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她的名字叫柔葉,她只告訴了我這個名,沒有告訴我姓什么。
柔葉說,要是告訴了我的話,那么就得提前結束這個春天了。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那時我見她不樂意,我也沒繼續(xù)追問。即使不知其姓,只知偽名,且得其吻,我想我也應當承擔起這份責任。
什么責任?說不明道不清,她說要讓我陪她渡過這個春日,那這個春日之后呢?
很多問題都擺在我面前,但我無瑕顧及,只因這家伙兒……啊,又開始了。
“喂妹子,沒長眼兒是吧!”
“喂,你什么意思,她只是不小心而已,雖說有點不甘,但還是讓你占了點便宜了,你還怪人家?”
那個男生漲紅著臉,沖著因為柔葉沖撞時與她身旁的女生產(chǎn)生連鎖反應。
他沖著另一個在她旁邊的女生產(chǎn)生說道:“什,什么占了點便宜,我說,你也算是受害者吧,怎么不怪她?”
女生回復道:“她撞你是一碼事,你撞我又是另一碼事,兩件事不能混合!”
他們倆水火不容,相互辯駁著。
這種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多次了啊……
在初春的這一個月里,我和柔葉在林道上回學校時,柔葉總是自比為紅娘月老,一直尋找各種“巧合”來湊合,或者解決男女之間的矛盾。
她怎么干不關我事,又不是我干的,但她似乎有什么魔力,會讓尚未在一起,卻有意接近并互有好感的少男少女湊合成了一塊,而吵架中的男女,則會很快同仇敵愾,仇恨還不在別人身上,全都集中到我身上。
他們的對話牛頭不接馬嘴的,看來不用被糾纏太久。
不一會兒,他們的話鋒一轉(zhuǎn),對準了我。
“沒錯,妹子可以理解,但她男朋友竟然在一旁看熱鬧不來調(diào)解,那就是他的錯!”二人的目光看向我這頭,我嘆了一聲,出面道:“是是是,對對對,yes yes yes……”
一番強搶話茬的敷衍道歉都全部說了出來,他們一時也不大好意思繼續(xù)糾纏下去。
在這之后,這倆人關系似乎更進了一步,從剛才的冷戰(zhàn)變成走在彼此身邊,無話不說。
當然,跟在身后的我們,聽見了他們數(shù)落我和柔葉的話,說得也不算難聽,至少沒吐一個臟字兒,所以我和柔葉也沒啥反應,相視一笑。
走到教學樓,柔葉因為和我專業(yè)不同,便在大門與我告別。
目送著她離開了視野后,我也回到實訓樓。
剛進實訓室,在這個班里少數(shù)跟我關系還算不錯的沖著我打招呼,雖然話有點難聽。
“喲,這不是喊著打死不成現(xiàn)充的現(xiàn)充嘛?!?p> “‘啊,我跟她沒關系啊’一切以實物為準是吧。”
“唉,你這現(xiàn)充月老,什么時候給我們牽紅線啊?!?p> 我坐了下來,聽到他們之中有人說了“現(xiàn)充月老”這詞,我有些困惑,問道:“啥現(xiàn)充月老?”
說這詞兒的那人嘆了一聲,說道:“你不上網(wǎng)的嗎?咱學校的表白墻天天貼著你們倆以各種巧合牽紅線,而且還走得近,這不是月老?這還不是現(xiàn)充?”
