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帶謝珩去北境,然而謝珩聽著窗外熟悉的口音,心說這不是還在京城沒轉(zhuǎn)出去嗎?
她扯了扯手上的鐵鏈,玄鐵打造,她的力氣完全扯不斷,但是,謝珩捏了捏手掌,以脫鐲子的方式。從鐐銬中輕巧脫身。
她看著那鐵鏈,心說這未免也打的太大了一些。
她揉了揉刮疼的手腕,起身推門出去,入目的是一個蕭瑟的小院子,明明現(xiàn)在是夏天,正該鳥語花香的季節(jié),可這院子仿佛和外面差了一個季節(jié),滿院子落葉。
她一開門驚動了門口閉眼假寐的男子,謝珩低頭看去,那男子正好抬頭,兩人視線交匯,謝珩下意識扯出一抹笑容。
她笑到一半,忽然想起他不配,唇角的弧度一變,半道上改成了一個嘲諷的笑意。
汪溯:“……”
他拿起一直放在身邊的酒壺,遞給謝珩,“喝一杯?”
“沒興趣?!敝x珩面無表情,打量著這個院子,想不出來這應(yīng)該位于京城的哪個方位。
汪溯輕笑一聲,“這里是我家的祖宅,已經(jīng)荒廢很多年了。”
他打開壺蓋,徑自喝了一口,“我八歲那年,父親被人陷害,我們家滿門抄斬,只有我自己活了下來……”
“我流落街頭,后來被一戶人家收養(yǎng),他們家生不出孩子,可沒想到我剛?cè)ニ麄兗业牡诙辏B(yǎng)母就懷了身孕,可是家里供不起那么多人吃飯,就這樣,我又被拋棄了。”
“我好不容易活到了十八歲,那年我遇見了個女子……”
謝珩皺緊眉,“等等,你家被滿門抄斬你幾歲?”
汪溯一頓,“九……九歲?”
謝珩冷笑一聲。
汪溯嘆了口氣,“行吧,我瞎編的,我就是想告訴你,別做夢了,你跑不出去的?!?p> 謝珩:“……行吧,我餓了,你去做飯吧,少油少鹽,蔥姜蒜少放,謝謝?!?p> 說完,她就“嘭”的一聲關(guān)了門。
留下坐在門口的汪溯一臉茫然。
謝珩是相信的,布防圖一定和這個人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只是她不明白,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跑來京城干嘛?
總不能真是來坐牢的吧。
方才她看了一圈,這宅子里每個角落都安插了人手,她是跑不出去的。
打又打不過,那就只能智取了,可怎么取呢?
…
謝珩憑空失蹤這事并沒有被傳開,昭寧得知消息后封鎖了城門。
溫昶站在臥房門口看了很久,他可以確定殺手是謝珩所做,但是之后呢,她去了哪里,或者說,除了殺手,那時候還有個什么人也在現(xiàn)場?
那時只有卷耳在京城,式微等人身上均有任務(wù),溫昶詢問了一番,也沒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躺在客房的床上,凝神看著手腕上的掛墜,猛然發(fā)覺短短的幾個月,謝珩已經(jīng)說不定瞞了他多少事情,他知道對方的性子就是這樣,也就不處處追問。
再說了,兩人也都不是閑人,難免有些政務(wù)上的事情,不宜開誠布公。
可這就直接導(dǎo)致了,他對謝珩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壓根想不出來帶走她的人可能是誰。
要說他倆共同認識的人,有這個動機的……溫昶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他“騰”的坐起身,順著剛才的思路想下去,他們兩個共同認識的人不就只有那個白衣人有動機嗎?
而白衣人……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林唱晚當(dāng)年狀告了戶部尚書以后呢,只聽說這姑娘家萬念俱灰,跑去出家了,可后來呢?
溫昶站起身,二話不說就往外走,他剛一開門,和站在門口準備敲門的九思正好撞上。
溫昶嚇了一跳,他打量了九思一眼,“出什么事了?”
九思偷瞄了一眼,低聲道,“定遠侯府出事了,二小姐不見了,還有人留下了一封血書?!?p> 定遠侯府。
程夫人坐在主位上,眼眶通紅。
溫昶先拜見了程夫人,又和一旁的長公主打了聲招呼,隨后就接過了一旁丫鬟奉上的信。
他打開信封,一股淺淡的玉蘭花香涌了上來。
信紙是最普通的紙,溫昶打開的一瞬間,就險些因為手抖而把這紙扯壞。
因為……這信是謝珩寫的!
