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釧,相信爹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況且這可不是簡單的繡球招親,而是招婿,須得男方入贅相府,方可娶到爹的掌上明珠!”
王允瞇著眼睛,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中。
“爹,就算你已有周密的計劃,可也要我這個當(dāng)事人清楚,才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王寶釧感受到便宜爹有透露口風(fēng)的痕跡,覺得應(yīng)該趁熱打鐵,知道事情的內(nèi)幕。
王允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希翼,威嚴(yán)的臉上露出點點猶豫,又想到當(dāng)日因為薛平貴之事,動手打了女兒,害她重病差點醒不過來,眼中的精光冷意換成了慈愛。
猶豫片刻,嘆息道:“寶釧,爹之所以要讓你拋繡球招婿,乃是因為兩個月前,皇上連著做夢被人刺殺逼入絕境,最后被一位勇士所救,于是皇上下旨尋找應(yīng)夢賢臣,可兩個月過去了,卻音訊全無。于是皇上便張貼皇榜,只要誰能找到應(yīng)夢賢臣,便可以選取一位朝中大臣的嫡女下嫁于他,這讓爹如何安心?”
“天啦!這不是……”王寶釧還沒說出口,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這不該是薛仁貴的劇本嗎?只有他的劇情里,皇帝李忱做夢,才需要尋找應(yīng)夢賢臣嗎?
王允誤把王寶釧的未說出口的話理解成了這不是昏君所為,認(rèn)可的輕點頭:“寶釧,爹擔(dān)心萬一有人真找到了應(yīng)夢賢臣,皇上金口玉言,這朝中大臣的貴女千金又有誰能壓過寶釧你呢?與其到時候把命運(yùn)交給別人,還不如爹親自謀劃!”
聽完便宜爹的話,王寶釧眼中劃過一絲了然,感動道:“女兒讓爹爹費(fèi)心了,是女兒的錯!”
“傻丫頭,既然你爹也把其中原由告訴你了,便好好準(zhǔn)備!三日后去燕雀樓拋繡球招婿。好了,下去休息吧!”
王夫人臉上露出一絲疲倦,看著乖巧懂事的小女兒,緊繃的神情頓時放松了許多。
“是,女兒告退!”王寶釧行了個禮,飄飄然離開了正院,身后跟著小蓮等人。
王寶釧走出順福苑不遠(yuǎn),便記起薛仁貴的劇本里,皇帝李忱要找到應(yīng)夢賢臣,那可是五年后的劇情,還是一頭老虎引發(fā)的,皇帝直接被薛仁貴所救,這個皇榜根本就無用!
想到這兒,她便要扭頭去正院,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她自己知道的未卜先知,說出來誰會信呢?
萬一爹娘還以為她是放不下薛平貴才找的推托之理,豈不更糟?
最重要的一條是,這里的男主叫薛平貴,可不是薛仁貴!
加上前者薛平貴真實身份是個皇子,后者薛仁貴只是忠臣良將,劇情也是有所出入,她還是靜觀其變?yōu)槊睿?p> 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鍵點,王寶釧也沒了急迫的心情,慢悠悠的走在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
時值入夏,多數(shù)嬌花正嬌艷欲滴,只有少許漸漸凋零,主園的花圃之中各領(lǐng)風(fēng)騷,爭相斗開。
周圍假山重疊,花草清香,無處不透著精致雅觀。
她可是第一次出芙蓉苑呢,可得好好欣賞一下古代堂堂相府的威嚴(yán)富貴、亭臺樓閣。
“喲!這不是三姐姐嗎?真是許久未見??!”
愉悅清脆的聲音從花圃的碎石路上傳來,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穿著鵝黃色杉裙,一蹦一跳的朝她跑了過來。
正是原主庶出的五妹妹王萊娣,也就是姨娘秦氏的女兒,今年十二歲,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與王寶釧的關(guān)系談不上好壞,更多的是她自個愿意低聲下氣的討好。
“五姑娘好!”一旁的小蓮等人趕緊隨了個常禮。
在這個唐朝的禮節(jié)之中,所有庶出的女子是不能稱之為:小姐、少爺,只能稱呼為:姑娘、公子。他們只算半個主子,除非能記在當(dāng)家主母的名下,方可稱為小姐,少爺。
“三姐姐,你……身上的傷…病都好了嗎?”王萊娣仰著頭笑瞇瞇的看著王寶釧,一派天真可愛,就是這笑有些耐人尋味。
傷病?她是想說傷還是病呢?
聽小蓮說,凡是知情人都被相爺一怒之下,全部杖斃了,對外亦是宣稱她感染了嚴(yán)重的風(fēng)寒,才一病兩月!
整個相府除了便宜爹娘、便是小蓮跟自己這個當(dāng)事人清楚,這個王萊娣似乎知道些什么呢?
