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國公端起茶盞不慌不忙的飲了一口,頗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溫昶,“他毛病忒多,相看過幾個姑娘,人家都瞧不上他?!?p> 大梁的適婚年齡普遍在十七八歲,相比于前朝晚了很多,但是許多人家都是姑娘一及笄就定下婚事,等到年齡到了再成親。
但是鎮(zhèn)國公府不同,雖然長公主每天催得緊,實際上屬于雷聲大雨點小的類型,每次長公主都是轟轟烈烈的準(zhǔn)備,然后因為種種原因草草收場,以至于溫昶現(xiàn)在并沒有訂過親。
上一次長公主好不容易搭上了一位侯夫人的線,然后溫昶就跑去了無定鎮(zhèn)和人家賑災(zāi),這之后也只好不了了之,聽說那位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定了婚事,今年的八月就是婚期。
皇上對此爽朗一笑,“還是緣分未到?!?p> 鎮(zhèn)國公輕瞥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溫昶,只笑道,“也是平日里太過縱著他了?!?p> “朕倒知道個不錯的姑娘,”皇上端起茶盞,“愛卿也見過的,去年萬壽節(jié)跟著使團來京的薔薇公主,她雖是外族人,但是也讀過咱們大梁的詩書,溫柔嫻靜,是個好姑娘?!?p> 溫昶低著頭,眼珠子轉(zhuǎn)的飛快,他就知道皇上叫他來準(zhǔn)沒好事,沒想到是這事!
早就聽聞皇上與韃靼簽訂了條約,韃靼可能是真的沒有力氣打下去了,又因為京都這一場疫病被困在原地許久,陰錯陽差之下,這一次韃靼并沒有如同溫昶夢中那樣囂張,反而氣焰低迷,讓了許多利益。
皇上很開心,親切的要為薔薇公主選擇一位好夫婿。
但是溫昶夢中并沒有這一出??!
從某些方面來講,韃靼的陰謀被他們這一番攪和,竟然還真就失敗了,盡管瘟疫沒止住,但是這也算是曲線救國了。
按著溫昶夢中的軌跡來看,韃靼借機又來大梁的土地上蹦跶,幸得定遠(yuǎn)侯留下的駐軍戰(zhàn)力不俗,這才阻止了韃靼的野心。
如此一來,溫昶覺得他也不算完全白忙活了一場。
只是這位薔薇公主,京中適齡男青年大多有婚約,剩下沒有的不是身份不匹配,就是有各種各樣的品行問題,篩來篩去居然只剩他一人。
不對,還有一個人,是定遠(yuǎn)侯府的世子爺,但是那里顯然不可能,定遠(yuǎn)侯都和韃靼打成什么樣了,那是互相恨不得弄死對方的程度。
思來想去,身份夠高,后院清凈,能力過得去,滿京城也只剩下他了而已。
但是溫昶可一點也不想娶那個什么公主,不說他心有所屬,便說公主,他又不是沒見過公主。就以他娘的那個臭脾氣,除了他爹誰受得了?
他還是喜歡謝珩那樣的姑娘,溫柔體貼,除了偶爾有點氣人之外,再沒別的不好了。
鎮(zhèn)國公想了想,“臣倒是有些印象,”說著他無奈的一笑,“只是陛下也知道,昶兒幼時身子差,臣與公主難免嬌慣了些,如今養(yǎng)成了這自由散漫的性子,只怕會怠慢了薔薇公主?!?p> 皇上略一思考,“這倒是不會,不過朕也不是那不開明的人,過一段日子的春獵,便讓兩人先接觸一番,若是不成也沒什么要緊的。”
鎮(zhèn)國公垂眸道,“皇上圣明?!?p> 皇上與鎮(zhèn)國公又下了會兒棋,鎮(zhèn)國公就起身告辭了。
溫昶早就借口溜了出來,此刻正坐在鎮(zhèn)國公府的馬車?yán)锏戎?。?zhèn)國公一撩車簾,好奇的問道,“你怎么沒去大理寺?”
“不急,”溫昶眼看著鎮(zhèn)國公落座,然后皺著眉問,“皇上這意思是……”
鎮(zhèn)國公笑了笑,篤定的道,“是在敲打鎮(zhèn)國公府。”
溫昶愣了愣,就聽鎮(zhèn)國公緩聲道,“前些日子為父接到消息,說是云州那邊出了事,有一個自稱是溫氏族人的惡霸,強占了許多土地,還打傷了人,當(dāng)?shù)刂窇譁厥弦蛔宓穆曂?,沒敢動那惡霸,被惡霸搶占的女子拼盡性命,九死一生攔了御史車駕?!?p> 溫昶抬眼看去,“然后呢?”
鎮(zhèn)國公笑著點了點溫昶身上的官服,“你可是大理寺少卿,為父怎會袒護那惡霸呢?更何況,那人本來并不姓溫,這一舉動恐怕也是因為背后有人授意,只是可惜,那人認(rèn)罪認(rèn)得太快,在獄中就已經(jīng)自盡了,因此并沒有問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溫昶忽然想起夢中的情形來,發(fā)落溫家的罪行里有一條就是圈地,莫非……溫昶還沒來得及想太深,就被鎮(zhèn)國公拉回思緒。
“你不必太過擔(dān)憂,至于皇上說的薔薇公主,”鎮(zhèn)國公頓了頓,臉色涌上了幾分怪異,“要不你去和人家接觸接觸吧?”
溫昶:“?”
鎮(zhèn)國公輕咳一聲,“你娘叫我問問你,可是有了心儀的……人?”
溫昶不解的看向鎮(zhèn)國公,“父親,您似乎話里有話?”
鎮(zhèn)國公沉默一瞬,深吸一口氣,“昶兒,有的時候吧,人與人相處久了確是會產(chǎn)生愛慕的錯覺,但是終歸還是不同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溫昶簡直一頭霧水,他確實喜歡謝珩,但是謝珩又不喜歡他,這有什么可想清楚的?他又不是那種糾纏不休的人,也不會給謝珩造成麻煩,頂多也就是給自己找點煩惱罷了。
鎮(zhèn)國公看著他的眼神變的無奈,良久才嘆了口氣,低聲道,“你那日昏迷不醒,叫了一整夜工部侍郎的名字,你娘很擔(dān)心你?!?p> 那一刻轎子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溫昶反應(yīng)過來時整個人從臉紅到了脖子,他驀然捂住臉,轉(zhuǎn)頭在馬車的角落里徑自消化著臉頰上的熱意。
怪不得他醒來后繡繡總是一臉欲言又止,怪不得他在護城河邊上遇見了謝珩,九歌詭異的眼神,原來!
原來如此!
他悶聲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p> 鎮(zhèn)國公嘆了口氣,有心寬慰幾句,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許久之后只能干笑兩聲,“沒關(guān)系,你喜歡誰都行,我和你娘都看得開?!?p> 溫昶:“……”
這不是看不看的開問題,這是一個沒辦法解釋的誤會!
他喜歡的人是個女子,不是男人??!
而且他喜歡的人又不喜歡他,他娘擔(dān)心也是白擔(dān)心一場。
鎮(zhèn)國公拍了拍溫昶的肩膀,“要不,你改日把人領(lǐng)回家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