他這激動的模樣看的眾人心中一緊。
程夫人追問道,“昶兒可是看出什么來了?”
“沒什么,只是這個香氣,有些熟悉……”溫昶頓住了,這個香氣也和謝珩有關(guān),他在她身上聞到過,他記得那天謝珩去的是天牢。
好像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已經(jīng)呼之欲出,溫昶將這封威脅信塞進懷里,就要去謝二小姐臥房看看。
謝二小姐謝溪敏本不是定遠侯親生的女兒,她是謝祈部下的獨女,只是那名部下戰(zhàn)死沙場,家中只有這個幼女無人照顧,就被謝祈抱回了自己家。
謝溪敏從小體格不好,因此常年湯藥不斷,臥房中也能聞到淡淡的清苦藥味。她是夜間在臥房失蹤的,房中沒有任何掙扎過的痕跡。
能突破侯府的層層護衛(wèi),潛進閨閣小姐的臥房把人擄走,溫昶腦子里只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他告別了程夫人,連夜去了趟英國公府。
得到了具體的位置,一早城門一開,他就出發(fā)去了寺廟。然而到了那里,果然,林唱晚根本不在!
溫昶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怎么回事,也瞬間就理通了其中的關(guān)系,他有些慶幸,謝珩還真沒瞞著他,只是沒告訴他罷了。
…
謝珩一覺睡醒,房中忽然多出了一個人,那少女坐在床前,一臉關(guān)切,她險些被嚇過去。
謝溪敏蒼白著一張臉,見她醒了露出了虛弱的微笑,“你昨夜發(fā)燒了。”
謝珩長嘆一聲,昨晚某個精神病得帶著她站在院里吹風(fēng),她能不生病嗎?
不過好在她身體好,燒一退除了全身乏力之外再沒別的感受。
謝溪敏臉色一白,壓低聲音道,“放心,衣裳是我給你換的。”
謝珩:“……”
謝謝,又暴露了。
謝珩尷尬一笑,謝溪敏立刻舉起手指,“我發(fā)誓我一定替你保密。”
謝珩點點頭,心說,這一次可能真的保不住這個秘密。
她起身下床,覷了眼謝溪敏的臉色,“你躺一會兒吧?!?p> 推門出去時,汪溯正在磨刀霍霍,裝在籠子里的老母雞全程目睹了磨刀的過程,嚇的一聲不吭。
謝珩一巴掌拍他后腦勺上,沖著直接把對方打傻的目的去的,手上也沒留力氣,汪溯被她拍的一趔趄。
滿臉莫名其妙的看向謝珩,后者沉吟道,“我還是不明白,你和謝祈有仇,干嘛不直接去前線抓謝祈?”
汪溯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前線在打仗?!?p> “慫,”謝珩一臉嘲諷,“前線打仗你就不敢去了,你這不是欺軟怕硬,柿子專挑軟的捏嗎?”
汪溯滿臉無語,“你不是朝廷命官嗎,謝祈陣前失蹤,萬一大梁輸了怎么辦?”
“你又不是朝廷命官,你只是個壞人,你思考那么多干嘛?”謝珩翻了個白眼,將自己的鄙夷發(fā)揮到了極致,“你知道本官是什么人,你還綁架本官,萬一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威脅到大梁國本,你負得起責(zé)嗎?”
汪溯:“……”
他懶得和這人一般見識,認命的低頭磨刀。
謝珩看這一架吵不起來,頓覺無趣,拎起水盆去洗漱了。
等到一碗鮮美的雞湯被端到謝溪敏面前時,謝溪敏嘴角輕抽,實在想不通怎么會有人想不通,給自己綁架個祖宗回來?
剛才廚房里雞飛狗跳的動靜她可聽見了,那綁架人的就跟受氣的一樣,鹽放早了要挨罵,蔥花灑多了要挨罵,就連添柴的表情不夠真誠都要挨罵。
謝溪敏大受震撼。
兩天后,謝溪敏睡夢中被叫醒,一睜眼就看見小妹正擔(dān)憂的坐在床前,她連忙坐起來,將謝溪筠摟進懷里,姐妹倆互相觀察了對方身體上可有傷痕,見都沒什么事情后兩人蓋著一床被子,訴說著幾日以來的擔(dān)心。
謝珩瞇起眼睛,她看著汪溯回房后燭火明滅,良久才收回視線,躺回床上仔細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