王寶釧不喜歡這小丫頭看她的眼神,總覺得她天真的外表下絕不會有什么好心,便輕輕一笑:“多謝五妹妹關(guān)心,我的病已經(jīng)痊愈了?!?p> “那就好。三姐姐是要去哪里呢?方便帶我去主院見主母嗎?”王萊娣甜甜一笑。
王寶釧不禁擰了擰眉,她這是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輕視了嗎?
她眼露不解:“不知,五妹妹去正院找我母親所為何事?”
“主母差人送了入夏的新衣裳、首飾等物品過來,我去拜謝一番,想請三姐姐同我一起去!”王萊娣眼露期待,俏皮的嘟著小嘴,一副求答應(yīng)的可憐樣。
王寶釧眼珠子一轉(zhuǎn),臉色一冷:“五妹妹,你對我娘可真貼心!”
這小丫頭分明是挑撥離間,想表達(dá)自己在王夫人心中的受寵之舉!
或許原來的王寶釧還會吃一點醋,可惜這王萊娣是打錯了算盤,她再得寵能越過自個這親閨女嗎?
幼稚!
王萊娣眨眨眼,言外之意王寶釧怎么沒有吃橫醋,很是稀奇的上下打量這位從小與她親近和善的三姐姐。
“三姐姐,五妹妹,你們在說什么呢?怎么如此開心?”溫柔的聲音和著一些腳步聲漸漸走了過來。
王寶釧抬頭就看到王家庶出的四妹妹王妱娣從竹林里緩步而來,不過這王妱娣倒是和王允有三分相似,眉眼湛湛,是個難得的美人。
當(dāng)王寶釧看到她身后方那道淺黃修長的身影時,眼中靈光一閃。
那是一個五官深邃俊朗,容止出眾,氣度沉穩(wěn)的十八九歲年輕男子,身形高大挺拔,陽光透過竹林照射在他身上,光點時明時暗,也襯得他整個人浩瀚莫測。
從竹林中走出來時,王寶釧看到他那雙眼帶著淺笑與涼意并存的黑眸,瞬間覺得周圍的氣溫都低了三尺。
九皇子李汭?皇帝李忱的第九子,出生于宮女之身,難產(chǎn)而亡,便記在了膝下只有一女的辰妃名下,算是王寶釧名義上的表哥。
他怎么會來相府?還是跟王妱娣一起來的?
記得史書記載唐宣宗李忱(前名李怡)第九子,名李汭.字平貴,母元妃趙氏,據(jù)西安碑林昭王墓志:母曰柳氏(宮婢之身)。
王寶釧之所以對歷史如此清楚,還是因為她自個就是寫網(wǎng)絡(luò)小說的人,就是為了啟發(fā)自己的靈感,誰想到她還真就成了最是意難平的女主王寶釧!
王寶釧看著如此高深莫測的李汭,很沒骨氣的雙腿有些軟,畢竟原主也是很懼怕這個表哥,如今她對于這位九皇子簡直就是條件反射的恐懼。
“王萊娣參見九皇子!”
“王寶釧見過九皇子。”
王寶釧施禮時余光看了一下率先一派天真爛漫行禮的王萊娣一眼,就見這小丫頭正癡癡的看著李汭發(fā)呆。
她深呼了一口氣,果然那里都有花癡!
她一個快奔三十歲的女青年,也沒必要跟一個小姑娘去計較這不尊規(guī)矩的小差錯了。
九皇子李汭的黑眸在見到王萊娣如此不懂尊卑時閃過一絲厭惡,又瞧見她眼中滿滿的癡戀,仿佛多看眼前的王萊娣一眼都覺得臟,冷硬道:“五姑娘雖年幼,可素來嫡庶有別,可莫忘了尊卑才是!”
他的目光直接跳過王萊娣,在看到王寶釧時有了一絲溫暖,低下頭清清涼涼很是好聽:“小表妹,何須如此多禮。請起!”
“九皇子客氣!”王寶釧不咸不淡的回應(yīng)。
皇子什么的,還是遠(yuǎn)離為妙,小命要緊。
“小表妹,還是這么拘謹(jǐn)懂禮數(shù)。既然在這里遇到了小表妹,不如請你帶我去見表姑父如何?”李汭看著禮數(shù)周全的王寶釧,黑眸中的目光又暖了一分。
王寶釧聞言,眉目輕輕的擰在了一起,又感受到王妱娣雙眼射出來了冷光,心中覺得好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一個庶出的相府姑娘,也就只能做個皇子侍妾,就這還需要爭奪?
接受到王妱娣與王萊娣的刀子眼,她也不想磨嘰趕緊說道:“多謝九皇子的好意,一事不煩二主,還是讓四妹妹引你去前廳吧!”
