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位于北城青杏街，與遠(yuǎn)處的千金賭坊遙遙相對。
這兩處，是京城夜間最紙醉金迷的兩個逍遙窟。
季知秋此時正在之前來過的那家酒樓，和三個好友在一間廂房中喝酒。
漂亮的小道姑大碗喝著酒。
壯漢老錢吃著肉。
唇紅齒白的小和尚滿臉苦色….喝酒吃肉。
“小僧真不能再破戒了，每次和你們一起出來，回去后師父都會罰我……”
三人眼里都浮現(xiàn)鄙視，這小禿驢嘴上這么說，哪次不是喊上一聲就屁顛屁顛的出來，哪次不是看見酒樓就來上一句：
“哦彌陀佛，小僧進(jìn)去化個緣。”
呵呵，只是在化緣時從不點(diǎn)素菜，念句佛經(jīng)之后，一臉‘快逼小僧破戒’的神情，眼神閃亮亮的看著三人…..如此而已。
小道姑打了個酒隔，小臉紅撲撲：“小禿驢，不老實(shí)?！?p> “小僧都是被你們逼的，我只想一心向佛……”
“破你的戒去，話憑多?！崩襄X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看向一直喝著悶酒的季知秋：“到底什么時候行動，年前拖到年后，直接進(jìn)去查案不就行了?！?p> 說的輕松，他娘的要是鬼王真藏在里面，我們幾個小蝦米進(jìn)去就是送菜……季知秋自從知道鬼王和妖王都藏匿在京城，心里就一直壓著塊大石頭。
但這事他又不敢告訴老爹，擔(dān)心以自己老爹的正直性子，會直接提著龍吟槍，滿大街的找那兩位主。
但，不說這會打草驚蛇，甚至說不定還會給季家?guī)頊珥斨疄?zāi)。
因?yàn)榧局锊淮_定三宗大佬，到底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但他絕對…絕對不會讓季家，陷入任何一絲危險(xiǎn)之中。
“今晚就行動。”季知秋悶了口酒：“先等一個人來?！?p> 老錢心里一喜，只要能快些解決就行，他可是急著回家還有很重要的事。
小道姑已經(jīng)有些微醺：“誰啊，這么大譜？”
“一個智障?！奔局餂]好氣罵道，心里卻有點(diǎn)沒底氣。
說了今晚行動，那狗賊會不會還在記仇，也準(zhǔn)備放我一絲鴿子？
四人繼續(xù)喝酒等著。
……
顧離剛到青杏街，就到處找人，等看到坐在廂房窗口的好友，上樓就直接破口大罵：“你個智障，約我也不告訴我地址，害老子找了一個多時辰?！?p> 糟糕，居然忘了這茬……季知秋有些尷尬，他們四人平時都在這家酒樓聚頭，因此習(xí)慣了，忘了顧離不知道這事，但嘴絕不能慫……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肯定是你和哪個姑娘打情罵俏給忘了?！?p> 呵呵，倒打一耙……顧離直接抬步走去，卻忽然感覺腰間一緊，低頭一看，一個只到自己胸口，明眸皓齒的小姑娘，正抬著小腦袋，萌萌的看著自己。
投懷送抱？……顧離有些懵逼，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小姑娘腦袋。
“刀神大人，我叫余笙，今年十六啦，您喊我小花生就行，我喜歡吃辣的，不喜歡吃甜的，最喜紫色……我去年及笄的，還沒許配人家。”
顧離被這噼里啪啦的一番話，給弄得腦子嗡嗡作響，半晌沒回過神。
十六歲，那不還是個黃毛小丫頭？
你和我說自己喜好做什么？
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
酒桌上的三人也是一臉黑線，但卻明白是怎么回事。
