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道巨大的火光無聲的燃起,氣浪在水面沖出了一個凹面,那架竹筏和三艘漁船仿佛是毫無重量的玩具一般被掀翻、破碎,在火焰濃煙沖起十多米高的時候,張哲和三七才聽到了轟鳴聲。
陸上那小推車的火光慢了大約幾息的時候,就在岸上的人們還在驚魂未定、屁滾尿流的時候,小推車上的起爆裝置終于爆發(fā)了,不過很顯然這里出現(xiàn)了幾個啞彈。小推車上的火藥桶是分三次爆炸的,最后一個是在離小推車二十多米的樹林里爆炸,顯然是被崩出去之后才被引發(fā)。
三七的手在抖,郎君這是弄的甚?
五六觀前廳,清正把自己的胡子扯掉了十多根卻壓根沒注意到疼,清遠(yuǎn)老道目光發(fā)顫,最后卻狠厲的看向了自己的那些徒子徒孫。
“都在祖師靈前去起誓,越毒越好,這是我道門的護(hù)法神雷,誰敢起了二心,就等著被我道家絕了一家的嗣承!”
孟小婉用力抱住渾身如同打擺子一般的白鷺,微微凝視著張哲藏身的半山腰草亭,她守在客房小院門口,里面全院子都是一些不能見人的東西。
丈夫當(dāng)著她的面,只是揉了揉臉,一轉(zhuǎn)身手上就多了好多東西。
張哲當(dāng)著她的面給了清正一張紙,怕不就是那“神雷”的方子,她一開始也以為大約是什么神神叨叨的唬人的事務(wù),誰知道竟是如此的天災(zāi)雷火?
孟小婉看了一眼道士們聚集的前廳,拉著白鷺就進(jìn)了客院。白鷺渾身都是軟的,只有孟小婉強(qiáng)打著精神,將張哲隨手扔下的東西都用簸箕掃了起來,裝入一個竹簍內(nèi)。
白鷺坐在石頭上歇息了半柱香,也掙扎著爬起來,也拿了一個掃把仔細(xì)的掃著地縫墻角。
正掃了大半個院子,院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兩人一驚,卻聽到了是三七興奮的聲音,這才安下心來。
張哲進(jìn)門之后,拉著孟小婉的手就往外走。
孟小婉急忙叫三七拿上竹簍,白鷺去取了包裹,四個人頭也不回的就往道觀外走。
路過五柳觀大廳的時候,正在訓(xùn)話的清遠(yuǎn)老道突然停下了話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這四人,嘴皮卻在微微顫抖。
張哲如何不知這是老道心里正在掙扎,他在考慮要不要留下“他們”?
最終當(dāng)張哲四人離開了道觀大門,清遠(yuǎn)老道依舊沒有出聲。離開道觀的張哲只聽見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了一聲道號。
“無量壽尊~~!”
四人急急走到半山腰,孟小婉這才出聲相問。
“夫君,那些賊子如何?”
“娘子放心,”張哲的腳下一點(diǎn)沒有放慢速度,見孟小婉說話間有些氣弱,便知道妻子怕是沒有這樣劇烈運(yùn)動過,他一把將孟小婉攔腰抱起,繼續(xù)往山下狂奔。
背著簍子的三七倒是替張哲把話說完了。
“大娘子安心,那三艘船都成了木頭渣子,那起人我瞅著竟沒一個浮上來的?!?p> 四人飛奔到了碼頭上,也不知在逃避著什么,就仿佛身后的桃花山和那五柳觀如同一處妖窟一般。
小船劃離岸邊,孟小婉這才軟軟的倒在了張哲的懷里,沒了絲毫的力氣。
七月十六,夜間湖上月色極美。
三七借著月光行船不敢太快,小船蕩蕩悠悠的往桃灣方向駛?cè)ァ?p> “夫君,我們怕是要尋個地方暫住一二,等過了這陣風(fēng)波才好。”
“夫人可有想好去處?”
孟小婉低頭想了想:“妾身覺得還是去郡中暫住,我們低調(diào)些,讓三七出頭租個僻靜的院子。等這起事都過了,再想個法子將那方子也給府衙遞上一份,那才是萬全之策。清遠(yuǎn)道長雖然道法高深,但是這心魔時時都在,不怕一萬,卻怕萬一?!?p> “娘子想的果然周全,這方子我早就想好了去處,只不過這郡城怕也是去不得了?!?p> 孟小婉疑惑的看來:“夫君,為何郡城又去不得了?”
“哎~!”張哲輕嘆了一聲,“方才在觀中我藏著一些話沒有說。其實(shí)打我確定那伙人是探路的賊軍,很多事都已經(jīng)出乎了我之前的預(yù)料?!?p> “我聽夫君之前的預(yù)料,應(yīng)是極對的,為何見到這些人就變了想法?!?p> “呵呵呵呵,”張哲苦笑了一下,“若是那些賊軍只是為了接應(yīng)糧草,隱蹤匿跡本該是第一位的。可偏偏他們卻往壺溪下游派來了一隊(duì)人!”
“賊軍許是為了遮掩下游的異況,這才派人來。夫君,莫非多慮?”
“你這樣想本來也是沒錯,”張哲幽幽道,“可問題卻出在那三艘漁船身上?!?p> “人可以從上游沿著巖壁綴繩而下,可這船卻是從哪里來的呢?”
孟小婉也恍然醒悟。
“是宋家的船!”
“沒錯,是宋家,也只有宋家能給他們提供這個方便,”張哲又自言自語道,“在我原來看來,宋家與那支軍馬隔著山聯(lián)系不便,可如此卻看來,分明是另外一回事。我在想,那支軍馬發(fā)現(xiàn)下游的異狀之后,是如何及時聯(lián)系上了宋家?又為何不讓本地極有勢力的宋家出頭來遮掩這事,卻偏偏派了一隊(duì)人來此處?!?p> 孟小婉一時也沒想通,只好看著張哲。
張哲突然道:“若只是遮掩行軍痕跡,掩飾與宋家交易的事實(shí),由宋家來此處進(jìn)行遮掩處理才是正理。可這些人卻硬是畫蛇添足的派了自己的人來,那便只有一個說法說得通。他們比宋家更緊張這件事,斷不想讓人從這里發(fā)覺什么然后通知縣中和郡里。若只是來交易,這未免就太緊張過頭了,于宋家也有越俎代庖的意思。”
“除非,這支賊軍才是主角,而宋家只是協(xié)助,這樣才說得通?!?p> 孟小婉的身子有些發(fā)軟,因?yàn)閺堈芘袛喑龅氖聭B(tài)一次比一次更為嚴(yán)重。
“夫君,....,莫非過于悲觀了?!?p> 張哲搖搖頭:“鄒天養(yǎng)若真的懼怕大鄭,斷不會讓手下人如此越俎代庖,生生露出這些痕跡來讓大鄭抓住痛腳。除非是有萬不得已的情況?!?p> “有什么情況是萬不得已?莫非是為了那批夏糧!”孟小婉有些不敢繼續(xù)想,只能往好處想。
“以軍馬對付一些衙役,最是輕松不過,那批夏糧不過是他唾手可得之物。這種萬不得已,還有另一種說法,叫做遮蔽軍情。其中之意,便是要在武陵郡內(nèi)展開軍事行動......軍事行動的意思是指這是戰(zhàn)爭的前兆。鄒天養(yǎng)大概是瘋了,他這竟是要主動進(jìn)攻大鄭!”
孟小婉吃驚的捂住了嘴,不過是宋家的三艘船,他丈夫怎就聯(lián)想到這許多駭人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