我不是說不上網(wǎng),只是表白墻這玩意兒我都不知道在哪,而且也懶得問。
課鈴響了,因為這節(jié)課需要用到電腦,所以我特意把機子帶了出來,開始碼字。
經(jīng)過這兩個月里,我跟她的關系,雖說很曖昧,但并沒有達到那種情侶的程度,即使已經(jīng)交吻了,可這個應該……呃,我也說不清楚我與她的關系。
反正這兩個月里,情侶干的事兒,除了伊甸園的禁果和再一次交吻以外,該干的都干了個遍,也跟表白墻上所述的一樣,當紅娘月老,給路上碰見的,有機會的男女以各種意外巧合牽紅線。
在這兩個月里,我收獲良多,且不論情侶之間的交流方式,還有小說里男女主角的見面場景也決定下來了。
漸漸地,這節(jié)課便過去了。
那日,寂冬被醒來的花鳥魚蟲簇擁著的鬧春送離,接管了這人間三月。
我與她,也依春季臨世的一場小雨而相遇。
那場面,真美……
這三個月,是我渡過的最短暫的三個月,我僅僅剛剛入即將臨夏的五月,我便開始懷念。
這種感覺,很熟悉,但也很陌生。腦海里總有個畫面揮之不去,但每每到撥云開霧,清晰視界時,這個畫面便被中斷。
春雨之中,我倆待在學校的一座亭子里,坐在石凳上,看著積攢在大樹枝葉上已久而垂落的雨滴滴下,也是有些詩意。
今年的春天來得很晚,今年的春天也很美。
美在哪?石亭細雨簾間,旁落俏花顏,花鳥蟲鵲,祛火盡清閑。
真希望,這種氛圍能一直持續(xù)啊……
五月一,世界上所有勞動者們所爭取出來的五日假期。
因為要回老家,我與柔葉見了面,吃了頓暫別的飯,不過今天的她,神情有點奇怪。
我沒有她的微信,沒有她的電話,但我卻能感受到她就圍繞在我身邊。
這像是在說個鬼,但又不是。
這種感覺,就像是x神里的……“用風載著思念,飄到對方身邊”這樣的感覺吧……
兩日的拜訪親戚結束,剩下三天則為盡興的玩樂。
我生性孤僻,對于外界的一切都并不有多大興趣。
在浣州這座城市,我沒有多少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所,因為在我熟悉上之后,這些地方的樣貌都變了,速度很快,索性我就懶得出門,不回老家時就待在浣州的家里。
兒時的我似乎很熱情,性格向外。
聽母親所言,兒時的我很肥嫩可愛,雙頰猶似柔綿綿的小球一般,令人們無不生玩心,跑去捏捏我的臉。
現(xiàn)在與兒時差別如此之大,兩邊肉嘟嘟的臉不再肉嘟嘟,而是變成有些消瘦,眼神逐漸變得保持冷靜淡漠的樣子。
這種巨大的轉(zhuǎn)變,源自于初中時代所經(jīng)歷的一件事……
初中時期,一群還沒踏出社會門檻的少男少女,喊打喊殺,義薄云天的;雖然我也是其中,但我比較老實,雖然只是比較。
直到一次被那些自稱“好兄弟”的人們拋棄,被按著打了一架后,我徹底跟他們翻了臉,開始和他們疏遠。
因為脫離了他們組建成的小圈子,自然就變得孤僻。
學習方面我也很不錯,但也因為發(fā)生了些變故,而變成懶得學,最終在初中簽了免考協(xié)議,上技校。
那天被打了之后,好像有誰跑來把渾身疼痛的我扶到了醫(yī)務室的樣子。
誰來著?忘了……
初中時期實在受到了太多傷痛,我已經(jīng)忘記及釋懷了很多,一大堆事情都拋到了腦后,更甚至有很多都想不起來了。
而且也因為這些事,我也沒多少朋友……大概。
雖然很想體驗下晚春臨夏的感覺,但沒朋沒友的,去個屁,去了也尷尬。
在房間里,手指迅速的敲動著鍵盤,鼠標的聲響就沒停過。
此刻,我正在一樓自己的房間里打得正熱火朝天。
手機也在這時忽然響了起來。
說實話,這手機就算是辦了卡,我也很少用它自帶的電話功能,別人利用這個打電話過來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
當然,指的是正常的電話號碼,其他的都是些什么廣告之類的。
我以為只是廣告,沉浸在游戲里的我,來不及掛電話,只是讓它繼續(xù)響著,過不了多久它便自己停。
第一次沒接,第二次又來了,我沒理會,接著打。
然而,在我打完了那場游戲后,那電話還在打。
我聽得不耐煩了,看了眼只有4位數(shù)字的手機號,接了過去,說道:“我是窮狗,不買車,不買房,不買保險,現(xiàn)備考試,成績優(yōu)異,爭做四好青年,準備為黨與國家奉獻一生的在讀警校學生,請問有什么事嗎,沒什么事情我掛了?!?p> 這套話術我練習了很久,一直都準備在跟騙子,廣告啥的對線,然而每次我基本上都直接掛掉,之后沒啥情況,以致于這套話術用不上。
然而,這次那頭打了無數(shù)次,血壓都給他打上來了。
那頭似是愣了,沒有吭聲。
正當我把手機拿開耳邊,準備掛斷時,電話那頭噗嗤一聲,哈哈的笑起來。
從來就沒見過聽了我這套話術還不后退,反而還笑起來的騙子和廣告,尤其是最后一句,我覺著也有一定的震懾力了。
剛剛那一把,輸了。
本來就血壓上頭,惱火的我,聽到對面的人還在笑,馬上用了幾句陰陽怪氣的話罵了回去。
一頓罵之后,在游戲里憋著的一大堆不快瞬間消失。
低血壓患者福利啊這波。
我把電話改成免提,懶得拿起來,費手。
那頭的笑聲止住了,過了好一陣子,一陣玻璃撕裂的聲響傳到耳邊。
我緩緩起身,循著聲響辨別出,是我前面被窗簾遮住的窗子,碎了……
我咽了咽口水,撥開窗簾。
隨著窗簾撥開,窗子上的裂紋緩緩呈現(xiàn)。
隨著裂紋,我看見了她,柔葉的身影,以及她那陰沉得令人恐怖的臉。
我的目光投向被打成像是蜘蛛網(wǎng)似的玻璃,那細微的一個點,引出無數(shù)條裂痕。
可怕的是,在那中心,還有一顆細小的石子還鑲在上面。
這力道,像是故意為了不讓石子打進來似的。
氣氛驟降到冰點,我的眼神都不敢跟她對接。
剛才的電話,好像是她打來的,我說話還說得這么難聽,她會不會把我給……宰了吧。
這個念頭涌上來后,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渾身發(fā)毛。
她到底是什么來頭,我本以為對她了解了一些,但現(xiàn)在看來,我那些理解,都是屁!
