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千!”
黑衣人一把扯下面巾,露出一副憤怒仇恨的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要說了!我也不想聽!”夜小千擺了擺手,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聽他解釋。
他一路上山,一路突襲,已經(jīng)耗費了太多精力,本來還想制造一場混亂,然后計劃著等到夜間救人,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他一刀刺進護衛(wèi)的心口的時候,他便只有現(xiàn)身和他決一死戰(zhàn)。
夜小千的到來不止是驚動了黑衣人,清風寨中立刻就響起了吆喝聲,驚呼聲,還有震耳欲聾的銅鑼聲。
一時間,各個精舍之中傳來了回應,或是推開窗戶觀望,或是將門打開一條縫,當看到夜小千只有一個人時,眨眼之間廣場上就聚集了數(shù)十人,再加上后院傳來的乒乓之聲,摻雜著憤怒的咆哮,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趕來。
夜小千不動如山,右手持鐵錘,狀極悠閑。
黑衣人滿臉不甘,怒極恨極。
幾個護衛(wèi)扭頭觀望,眼中忽然盈滿淚水。
他來了。
被擒住的時候,他們沒有流淚,被折磨的時候他們沒有求饒,直到這一刻,他們所等的人來了,熱淚終于流淌下來。
“家主……你要為我二弟報仇哇……”護衛(wèi)一聲痛呼,徹底點燃夜小千的怒火。
“你變了!”黑衣人冷冷的注視著夜小千。
“你也變了!”夜小千的臉布滿寒霜,這一刻,兩人之間再沒有和解的余地。
正在此時,一名中年文士模樣的男人從嘍嘍中排眾而出,一指夜小千,喝道:“什么人!敢闖我清風寨,膽子不小!”
夜小千淡淡掃了他一眼,嘴角微勾,極為不屑的道:“有翻江龍,才能稱為清風寨,翻江龍不在,便是狗窩?!?p> “臭小子!你敢說我是狗!”
夜小千自失一笑,聳聳肩,“唉……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你們清風寨的各位,都是狗。”
“拿下他!”文士面沉如水,一揮手,就有數(shù)人手持大刀走了過來,個個肌肉虬結,臉生橫肉。
文士側過半邊身子,冷笑不止。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天,我就讓你知道……”
嗒!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話,夜小千一腳踏出,向前一跺,腳下青石板砰然碎裂,霎時布滿裂紋。
嘩……嘍嘍們頓時散開一圈,紛紛變色。
上前的幾個肌肉佬面面相覷,俱都咽了一口唾沫,氣勢洶洶的架勢煙消云散。
文士一臉驚愕,不可置信的看著碎裂的青石板,也不責備手下的怯懦,反而失聲道:“武者?怎么可能!你才這么年輕?!?p> “退下吧!”擺了擺手,夜小千眼睛再也不看任何人,平靜的和黑衣人,也就是他的大哥夜如風對視。
“沒想到,你這個廢材三少爺,居然有一天能成為武者?!币谷顼L搖了搖頭,仿佛真的料不到他會有這一天。
“是?。∥也贿^就是一個陪嫁丫頭生的孽種?!?p> “可你還成了夜家家主?!币谷顼L說到家主二字的時候,簡直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夜小千朝天拱了拱手,道:“沒錯,這還是老爹的意思?!?p> “我呸!是他眼瞎了,像你這種廢物,雜種,也配做一家之主!你只配做一條狗!低賤的狗!”夜如風對他怒目而視,仿佛被觸動了逆鱗。
夜小千攤了攤手,歪著脖子,一臉無辜的道:“你咬我呀?!”
夜如風怒極反笑,夜府之中,夜小千的地位和下人一般無二,他和二弟從未正眼看過他,在心里甚至還把他當成豬狗,是浪費夜府糧食的廢物,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廢物居然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這個該死的清風寨,該死的翻江龍,該死的惜花夫人,還有該死的夜華鷹,他們對自己的折磨,全都來自于夜小千。
而夜小千心中也是有些復雜,投靠了翻江龍,那么他們兩人之間,就再也不是一條路的人,或者說,花無痕給夜小千的另一重身份,讓他不得不大義滅親。
拋了拋鐵錘,向前一指,“你想做家主,可以,殺了我?!?p> 夜如風目光一凝,手掌緩緩緊握成拳,調(diào)動體內(nèi)真氣,卻紋絲不動,靜靜地看著夜小千。
夜小千放下手臂,運轉內(nèi)力,握錘的手緩緩蓄力。
一股肅殺之氣在場上匯聚,兩人之間似乎有電光石火,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人群下意識的后退一步,讓出了一個大大的圈子。
“你就用這個?”夜如風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鐵錘,極為不屑的搖了搖頭,然后從身后,拔出一把寶劍。
這種打鐵的錘子,他從未見過有人用來拼殺,和手中寶劍相比,簡直就像是一個玩具。
見夜小千沒有回應,夜如風眉頭大皺,心道:哼!敢用鐵錘,一擊之下絕對會不留余力,看我擋住一招,再弄死你。
于是乎,他便將劍橫于胸前,做守勢。
兩人對峙之時,山寨入口處忽然沖進來一個人,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一臉急切之色的看著文士。
