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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緣終

第五章 相思兩處閑愁

許仙:緣終 天南明燭光 2123 2021-11-12 12:00:00

  前世因,今生果。

  許仙料想他作為“許宣”的前世,大概是位捕蛇人,與青白二蛇天生對立,彼此有深仇大恨,很有可能還被吸干了精氣,以至于今生體弱多病,一度瀕死。

  而現(xiàn)在,察覺到他竟安然無恙,又特意找上門來,惑以美色,假以深情,令他放松警惕、卸下防備,末了施展法力,讓他一生精血,就此化為烏有。

  細思恐極。

  許仙暫時拋下思緒,決定以不變應(yīng)萬變。

  任她百般算計,不過枉費心機!

  但讓許仙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心境,經(jīng)此驚鴻一面,也再難恢復(fù)到原本那萬變猶定的境界——

  是夜,明月朗照,風搖翠竹。

  許仙似乎又看見,白衣青裙。

  深鎖的心猿躁動不安,牢栓的意馬飛馳難收。

  腦海中,那溫柔的目光與明艷的笑顏,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已成魔障!

  明明知道是妖,依舊見色起意,甚至恍然生出一見鐘情的錯覺。

  許仙在心底警告自己,那可是來取他命的“生死仇敵”!

  可那動人色相,仍是十分誘惑。

  一顰一笑,攝人心魄。

  許仙覺得他仿佛就像燈火旁的飛蛾,正要撲向眼前的光亮。

  靠近了,才想到需要遠離。

  離遠了,又想要再往近靠。

  憂愁煩惱,飽受煎熬。

  他在糾結(jié)什么呢?

  人妖殊途。

  要想在一起,除非妖變成人,亦或人化作妖!

  風驟起,燈火搖曳了一瞬。

  風動?還是火動?

  皆是心動。

  凡心一動,天心退位,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許仙只感覺思緒紛繁,想法越發(fā)荒唐,腦海中一片混亂。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倩影已經(jīng)遠去,空留一縷余香,卻惹得千頭萬緒,諸念并起。

  相遇時的訝異與猶豫,相見時的親近與沉迷,相離時的心虛與失意,相聚時的憂慮與欣喜,相知時的猜疑與熟悉······

  向來靜如止水的心境,如今忽然變成了迅疾的湍流,波瀾起伏,此刻更是洶涌澎湃、翻江倒海。

  就在這激蕩不平之際,許仙的內(nèi)心深處,忽然升起一種強大卻柔和的力量,沉寂萬物,安神入定。

  于是,一切都風平浪靜。

  既有妄心,即生貪求,求而不得,冥頑執(zhí)著。

  拿得起,更要放得下。

  一念放下,萬緣皆空。

  不知何時,許仙已經(jīng)雙手合十。

  華光顯現(xiàn),寶相莊嚴。

  燈火倏忽而滅,飛蛾倉惶而去。

  不知飄了多久,瞥見一處高樓亮著微光,悄然沉落。

  剛撲到房梁上,身前就掠過一道飛影,不禁嚇了一跳,仔細看去,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只蒼蠅。

  但還未等它反應(yīng)過來,長尾掃過,血光一閃,蒼蠅立刻死于非命。

  兇獸獠牙顯露,陰森可怖,赫然是條青蛇。

  雖然下方有吸引它的燈火,但飛蛾卻再也不敢近前,伏在梁上一動不動。

  小青卷住橫梁,打了個呵欠,望向一直拿著傘來回打量的素貞,出聲埋怨道:“姐姐,你還在看啊?!?p>  素貞看著手里的傘,一會兒想到雨中傘下溫情的相依相望,一會兒又憶起五百年前蒲公英花海上的攜手同行。

  心中久久無法安定,失而復(fù)得、滿懷欣喜的同時又患得患失、莫名憂愁,此時聽到小青的話,不禁開口問道:“小青,你說這把傘他會來取嗎?”

  小青見狀心里忍不住后悔,當時她拿走許仙的傘,只是樂意看許仙淋雨,不曾想竟反而幫助了對方,讓姐姐此時還念念不忘。

  但聽姐姐的問題,想必其內(nèi)心也在遲疑,又轉(zhuǎn)憂為喜,慶幸這件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

  她想讓姐姐直面本心,明悟修行才是正業(yè),不能為了所謂的報恩,就讓人百般索要,給人盡付深情,以至背離大道,淪落紅塵。

  于是小青反問道:“姐姐,這要問你自己,如果他回來向你要,你是給還是不給呢?”

  “如果他要我當然要給啦,怎么能……”素貞說到一半,忽然羞紅了臉,惱聲道:“小青,你在說什么啊,我在說這把傘。”

  “······”

  小青心中嘆息,看素貞一副神魂顛倒的模樣,便知道姐姐已經(jīng)深陷,但對這突如其來的羞澀又覺得有些茫然,不解其意,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我也是在說這把傘啊,你以為我說什么?”

  “討厭~”素貞嬌嗔。

  小青望著姐姐臉上的紅暈,恍若鮮花初綻,嬌媚無限,禁不住看得出神。

  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姐姐或是平靜淡漠的清冷,或是面帶微笑的柔和,卻從未在她面前展露過如此嬌羞的神態(tài)。

  而今,她見到了。

  但不是因為她,而是那個男人。

  她回過神,冷哼一聲,故意說反調(diào):“依我看,他一定是不會來取的。”

  “為什么那樣說?”素貞聞言一愣,連忙追問,稍顯急切。

  “只是一把傘,又不值錢?!毙∏嗝媛恫恍嫉溃骸翱此璧耐纯?,估計也不稀罕,自然就不會來咯?!?p>  素貞聽完有些失望,“這么說,他來不來就只為了這把傘啊?!?p>  “唉,當然啦?!毙∏嗷厝诵危叩剿刎懪赃?,貼身搭肩,在其耳邊輕聲相勸:“姐姐,他都說了自己不是許宣,你又何必再糾纏不休呢?”

  “而且他是人,我們是妖,終有原形畢露的時候,到時發(fā)現(xiàn)我們自始至終都在騙他,那時候,他還會有許宣那樣化妖的勇氣嗎?”

  “會的?!彼刎戉?,“一定會的?!?p>  小青果斷否認道:“肯定不會。”

  “雖然姐姐你想報恩,但他又不是許宣,怎會有現(xiàn)成的便宜可撿?”

  “他不來,只是丟傘一時;來了,就得‘丟人’一世?!?p>  素貞搖頭:“難道我不也是一世嗎?”

  “正所謂‘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p>  “我和他前世有緣,今世就該延續(xù)這來之不易的緣分啊。”

  “姐姐,難道你還要和他做夫妻嗎?!”小青不禁顫聲問道,她似乎低估了姐姐報恩的意愿,才明白姐姐之前話里的深意。

  他如果‘要’娶,她就嫁‘給’他。

  “對啊。”素貞被說中心事,縱然羞澀難掩,但還是堅定地點點頭。

  許配良人,神仙眷侶。

  她想著這樣的愛情,目露向往:“小青,這是我多年來的心愿,你難道不該成全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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