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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荃戰(zhàn)記:失敗的歷史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北翟三王子很討厭我,厭惡到每次與我見面都恨不得拿把刀刺穿我?你說,我有這么惹人厭惡嗎?”

  “怎么會?三王子是為什么對你恨意這么大啊?”高旭側(cè)頭看白和,見其一臉揶揄的笑容,知道自己入套了,本想皺著鼻子假裝嗔怒,實際笑容卻是藏不住道,“喔,我知道了,肯定是阿憂先去招惹的人家,才會讓北翟三王子記恨在心。你和三王子說了什么呀?”

  “怎么可能告訴你,那可是我和三王子之間的秘密。”白和以袖掩嘴笑道,見高旭苦悶地癟嘴,反倒笑的更開心了。他這話卻是實話,他與北翟三王子之間的密談永遠只能是個秘密,只能讓他們帶進棺材的里的、永遠不能有第三個人知曉的秘密。但這不妨礙他逗高旭,“太陽生氣了嗎?”

  “怎么這樣啊?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嗎?”

  “那可不行,我答應(yīng)了三王子不說出來的。”白和還是那副逗人的樣子,“如果我不守信,太陽也要以我為恥吧。”

  “你不會是害三王子出丑了吧?又惹人家生氣又被要求保密,你肯定是作弄人家了!”高旭長長嘆了口氣,握著他肩膀急切道,“蔡老夫人的擔心成真了,你這個惹禍的家伙,這可怎么辦?阿憂,你還笑呢!”

  “不笑了,不笑了。太陽,你別晃我,我要吐了。”白和身材瘦削,臉上還有病容,被高旭扣住就好像一根單薄的豆芽菜,整個人都要折掉了。

  “你要發(fā)誓,以后不能再捉弄人了!”

  “好,我發(fā)誓不再捉弄人了,太陽除外?!毖垡姼咝裼终?,恨恨地往前去開路。白和又湊過去求和,心里卻道:太陽真是太天真,咱們這個年紀誰還捉弄人啊,自然是玩真的;除了太陽,誰敢和白家家主逗趣???

  兩人起初還一個追一個逃地,沒過多久又親親熱熱地湊在了一處,隨意地講些閑話打發(fā)時間。

  “北翟三王子剛到秦中時,因為那些混賬話,好多浪蕩子到他家門外胡亂說話,起初三王子還是讓府兵去處理這事,后來真惹火了他,三王子自己拿劍出去殺了那些人。我們平時很少見到三王子,只以為他和五公主一樣溫溫柔柔,沒想到氣性這么大,把無慮也嚇了好大一跳,再也不敢去找三王子和五公主麻煩了。”

  “無慮?那小丫頭也是個脾氣大的,小小年紀就和我打架。”

  “你也好意思說。她年紀比我們小,還是個女孩子,你也不知道讓讓她?!?p>  “我哪有不讓她過,都是她欺負我來著。”高旭笑道,“不過,無慮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和三王子碰到一起了?還找人家麻煩?”

  “無慮是我叔父的嫡女,三王子和五公主是我叔父的寵姬孌童,你說他們?yōu)槭裁醋驳揭黄??”白和道,“倒是你,無慮現(xiàn)在大了,也要學著做淑女了,你再見她,可不要再撩撥她和你打架了?!?p>  “又污蔑我!”

  高旭伸手去呵白和的癢癢肉,沒想到白和不怕癢,高旭卻怕癢怕的要命,被白和反擊兩下,自己先舉手投降了。

  等天光變紅,高旭擔心白和身體還未痊愈,主動背他下山。白和也不拒絕,靠在高旭肩上看他。

  “你初到秦中時,眼睛如同大陸人是褐色的,怎么這幾日又變回了紅色?”

  “剛到王幾,害怕被人認出來,便吃藥改變瞳色;這幾日是在西邙——我母親的族地,就沒吃藥了?!?p>  白和伸手撫上高旭的眼睛,輕聲問道:“會很辛苦嗎?”

  “什么?”高旭楞了一下,才明白白和是問他眼睛改變瞳色會不會疼痛,便道,“疼是有一點點啦。畢竟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妄加改變便是有違天意。你是不是心疼我???”

  “是啊,我很心疼的。”白和笑盈盈地接下這肉麻話,果然見高旭的耳朵逐漸變紅,笑道,“既然臉皮還是這樣薄,就不要學人說這種話呀?!?p>  “你再說就把你扔下去?!?p>  “惱羞成怒了嗎?耳朵更紅了喲。”

  等兩人打打鬧鬧回到坪山廬時,只見坪山廬清凈冷淡,大門上貼了一封信。高旭先扯下那封信來,瞥了一眼,遞給背上的白和。

  “是西邙文,我不認得。藥老說些什么?”

  白和接過看了一眼,臉色卻變了又變,倏忽又平靜下來,道:“先放我下來。藥老信上說,他希望太子能振作起來復興高陽,太子何日改過,他便何日歸來。現(xiàn)在他不愿見勾引太子的男妖孽,下山行醫(yī)去了。”說著把信遞還給高旭,卻一轉(zhuǎn)身,把高旭關(guān)在門外。

  高旭吃了閉門羹,站在門外,拿著信,哭笑不得。

  ——說到底,這關(guān)我什么事???為什么最后是我遭殃?