季知秋嘴角抽了抽：“這丫頭上次也在趙府外面，‘三步破境，一刀封神’這話，就是她傳出去的?！?p> 他們?nèi)俗詮内w府事件之后，耳朵就沒清靜過，特別是季知秋，只要一見面，這小丫頭就逮著他追問顧離的事。
這讓他煩不勝煩，同時心里還有點(diǎn)酸酸的……
天下居然還有這么好的小丫頭……顧離有些惆悵。
有時候，太優(yōu)秀了也是一種罪。
“行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就說正事。”季知秋語氣微酸：“現(xiàn)在時間也剛好，我們商量一下計(jì)劃?！?p> 顧離摸著小丫頭腦袋，和幾人打招呼：“在下顧離，新加入血淵衛(wèi)，以后多多關(guān)照?！?p> 三人一愣，小道姑更是尖叫一聲：“那我可以和刀神大人日久生情了！”
“……”
“余花生，你能不能有些姑娘家的矜持。”季知秋氣的臉色鐵青：“老錢，涅槃境武夫，悟禪，煉心境高僧。”
至于余笙，剛剛自己把老底都抖完了，還介紹個錘子。
嘖嘖，厲害啊，就連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都是靈臺境道宗高手……顧離心里有些震驚。
眼前四人，除了老錢年紀(jì)偏大，但也是武道頂尖高手，其余三人，絕對都是道佛儒三宗，鼎力培養(yǎng)的頂級天才弟子。
這些人湊一塊，讓顧離有些心虛，干笑兩聲：“我就是個練氣境的小嘍啰。”
悟禪小和尚擦了擦嘴邊的油漬，雙手合十：“哦彌陀佛，刀神施主‘一刀封神，一戰(zhàn)入道’，小僧心生敬仰。”
什么時候又冒出這句話了，難道又是懷里這小姑娘編的？
老錢則是行了個武夫禮，雙手抱拳：“久仰大名，希望能和刀神探討武道。”
“行了，不是讓你們來吹捧這狗賊的，辦正事！”季知秋有些心累：“還有你們兩個，準(zhǔn)備抱到什么時候？”
顧離推開戀戀不舍的小丫頭片子。
“你盯了這么久，還沒個詳細(xì)計(jì)劃？”坐下喝口酒，顧離從窗口看向街上的行人。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們招惹不起鬼王？……季知秋嘆息一聲：“其實(shí)那次在望月樓你碰到我時，我就是先去打探情況?！?p> 接著裝，打探情況打探到舞姬的房里……
季知秋繼續(xù)道：“可惜就是一無所獲，不好查。”
顧離暗自鄙視‘好友’，對他上次的‘調(diào)查’，表示‘呵呵’。
季知秋忽然面色嚴(yán)肅：“顧兄，‘徐秀才的事’不是第一次?！?p> “什么意思？”顧離打起了精神，徐秀才兩口是被妖王弄死的，目的是想把顧離和血淵衛(wèi)的注意力，往鬼族身上吸引。
難道它之前就干過這種事？不過這倒是也有些可能……顧離暗自琢磨。
季知秋看出了‘好友’心里想法，為他解釋：“但情況又有些不一樣。雪災(zāi)期間，不少女子被賣入望月樓，當(dāng)時我?guī)湍悴榘准医愕艿氖?，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些女子有不少….失蹤了?！?p> 顧離臉色難看：“這種事你也敢瞞著我！”
“第一，你只是江湖武夫，這是屬于血淵衛(wèi)的案子；第二，我們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這事…..‘不干凈’?！奔局锝o出了兩個理由。
‘不干凈’這三字，顧離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有一絲猶豫。
猶豫有些事，該不該告訴眼前四人。
老錢急著回家，況且武夫本就脾氣不好：“直接擺明身份調(diào)查，以小禿驢和小花生的本事，應(yīng)該能看出蛛絲馬腳。”