“她也配!”李汭冷漠的掃了一眼王妱娣,聲音一涼:“既然小表妹事務(wù)繁忙,回見!”
王寶釧看著甩袖而去的李汭直到消失在垂花門,才漸漸收回眼中的疑惑,仿佛他那句事務(wù)繁忙意有所指?
剛抬起頭便對上了王妱娣目光冰冷的幽怨眼神,她不由自主的端直了身子,強(qiáng)硬的直射而回,努力把身為嫡女的氣場擺了出來:“四妹妹好本事,居然能巴結(jié)上九皇子!”
“三姐姐多慮了,我不過是有幸給九皇子領(lǐng)路罷了,何談巴結(jié)二字?”
哼!不就是幸運(yùn)從當(dāng)家主母的肚子里爬出來嘛,又是一副教訓(xùn)她的意思?
王妱娣臉上露出一絲絲挑釁,想到她庶出的身份,只得低聲反駁,否則這攀龍附鳳的閑言碎語傳了出去,她還有什么機(jī)會可言,心中卻憋悶、不服各種難受。
“呵!狡辯嗎?”王寶釧挑了挑眉,淡淡道:“小蓮,給我掌嘴!”
“三姐姐,你……”王妱娣以為自己聽錯了,滿眼的不可置信。
她的這位三姐姐可從來都是一副溫柔善良,嫻靜清冷,除了詩詞歌賦不理庶務(wù),總是一副不識人間煙火的高冷之態(tài),竟然敢讓人動手打她……
同樣吃驚的還有一旁的王萊娣!
小蓮可不管那么多,對于這個總是想把自家小姐踩在腳底下的四姑娘早已心升不滿,看著她那微低著頭一副倔強(qiáng)倨傲樣,直接動手開打。
“啪啪,啪啪!”
王寶釧看著小蓮左右均勻的各落了兩巴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小蓮,算了!我們走吧!”
一路上,小蓮看著低頭沉思的王寶釧,眼中帶著不解,低聲詢問道:“三小姐,你剛剛懲罰了四姑娘,不是應(yīng)該高興嗎?怎么還心事重重呢?”
“高興?不過是為原……原來的那些挑釁收點利息罷了!”王寶釧本想說是為原身討點利息,卻發(fā)現(xiàn)這話有問題立馬改了口。
“哦?!毙∩徦贫嵌狞c點頭。
王寶釧沒有理會天生少跟筋的小蓮,她其實是想著原主平常單獨在這相府中閑逛的機(jī)會不多,幾乎每次初一、十五去正院請安都是最后一個,哪怕是在這后院園子里走一走身邊都有王夫人這個娘陪著,后院里的勾心斗角根本就不敢在原主面前顯露。
即使諸多的繁雜事都由娘給擋了,也有那漏網(wǎng)之魚在原主跟前晃蕩,可惜原主對這些暗流涌動的挑釁不為所動,也不屑在爹娘跟前搬弄是非。
因此才誤導(dǎo)那些奴婢下人有一種王妱娣這個四姑娘在相爺夫人面前有些與眾不同一點!
可真正是狐假虎威……
她之所以要讓小蓮動手打了這個王妱娣,而是因為她想起原主要去寺廟上香遇土匪的事情,還是因為王妱娣提出來的。
過了十五歲禮畢年的王寶釧,因為向往話本子里那轟轟烈烈的愛情,于是王妱娣便隨口提了一嘴去寺廟上香求姻緣,定能遇良緣,再結(jié)合當(dāng)時的薛平貴早已是相府家丁,這讓她不由的多了一絲陰謀論。
畢竟這個王妱娣一直都想把王寶釧踩在腳底,若是她嫁的比自個這個嫡女好,可不就得被個庶出的妹妹一輩子壓在身下抬不起頭來嘛!
想到這兒,往前走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她轉(zhuǎn)身眸光微冷的看著身后的一等丫鬟暖春,吩咐道:“暖春,你把剛才的事情如實告訴母親,順便打聽一下九皇子來相府所為何事?”
“是,奴婢這就去稟告夫人?!迸褐浪齽倎砣〗闵磉吺毯?,這忠心還有待拷問,如今見王寶釧主動拋出橄欖枝,她豈能不盡心,真誠道:“至于九皇子的事情,奴婢盡力而為!”
王寶釧沒有看小蓮狐疑的眼神,反而對暖春這明明說的量力而為,神態(tài)卻胸有成竹,心中升起一抹好感,漫不經(jīng)心道:“去吧!”
暖春恭敬一禮,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小蓮,我也累了,回芙蓉苑!”
“是?!?p> 小蓮笑嘻嘻的扶著王寶釧的手朝芙蓉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