  高旭始終是要去復仇的,便是為白和治病停留了數(shù)月,終究還是要走。白和明白這點,也正是明白這點,才無法強留高旭。在回秦中的路上,白和悶悶不樂,在高旭面前還得裝出一副理解的模樣,私底下卻噩夢連連,一時夢見高旭向白家復仇;一時夢見東方與秦中圍攻高旭;一時夢見高旭孤身離去,留他一人;一時夢見高旭如同他親弟一般,被人砍殺,伸手向他呼喊救命。整夜不安,難以睡眠,病情又有反復之態(tài)。

  高旭端著藥碗走來,安慰他道:“明童說你這是心病,心思不解開,病就不會好。怎么就不知道放輕松點呢?你不顧及自己身體,我才會不安心,可能會因此死在那些人手上?!?p>  白和明知道高旭板起臉是嚇唬自己,可還是心驚難安,忙捂住高旭嘴,道:“你上次還叫我避諱,你自己也避諱啊!”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我不會有事的。放心,你在秦中,我一定會回來的?!?p>  白和垂下眼,怏怏不樂:“我三歲那年,阿母送我到白家,也說會回來接我的?!笨墒撬两褚矝]回來……

  高旭放下藥碗,握住白和的肩,強迫他看自己:“我不同,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彼肓讼?,又道,“如果哪天我不用訊蝶給你傳信了,你便來找我?!闭f罷,他手臂上出現(xiàn)一只清水變幻的大鷹,雙翼展開,氣勢沖天。高旭在白和手臂上寫了一道符,大鷹便飛進白和手臂中。

  “我們不同的,你相信我?!备咝窨粗缀?,語氣十分堅定。

  由于高旭使用秘藥改變了瞳色,他本人又生的十分高大,才十六歲年紀,骨架便像大陸十八九歲的男子一般,因此得以欺騙白瑾的眼線,以琉州使者身份在秦中堂而皇之地行動。他從秦中離開后,為了找尋族人,便按照年幼時的約定向云丘牧天發(fā)了訊息,牧天回信說當年高陽滅國,許多高陽人為了避難,流落各國,牧天游歷各國時,聯(lián)絡(luò)了這些避難的高陽人,亦為各部落準備好藏身地。

  故人相見,當年的邪惡之子如今已是云丘牧天,真不知該是誰拜見誰。

  “太子……”牧天先開了口。

  “可別叫我太子?!备咝衩Φ?,“天佑大哥,你現(xiàn)在可是云丘牧天。高陽三國都是護衛(wèi)云丘的屬國,按理說我還該向你行禮呢!”

  “不管天佑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當年大王救命之恩天佑絕不敢忘,對太子也不能不尊重?!蹦撂煸偃尭咝裆献?,高旭拒絕,才自己坐在主位上。

  “天佑哥,你說話行事好像大陸人。”高旭打趣牧天,又道,“算了,只是個稱呼,叫什么也不要緊?!?p>  “太子是什么時候回來大陸的?這些年由于東方和秦荃的迫害,高陽舊部逃亡各地,所幸當年我下山修煉,與各高陽舊部都還有聯(lián)系。太子與我聯(lián)系,我便立即通知了各部,眾大臣十分欣喜,紛紛表示只要王子舉旗復國,他們皆將隨從?!?p>  高旭咬著唇,沒有做聲。良久,才問:“他們,過得好嗎?”

  他聲稱抱著復仇和保護高陽遺民的念頭回到大陸,可實際上,從回到大陸到現(xiàn)在,他的心只停留在秦中,難得想到復仇與高陽遺民一次;便是如今來了,也是回到大陸近一年后了。牧天接下來的話更是加劇了他的愧疚心。

  “哪有過得好與不好一說。國破家亡,還要面臨無時不在的追殺,能活命已屬不易?!?p>  “處境竟是如此艱難嗎?”高旭低聲問自己。

  “天佑大哥,你能幫我個忙嗎?幫我照顧高陽舊部,最好能收容在云丘,免他們流離之苦。兩年,兩年之后,我便帶他們遷去海界?!?p>  “復國何不在大陸?要千里迢迢去往海界?”

  高旭笑道:“我?我可不行!我不是做大王的樣子。師傅和靈主幾次說我性格重情,終會因情所困,可不是個好君主。連勸我報仇都不要呢。我自己也不想做什么大王,只要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p>  牧天端起茶,抿了一口,才道:“也罷。因為圣靈石,害的高陽國破,百姓流離失所,這已是罪過了。雖說這場禍事是因為東方貪得無厭引起的,可也是因為云丘把圣靈石托付高陽才使你們陷入這場滔天災(zāi)禍中。太子既不愿復國,東方亦不會知道圣靈石的消息,也免了百姓后來之禍?!彼B聲道了兩次“也好”。

  高旭道:“我不復國,可這滅國之恨,我還是要報的!”他說完直盯著牧天,半晌,道,“天佑大哥,雖說你現(xiàn)在是牧天,可歸根到底,你也是高陽人?!?p>  “我自是會幫太子,但是云丘不能出手?!蹦撂靾远ǖ乇砻髯约旱膽B(tài)度,“云丘世代規(guī)定,不能妄自插手大陸俗事,雖然我是高陽人,可亦是云丘牧天,遵守云丘規(guī)定亦是我的職責?!?p>  不提這事還好,提出了高旭便是一肚子氣,當初高陽滅國,云丘若是插手一二,也能救下高陽;便是高陽滅國之后,高陽人流落各地,云丘亦沒有任何反應(yīng)。出于護衛(wèi)云丘的傳統(tǒng),高旭對牧天十分尊重;卻也因為高陽滅國之事,對云丘的信念十二分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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