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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孤風(fēng)

第六章 楓林晚亭

名劍孤風(fēng) 窺麒麟 2385 2021-11-09 23:02:20

  許風(fēng)和溫華都不是拖沓的人,他們說走就走。

  寧靜的秋夜,寂靜的白亭,楓林在晚風(fēng)中涌動,婆婆娑娑,就像少女輕快而又曼麗的舞姿。

  東方豎走出了帳篷,帶著他的長劍,和一杯溫?zé)岚l(fā)燙的老酒。

  他走進(jìn)白亭,坐在白石板切鑄的長凳上,看著墻壁上殘余的鮮血,將酒杯放在了身旁。

  他拔出長劍,一柄二尺三寸的窄長細(xì)劍,在月光中泛著微微的寒芒。

  與蔣琨的對決中,這柄劍并沒有見血,但他依然擦拭的很認(rèn)真,擦拭的非常仔細(xì),一遍又一遍,似乎已經(jīng)出神。

  鬼車的尸體就在不遠(yuǎn)處的古道上,無聲的倒在黑暗里。

  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劍客,馬上就要變得又臭又爛,誰又愿意去理會呢。

  幸好今天還是有人理會的。

  皎潔的月光下,一輛馬車沿著小路駛來,半圓形的頂蓋,碧玉色的圍簾,前室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蒙住面龐的黑袍人,戴著頂很大的兜帽,將帽檐壓得很低,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他的手里沒有馬鞭,只拿著一個小巧的鈴鐺,隨著手腕的晃動,撲呤、撲呤,和馬兒的蹄聲一樣輕快。

  他很快就來到了白亭前。

  馬車在古道上停駐,旁邊,就是鬼車的尸體。

  東方豎就坐在白亭里,但沉默著,好像并沒有注意到這個黑袍人的出現(xiàn),他只是一遍接著一遍,依然在擦拭那柄長劍。

  晚風(fēng)中,月光下,黑袍人也沒有出聲,他彎腰伸手,捧起鬼車的尸體,那手臂無力的垂下,就像捧起了一個破爛的玩偶。

  與尸體一起的,還有那柄漆黑滲人的長劍,那一枝早已冷卻發(fā)寒的烏色火銃。

  將它們裝進(jìn)馬車的后廂,黑袍人又離開了古道,看樣子,他要去尋找鬼車發(fā)射的暗器,

  月色雖然明亮,但被楓樹的枝葉層層阻擋,林間很暗,但黑袍人非常有耐心,他搜尋的也非常仔細(xì)。

  一枝枝短矢,一枚枚飛鏢,甚至連那顆與金劍交撞、現(xiàn)在已四分五裂的鐵彈,他也取出一方綢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從草地上收集。

  直到明月高懸,直到老酒冰涼,直到黑袍人再次搖動鈴鐺,東方豎依然沒有抬頭。

  馬車就這么走了,載著鬼車的尸體,伴著鈴鐺的節(jié)奏,撲呤、撲呤,沿著小路消失在了夜色里。

  九月的晚秋,微寒的楓林,白亭里寧靜而冷寂。

  溫暖也是有的,身旁的帳篷里就亮著火光。

  一壇壇老酒也已經(jīng)開封,現(xiàn)在正架在熾熱的火盆上,散發(fā)著誘人的濃香。

  幾個女郎年輕美麗,身材窈窕動人,有的拍著小鼓,有的鶯歌燕舞,好像從來都沒有過煩惱。

  她們就這么一直跳著、一直唱著,只因?yàn)闁|方豎還沒有讓她們停下。

  她們一向很聽話,而且擅長的不僅僅只是歌舞,她們的技巧也很熟練,只要你還是個男人,她們總能讓你變得滿足。

  但東方豎卻嘆了口氣。

  因?yàn)楸绕鸹鸸庵械拿烂?,他情愿在黑暗里孤?dú),孤獨(dú)的喝酒,孤獨(dú)的陪著這柄長劍。

  起碼這黑暗里的片刻孤獨(dú),能讓他的心里寧靜一點(diǎn)。

  只是有人不想讓他孤獨(dú)。

  帳篷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一聲因驚嚇和恐懼而發(fā)出的尖叫,短短一瞬,卻又戛然而止,似乎出聲的人已被扼住了喉嚨。

