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京中傳來邸報,八王爺繼位為君,丞相因與太后于立儲一事上爭斗失敗,發(fā)配偏遠州郡,永不敘用,御史蔡便也受牽連,被嚴加斥責,連降三級以觀后效,丞相一黨作鳥獸散,朝野嘩然,非議不斷,眾御史仍不肯罷休,參劾丞相十余條罪狀,新君念其年老體衰,方不予追究。
王睿聞報大驚失色,趕緊連上表章,痛陳宰相結黨營私,數(shù)次拉攏于自己,臣昏聵有加,自請罪責。
皇帝看了王睿的表彰,不置可否,御史謝桂平等人上書,列舉王??丝坼X糧,賣官鬻爵,欺上瞞下,誣民為盜,結交商賈,濫用官威,私設公堂,以謀私利,妄議朝政,以博清名等等十大罪狀,王睿聽聞此言終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真可謂食不甘味寢不安席,連上表章為自己辯駁,言及自己雖有些貪弊之事,但全是為了朝廷為了國家,不得已而為之,自己拳拳忠心,天日可鑒。
越過年來,初春時節(jié),皇帝下召,削去王睿所有官職,即刻押赴進京,著大理寺嚴加查問,所有家財一并抄沒,其家人奴仆就地看押,待王睿定罪后一同議處。
王睿不忍看一家老小哭哭啼啼,踉踉蹌蹌的隨著差人上路直奔京城去了,正是春寒料峭之際,身上只有一件薄棉衣,只覺得周身上下冷颼颼的,寒氣刺骨,一路走來,這一日天一過晌午,就開始陰沉了起來,風聲漸緊,天空中彤云密布,到了傍晚時間,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中間還夾雜著細小的冰塊,想必是天氣太過寒冷,雨還來不及落到地上就凍成了冰的緣故。雨點冰晶打在臉上,又冷又疼,差役們也是咒罵著這鬼天氣,終于天快黑的時候來到了一處驛站,于是將王睿一個人鎖在了一處小屋子里,一來是想王睿四十余歲年紀,又是個書生出生,手無縛雞之力,手上戴著鐐銬,別說逃跑,就是行走也走不了多遠,二來天氣寒冷,眾人都想趕緊烤烤火,弄碗熱酒暖暖身子,所以門口也沒留人,眾人都去了其他的屋子喝酒去了。
王睿也高興落得片刻安生,這小屋里只有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只能照亮幾尺的地方,靠著墻的地方有些干草,王睿一手扶著墻,然后緩緩的坐下,頓覺渾身生疼,此時外面的天已然全黑了,漆黑一片,屋檐已開始滴滴答答的落下雨來,屋里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基本上看不清楚什么,王睿閉了眼睛,此時的他反而平靜了許多。
人就是如此,當你不知道事情結果的時候,總是惴惴不安,可是當一切塵埃落定,哪怕是最壞的結果,起碼那顆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哪怕是痛苦的放下,好處是再也不必為此煎熬了。
突然之間,油燈的火苗陡然間亮了一下,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王睿也意識到了變化,猛地把眼睜開,只見燈下站立著一個人,一身白衣,面容瘦削,十八九歲年紀,眼看此人煞是熟悉,但又不敢相認,只聽那人彎腰施禮:“王兄,果然貴人多忘事,一別經(jīng)年,別來無恙否?”
“你,可是涂九郎賢弟么?”王睿顫抖的說道。
“正是在下?!睂γ娲巳苏腔纳焦艔R中的涂九郎。
王睿險些落下淚來,多年不見,不想此時此地在此相見,哪里還容得多想,掙扎著想起身,起到一半?yún)s又跌坐在干草之上,慘然說道“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賢弟一面,此生無憾也。”
涂九郎微微一笑,說道:“王兄,請閉眼?!比缓筮^來一把將王睿攙扶了起來。
王睿還想再說一些什么,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瞬間已然到了屋外,然后耳邊風聲呼呼直響,哪還掙得開眼睛,只得隨他去吧,不消一刻,已然來到一處小鎮(zhèn)店,說也奇怪,身上竟沒有一絲雨點,哪怕是這兩人正身處于大街之上,而外面的雨卻一刻未停。王睿大駭?shù)溃骸斑@,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p> 涂九郎道:“此地并非講話之所,前面有一小酒館,你我邊喝邊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