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至此宣布退堂,第二日,下人來報,說是趙員外有信札一封,王睿打開一看,原來是趙員外為表歉意,特意邀請本地鄉(xiāng)紳在桂花樓擺酒,一來謝罪,二來給自己接風洗塵,王??戳T,冷哼一聲,你把我看成何等樣人,這是想借故拉攏于我,于是,打發(fā)下人道:“你去告訴送信之人,就說王大人說了,身體欠安,不便前往,諸位自便也就是了?!?p> 三日后,王睿在書房打算上書一封,請府里開倉賑災(zāi),正自思索,只見何師爺從外面走進來,說道:“大人,不必再為賑災(zāi)之事煩惱了,這趙員外在這縣內(nèi)開了三處粥棚,早晚兩次施舍粥飯與災(zāi)民,這么一來,再加上縣里的賑濟,災(zāi)民倒也餓不著了?!蓖躅B牬搜?,心下大喜:看來這趙員外不似那等為富不仁之人,我似乎是錯怪他了。
此后數(shù)月,趙員外幾次邀約王睿赴宴,王睿只是推脫,這王睿一心不想結(jié)交這些人,整日處理公務(wù),閑來就是讀書寫字,做詩消遣,倒也自在,半年多的時間,瑯琊縣內(nèi)官聲甚佳,聞名遐邇。
轉(zhuǎn)過年來,三月間,門人又來報與王睿,說趙員外有請柬至此,王睿道:“怎么幾次三番,你們這些人還不知道么,就說我公務(wù)繁忙,回復(fù)趙員外,他的所作所為朝廷都看在眼里,我已上書府里請求嘉獎,這些與本縣無關(guān),俱都是趙員外平日善舉所得?!?p> 衙役道:“大人不知,這次不是趙員外的下人也不是管家,而是趙員外親自前來下書,所以下役們這才來通稟”王睿聽罷,沉吟道:今日再不見,看來也與禮數(shù)不合,只得說道,那就叫他進來吧。
趙員外落座看茶已畢,說道:“大人乃仁人君子,如今朝野上下,私弊甚多,奸佞橫行,像是大人這種,真乃國家之幸。”
王睿道:“大膽,你鄉(xiāng)野之人,怎么敢妄議朝政”
趙員外正色道:“我只是說出實情而已,我素聞大人英明,近半年來,更是親眼所見,真是傾心仰慕,此番話如若不是對大人,我斷然不肯對第二人言講?!?p> 王睿聞此言,又想到這趙員外近日來種種言行,看來真的是錯怪他了,也說道:“哎,如今內(nèi)憂外患,正需要如趙員外一樣的人為朝廷分憂啊。”
趙員外道:“大人憂國憂民之心,令人汗顏,大人終日操勞,我數(shù)次邀大人赴宴皆不允,深知大人品行高潔如松柏,所以我已打消此念,但明日正逢三月初三上巳日,我已約縣內(nèi)秀才博學(xué)者三五人而已,效晉人王羲之,謝安等曲水流觴,這不是什么酒宴,實乃文人唱和,不知大人能否赴約呢?”
“啊,這個。。?!痹捯阎链?,王睿真的是實難推脫,而且正如趙員外所言,這只是文人雅事,去去也是無妨,只好說道:“既如此,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吧?!?p> 趙員外大喜,又客套了幾句,轉(zhuǎn)身告退。
第二天,果然如趙員外所料,只有縣內(nèi)五名秀才,一行七人,再加上十來個仆人,眾人來至郊外一處溪流,趙員外早已將酒食安排停當,王睿整日忙于公務(wù),但見此處青山綠水,小溪潺潺,微風習(xí)習(xí),遠處幾聲鳥鳴悠揚的傳來,近處柳樹已然返青,黃綠相間,天空中幾朵白云,令人心曠神怡,王睿心情大好,說道:“古人有詩云,偷得浮生半日閑,此情此景,好啊,哈哈”眾人也是相視大笑,于是飲酒賦詩,詩詞唱和,頗為盡興,一直到午后方才歸去,饒是如此,眾秀才依然余興未了,齊聲請王睿有機會定然再次相約,王睿正自微醺,自然欣然從命。
自此,王睿每每與趙員外等一眾文人雅士飲酒唱和,過從甚密,但王睿仍恪守為官之道,一再告誡自己切不可營私舞弊,一晃三年光景,王睿官聲大振,將瑯琊縣治理的井井有條,上司行文至京畿,自有那章丞相一力扶持,于是累遷至州府,任徐州刺史,不日即將走馬上任,何師爺為朝廷免除徭役一事前來詢問王睿如何處理,王睿正自處理各種文書,說道:“趙員外歷年來為縣里貢獻頗多,而且我觀此人富而有禮,這樣吧,我看也不必議了,都著落在趙員外身上好了,也算是我王睿念他多年來鼎力相助,這件事無論給誰都不為過,也不算我徇私,這也是他幾年來應(yīng)得的?!焙螏煚斦f道:“大人所言極是,小人也是這么看的,要說起縣內(nèi)鄉(xiāng)紳,的確沒有出趙員外其右者。”
三日后,桂花樓上,趙員外率眾人為王睿辭行,王睿一再推脫,但眾人言道,三年來,數(shù)次邀約赴宴,王大人皆不允,臨時之際,代表全縣父老斷不能再次推脫,此等盛情王睿實在難卻,只得前往,席間免不了觥籌交錯,王睿勉力應(yīng)付,也不免熏熏然,趙員外言道:“王大人清如止水,我等親眼所見,今日有一小小要求,王大人千萬不要推卻,而且此事與王大人無關(guān),王大人此去赴任途中,數(shù)百里之遙,大人生活清苦,但是夫人自幼嬌生慣養(yǎng),且身懷有孕,我等實在是看不過,因此準備了三輛馬車,車上備了一些生活日用之物,不值幾個銀錢,大人如若還是不肯,在下等已然商量已定,眾人就一同將夫人送至徐州任所?!?p> 王睿聽聞此言,那真是應(yīng)了盛情難卻,而且眼見嬌妻隨自己幾年來清苦過活,毫無怨言,真的是溫良賢淑,世間罕無,想至此節(jié),只得說道:“既如此,那值此一次耳?!?p> 趙員外又說道:“還有一事,近些年,我知大人將自己所做詩詞已經(jīng)合成一集,但是大人乃一介清官,哪有多余銀兩將詩集刊行,可大人之文采飛揚,我知之久矣,不忍大人之文才埋沒于世,我有意將此詩集刊行于世,但有言在先,所有資費都從詩集刊行后所得扣除,我只是先行墊付,然后再有所得,大人如果信得過趙某,趙某必如數(shù)交于大人。”
王睿聽此言,知道趙員外考慮周詳,深合己心,說道:“趙兄哪里話來,我怎么會信不過你呢,那趙兄就從何師爺那里取走詩集刊行就是?!?p> 眾人至此,暢飲而散,王睿啟程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