“所以你修為最高，現(xiàn)在卻是我的屬下?！奔局锖敛豢蜌猓骸巴聵潜澈蟮膭萘?，能輕易得罪？”
小道姑余笙悶口酒，她雖是天賦驚人，但年紀(jì)小心性未定：“我們是血淵衛(wèi)，直屬陛下統(tǒng)領(lǐng)，還怕個錘子，季哥哥你就是太瞻前顧后！”
見一時間氣氛變得緊繃，小和尚悟禪打著圓場：“好好商量?！?p> 都是天才，所以脾氣大，季狐貍這隊(duì)伍也不好帶啊……顧離心有戚戚焉，因?yàn)樗依镆灿幸粋€逗比和夯貨….帶不動。
但這事，季知秋嘴里不吐出點(diǎn)東西，顧離就不準(zhǔn)備交底，干脆在一旁喝酒看個熱鬧。
悟禪遲疑道：“時間拖長點(diǎn)我們是沒關(guān)系，但那些女施主太可憐了?！?p> 道理我都明白，但事情真不好辦啊……季知秋忍不住看向‘好友’。
他如今對顧離很是防備忌憚，但也明白，這次的事必須要靠這狗賊幫忙。
他引薦顧離加入血淵衛(wèi)，明著是被顧離逼迫，暗地里也順?biāo)浦鄞媪藘蓚€心思：
一，把這狗賊放在自己眼前盯著，省的危險(xiǎn)又麻煩；
二，就是這狗賊確實(shí)有點(diǎn)手段，能幫上很大的忙。
任何一件事，都有明里暗里兩個目的，顧狗賊，我這可是和你學(xué)的手段……季知秋心里沉思片刻。
“不是我不想快點(diǎn)辦完事，而是望月樓背后是九皇子赤王?！?p> “咱們血淵衛(wèi)的確可以監(jiān)察百官，但涉及皇子的事就必須慎重，你們也明白，陛下現(xiàn)在想…..立儲君?！?p> 這話一說出來，酒桌上默然無聲，各自喝著悶酒。
有些事情可看破，但卻絕不能說破。
涉及‘立儲君’之事，在場的人都不敢多言，畢竟就算以他們的身份，也絕不能摻和這事，只能由他們的長輩來博弈，他們目前….還沒有資格。
老錢是個武夫，對這些事倒不似余笙兩人一樣忌諱：“那就這么一直干看著慘劇發(fā)生？”
以前是，但現(xiàn)在不是……季知秋看向顧離：“這事你怎么看？”
我看個錘子，我裝傻充楞……顧離吃著花生米：“你是從四品，我是從五品，我聽你的，出了事你個兒高，你抗著?！?p> 余笙也笑彎了眉眼：“我是正五品，我也個兒矮?！?p> 悟禪小和尚一愣，立馬低頭喝酒吃肉。
老錢幽幽道：“在理，我是你屬下，我不配說話?！?p> 季知秋：“……”
這作死的狗賊，明擺著逼我拿好處……季知秋嘆口氣：“顧兄，你今天陪我姐姐去百草堂了。”
小余笙頓時瞪圓了大眼，顧離樂呵呵一笑：“僅僅是報(bào)恩而已。”
要是之前他或許還有些心動，但現(xiàn)在，他懶得再想這些無聊事。
反正自己是個垃圾，也只配待在垃圾堆里，不再做那些狗屁的白夢了。
這狗賊不對勁兒……季知秋第一時間察覺到顧離的反常。
要是以前，這狗賊肯定要么第一時間反駁，要么不要臉的說明天還去。
難道姐姐拒絕他了？……季知秋心思急轉(zhuǎn)，但明白此時正事為重：“聽說明王妃快回來了。”
余笙納悶道：“你忽然說這事干嘛，再說這事我知道啊?！?p> 季知秋眼神怪異的看向‘好友’，笑了一聲：“邊境事關(guān)重大絕不容有失，所以陛下不久前又下了一道圣旨，讓明王殿下再鎮(zhèn)守邊疆一段時間，所以王妃會一個人先提前回來?！?p> “太好了，明玉姐姐回來，肯定會給我?guī)Р簧俸贸缘摹！庇囿厦奸_眼笑，她和明王妃私交甚好。
“季狐貍，能不能辦正事？”顧離不爽道：“你和王妃有一腿？她能幫你背這‘辦事不力’的黑鍋？”
老錢：“？”
悟禪：“？？”
余笙：“？？？”
季知秋：“你他娘的胡說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