  東方豎也已經(jīng)站起了身。

  前方,在燈火的映照下,帳篷中多出了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

  這是一個男人的身影,但似乎戴了頂頗為奇特的帽子,從前額到后腦,好像海船上的三角帆,高高的立在空中。

  東方豎傾斜劍鞘,敲了敲長凳上的酒杯,發(fā)出“?!钡囊宦暣囗憽?p>  帳篷中的男人立刻有了察覺,他轉(zhuǎn)身、抬手,綢布立刻被切出了一道長長的裂口。

  一截窄窄細(xì)細(xì)的劍身從中露出,泛著一股幽邃而滲人的紅光。

  看到這柄深紅色的長劍,東方豎已經(jīng)知道了他主人的身份。

  “紅雀殺人,鬼車催命。”

  鬼車已經(jīng)死了,紅雀,殺人的紅雀,現(xiàn)在就在眼前。

  他的身材幾乎與鬼車一樣,高高瘦瘦的,只不過鬼車是全身漆黑,他上上下下卻是通紅的一片。

  鮮血一樣的紅,耀眼的紅中又帶著些濃重的烏光。

  他的頭上不是帽子,而是高高豎起的紅發(fā),被梳成三角的模樣,隨著風(fēng)兒微微晃動。

  他緊緊的盯著東方豎:“鬼車呢?”

  他明明是個男人,聲音卻很清脆,甚至可以說是婉轉(zhuǎn)靈動,但眼睛里絕對沒有一絲友善。

  東方豎當(dāng)然也在盯著他:“鬼車已經(jīng)死了?!?p>  紅雀的聲音漸漸發(fā)寒:“是你殺得他?”

  東方豎很平靜:“是又怎么樣?”

  紅雀忽然在笑,笑聲又變得非常動人:“那我可要好好的感謝你?!?p>  東方豎冷笑:“我殺了你的朋友,你為何還要感謝我?”

  鬼車的眼睛是紅色的,紅雀的眼睛卻是黑色的,烏黑烏黑,很大、而且很亮,在黑夜中一定能看得很清。

  “誰說他是我的朋友?”

  “難道不是?”

  “當(dāng)然不是?!?p>  紅雀走向白亭,他本是一身的深紅,現(xiàn)在卻幾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像我們這種劍客,又怎么會有朋友?!?p>  東方豎站的筆直,手中握著長劍:“如果你想出手,最好就趁現(xiàn)在?!?p>  紅雀已經(jīng)消失不見,沒有腳步,沒有呼吸,只有黑暗中若有若無、卻依然清脆動人的聲音。

  “為什么非要是現(xiàn)在?”

  “因?yàn)樵龠^一會,我可能就已不愿出手?!?p>  “為什么不愿出手?”

  “因?yàn)槲疫€有個約會。”

  紅雀忽然大笑,這笑聲似乎是在左邊,又似乎是在右邊,有那么一瞬間,好像就在眼前。

  “如果是帳篷里的那幾個女人,我想你恐怕要失望了?!?p>  東方豎微微一動,立刻就感到一股清晰透骨的殺意,從他面前輕輕飄過,又輕輕的飄入黑暗。

  “你殺了她們?”

  “一點(diǎn)迷香而已,只是忍耐一個晚上,這對于你來說,應(yīng)該并不算太難吧?”

  東方豎沉默,紅雀卻似乎已失去了耐心:“我知道你是誰,我也只問你一件事?!?p>  “鬼車的尸體去了哪里?”

  “你問錯人了?!?p>  “你不知道?”

  “不錯?!?p>  黑暗中一時無聲,過了許久,那清脆動人的聲音才又響起,只不過這一次卻飄得很遠(yuǎn)。

  “蔣琨的劍法并不算太差,縱然是你,想一劍擊敗他也決不輕松,我知道鬼車不是被你所殺?!?p>  片刻之后,他的聲音飄得更遠(yuǎn):“但東方家并非人人都是重影劍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騙我?!?p>  明月皎潔,楓林寧靜,紅雀似乎已經(jīng)離開。

  他是一名劍客,同時也是一名出色的刺客,如果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絕對不會冒然的出手。

  盡管自己處于黑暗之中,盡管東方豎連長劍都沒有出鞘,但是他依然沒有把握。

  一場沒有把握的戰(zhàn)斗,他只能選擇離開。

  畢竟,這是東方家的重影劍,濟(jì)南府東方家的牌面。

  黑暗中已經(jīng)沒有了殺意,東方豎忽然又坐了下來,就坐在冷寂的白亭里,靠著那杯冰涼發(fā)寒的老酒。

  他繼續(xù)擦拭著長劍,擦的很認(rèn)真,擦的很仔細(xì),因?yàn)榫驮诿魈欤€有一個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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