春雷顫響,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霎時間密云遍布,像是要壓下來似的。
黑云壓城城欲摧,恐怕說的差不多這個意思吧。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城欲催,而是我要被催毀,我仿佛會在下一秒,就會被干成渣。
“轟隆隆!”
外頭沉悶的雷聲愈發(fā)頻繁,過了一會,雨便下了起來。
聽見雨聲滴到外頭的大棚時,我才反應回來,趕忙沖出房間,跑到我外頭房間窗戶那,也不顧她可不可怕了,直接拉著她跑到大棚那,然后把她帶進了房子。
把柔葉帶進來后,我偷偷地瞧了她一眼,垂著頭,看起來依舊沒有恢復。
這一眼后,我也不敢再看了,畢竟這事有我的原因。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想到現(xiàn)在應該什么都聽不進,無數(shù)條解釋的話語融合成一句:“你先坐會兒吧?!?p> 她沒有回應,而我也只好做我現(xiàn)在該做的事。
拿了一條整潔白凈的干毛巾,遞過去時她并沒有伸手去接。
見柔葉不理,我猶豫了一陣,試探地說:“那,我來幫你擦擦吧,倘若你不介意的話?!?p> 她沒吭聲,靜靜地站在原地。
本來那股令人心生畏懼的感覺,已經(jīng)平息了很多,至少我不會在接近柔葉時會起雞皮。
我攤開毛巾,慢慢地靠近,直至被毛巾蓋住的雙手,觸碰到她的頭發(fā),我的手才鎮(zhèn)定下來。
我輕輕地幫她擦拭著,神經(jīng)緊繃,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把她頭上所沾上的明顯雨滴擦掉后,我才徹底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
我瞧了眼她身后的窗外,陽光已經(jīng)從照落在濕潤的水泥地上,在外養(yǎng)著的植物,被雨水與陽光的滋潤下,顯得更加精神蓬發(fā)。
這天,什么時候開晴的?
胸口被什么壓了過來,我埋頭看去,只見柔葉正在我懷里,雙臂環(huán)扣著我的腰,緊緊地抱著我。
對于這種突然襲擊,我已經(jīng)司空見慣,沒了初見時那股驚愕,只是有些愧疚。
然而,這種愧疚卻很復雜。
表面上看,好像單單只是無緣無故的對她大罵一通的感覺,但實際上則是另一種意味。
我試圖去想了下,但這又像是觸碰到了什么警戒線,腦內(nèi)的思緒被疼痛感打亂,這讓我不禁晃了兩下,但為了保持我和她的平衡,我立馬調(diào)整了過來。
良久,我倆一聲沒吭,她一直保持著擁抱的動作,而我也站在原地就這么注視著。
忽然,耳邊一陣電磁般的聲音,接踵而來的轟隆聲貫穿我的大腦,令我停止了思考。
視線內(nèi)的一切變得朦朧,漸漸地消散成白……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從那陣朦朧中清醒,然而此時的我已然不在家中,身上的便服成了校服。
轉(zhuǎn)眼望去,只見眼前熟悉,且已經(jīng)綠意蔥蔥的大樹;樹底下站著個身著蓮白色長裙,站在樹蔭下面對著我,仿佛就是在等我的樣子。
也不知是老眼昏花,還是其他,我看不清她的臉頰。
我想走去,可身子并不聽我使喚。
盡管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卻感覺到她在落淚。
我張口欲言,可聲帶卻只是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不多時,我看到她似乎在抬手去擦拭著淚水,接著轉(zhuǎn)身離開了樹蔭下,向著白色的,我無法看清的前方走去,身形越來越小,直至不在我眼前……
這時,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們應該在這里見面的……”
話音未落,視野內(nèi)的一切變成了一個曾經(jīng)夢想中的大門……
我,怎么會在這?
站在那道大門前的我,那停止運轉(zhuǎn)的大腦思考功能,忽然像是接了電的CPU風扇一般開始瘋狂轉(zhuǎn)動,同時也在回憶。
觸動這一情況的并不是因為什么,而是感覺心里,像是被人切開了一塊偷走了,空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