼,抿雙唇。
抬住下巴,盯著輕笑,“我有那么可怕嗎?還是討厭我?”
“你討厭你自己吧?”睜眼回懟之際,鎖住雙唇。
容滄海馬上反應(yīng)過來蘭馨為什么要揪二爺爺耳朵。
.......
“對不起,弄疼你了?!?p> 不說還好,一說反而哭得更兇了??薜眯幕呕呕袒?,雙手不知該放哪兒,怎么放。
“你個混蛋!”翻身一躍而起,趴在肩上狠狠咬住了。
忍住沒痛呼。
足足一分鐘才松了嘴。血絲慢慢滲出,幾分嚇人。
“不疼了吧?”他反過來安慰。
“疼死了!”對著胸口一陣亂捶。手挺重,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坐起捂著胸口咳了老半天才緩過氣來。回身掀起被角,將早已蜷縮進被里的擁攬入懷。
“原諒我了?”
“怎么原諒?”反手一掌,擊在腿上。
“愛到你原諒為止?!陛p吻脂背。
“這輩子怕是難了?!?p> “那你得教我怎么才不難?!?p> “自學(xué)!”
“自學(xué)能成材。”伸手滑向幽澗。
“沒完了?”將手抓開。
“我學(xué)習(xí)很努力地,不能半途而廢?!狈醋プ∈钟诖竭呡p吻。
“不要臉!”
“要臉的都單著身呢?!?p> “你也單身吶,可身邊從不缺女人!”反轉(zhuǎn)身子一巴掌打在咬痕深深肩上。終于痛呼出來。
剛把膠布貼在紗布上,容滄海電話響了。是容二。
“哥,哪兒呢?”
“老宅呢。”將已有些凌亂的發(fā)辮掀至腦后,輕攬入懷。
“二爺爺同意了?”
“嗯。”
“我就想著二爺爺疼孫女,絕不會否了蘭馨喜歡做的事的?!睊昝撊氡?,露出光滑脂玉般的脊背。心漾。
“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有什么事嗎?”
“哦。你后天就要走了。明天去看看小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