文士臉色一變,夜小千挑了挑眉,回頭正看到那人驚慌失措的臉,還有他手中的書信。
“不好!”夜如風臉色一變,眼看夜小千已經(jīng)轉身,便一劍刺了出去。
“來的好!”夜小千腰身一扭,整個人又轉了過來,高舉鐵錘,松開中指無名指還有小指,隨后用力砸下。
夜如風前沖之勢不停,心下一橫,舉劍格擋,他不信自己擋不住,一柄鐵錘而已。
鐵錘下落之時,松開的三根手指猛的收緊,夜小千咧嘴一笑。
鐵錘掄圓了,重重的砸在夜如風的寶劍之上,當?shù)囊宦暰揄?,伴隨一聲慘叫,寶劍脫手,夜如風整個人像是被一座山壓倒,五體投地趴在地上,和青石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巨響之后,是一陣寂靜。
“這……這怎么可能?!蔽氖恳荒樏H?,同為武者,一招落敗了。
夜小千閉上眼睛,手臂微微顫抖,咚的一聲,鐵錘落在地上。
他這一錘,也是盡了全力,若不是夜如風露出破綻,這一擊也絕不可能發(fā)揮出如此大的威力。
古往今來,用錘者,無不是不留余地的一錘定音,絕不會有第二錘,因為敵人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所以,每一個和拿錘之人決斗之前,都會全神貫注,不能分心,一戰(zhàn)決生死,一錘分勝負,而夜如風的守勢,算得上密不透風,無論是后退還是格擋,哪怕是廢掉一只手,他也能做出反擊。
但他犯了個致命的錯誤,而這個錯誤,除了夜小千本人之外,在場所有人都沒避免,那就是送信的人,并不屬于清風寨。
“夜捕頭,這……這是城主要我交給你的信。”送信之人是城主府的青衣小廝。
他于數(shù)日前通過夜小千放回的老馬,看到了藏在馬鞍里面的信,得知他要孤軍直入翻江龍的老巢,便和花無痕匯報,接著受到花無痕的驅(qū)使,讓他來送一封信。
結果,他一來到清風寨山下,就看到一些被打暈的崗哨,心中頓時大喜過望,還以為夜小千已經(jīng)拿下了清風寨。
于是,急沖沖的沿著小道上山,果然暢通無阻,一踏入山寨,就看到了一大群強盜,還有正和他們對峙的夜小千,喜悅一瞬間變成驚懼,眼神也不知道該看向哪里,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夜小千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書信,然后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將信塞入懷中,夜小千蹲下來,看著一臉恐懼,又滿臉不甘的夜如風,道:“連虎和尚都擋不住我一錘,你又憑什么?”
這種兩段加力的手法,是一個劍客在痛苦折磨之中,苦思二十多年,改善了無數(shù)次,才練出來的,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夜小千雖然不能做到中途變招,但對付這種貨色,只要學會一往無前就夠了。
“你!你……”夜如風強撐著抬起頭來,布滿血絲的雙眼簡直要突出來。
他不甘心,他怎么會輸給一個廢物,他竟然會輸給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殺人者,人殺之,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死吧!”夜小千又撿起鐵錘,面無表情的將之舉過頭頂。
幾名護衛(wèi)竭力轉過頭看著這一幕,都是心中一震,他真要大義滅親嗎?
“家主……你……”
夜小千嘆了一口氣,“你從不把我當人看,但我一直都沒有恨過你。夜如風,你不但墮落了,而且還失敗了,夜府丟不起這個人,你明白嗎?”
夜如風像是感受到了夜小千的決心,臉上忽然恢復了平靜,往日的風光仿佛就在昨日,但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夜小千,殺了我吧?!币谷顼L閉上雙眼,夜小千說的對,為了復仇,他選擇投靠一個惡貫滿盈的惡徒,最后還失敗了,他已經(jīng)沒臉面對夜府所有人,死!才是解脫。
呼……鐵錘重重的砸下,篤的一聲悶響,夜如風身體抖了抖,眼耳口鼻溢出鮮血,頓時氣絕。
嘩……驚呼聲不斷,所有強盜都驚慌失色的捂住眼睛,他們只不過是被翻江龍抓來的壯丁,哪里見過真正的殺人場面。
“家主!”護衛(wèi)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夜小千撿起地上的寶劍,又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強盜們紛紛后退。不敢和他對視,更死了和他對抗的心。
“殺人者,人殺之,這是他走的路,這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如果有一天我技不如人死在別人手中,我亦無怨無悔?!币剐∏殑ξ枇藗€劍花,劍尖對準最近一名護衛(wèi)的木樁,揮手一擲。
劍鋒從他們胸前飛過,繩索蹦開,護衛(wèi)們掙扎了幾下,紛紛脫困,各自攙扶著來到夜小千身旁,一跪到底。
“家主!以后我們愿誓死相隨!”
夜小千點點頭,從懷中拿出書信,展開。
“據(jù)臥底傳來的消息,翻江龍已經(jīng)帶著數(shù)十年來所積攢的轟地雷,要和惜花夫人決一死戰(zhàn),若要救你父親,正是個絕好的機會。”
夜小千看完書信,眉頭一皺,“翻江龍是壽星老上吊,活的不耐煩了?還要跟惜花夫人決一死戰(zhàn)?開什么玩笑!”
明月與你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