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聚齊,李羨臣揮手,先讓十八騎到帳外候命。
“大哥,二哥,聽說有要事相商”
“嗯,氏羅國內有異變,老氏羅王死了,他的子嗣分成兩派,一派贊成繼續(xù)降周,一派要開戰(zhàn)?!崩钌陣赖馈?p> “呵,十五年前沒把他們滅國,十五年后又成氣候了?大哥,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可調十五萬商陽軍助你!”李武義豪言道。
“多謝三弟美意了,不過你二哥似乎有別的想法,咱們先聽聽他怎么說。”李羨臣注意到李申嚴走到地圖前不停地比劃,自言自語,就拉著還有些眩暈的李武義來到地圖前,問道:“老二,你在看什么?!?p> 李申嚴指了指地圖偏右下的一座城堡,“我在想,為什么塔維斯會往西都跑,既然他有五萬大軍,為何不在距離黑風口更近的雪原堡呢?要說雪原堡不論方位還是規(guī)模,可比那徒有其名的西都強多了?!?p> “二弟有所不知,雪原堡雖然地勢險要,可是領主裴特勞卻并不與氏羅王族親近,甚至可以說有血海深仇。年輕的裴特勞可是氏羅天啟四騎士之首,他橫行冰原之時,齊齊塔之流根本算不上猛將。裴特勞率領麾下雪原騎士團為氏羅王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zhàn)功。雪原騎士團與凜冬騎士團,潮汐十字軍,逆潮鯨步兵團并稱為氏羅四大主力之一,戰(zhàn)力不俗,受封雪原堡領主。裴特勞一生不近女色,收養(yǎng)了一位養(yǎng)女,名叫拉克莎,據說此女年紀輕輕便生的國色天香,裴特勞當做掌上明珠,視若己出,送到王都求學,僅一年時間,王都第一美女之名就傳播開來。然而這卻給拉克莎留下了禍患。某日拉克莎外出繪畫,遇到冶游的塔維斯,塔維斯強暴了她,并軟禁,這直接導致拉克莎后來懷孕,懷孕后,塔維斯便另尋新歡,拋棄了拉克莎,拉克莎因為未婚先孕,被人們指點,后來郁郁自殺,并留有遺書,控訴塔維斯。此遺書被裴特勞得到,憤怒的老領主要氏羅王交出塔維斯,然而氏羅王護子,裴特勞因此與氏羅王族決裂,在我大周攻入氏羅國境內后,變成了鐵桿的和周派,他還曾經揚言要閹了塔維斯,所以塔維斯是寧死也不會去雪原堡的,”李羨臣解釋道。
“原來如此,大哥,當初你怎么不直接宰了這個人渣”李武義道。
李羨臣怒道“當初急于讓氏羅王投降,這個維塔斯還有價值,才留他一條狗命,現在看來,竟是后患無窮。哦對了,維塔斯去西都的原因,還有一兒,就是近幾年,氏羅國內尤其是西部,反周之聲逐漸多了起來,想必是當年死在黑風口的那些士兵的孩子已經長大。要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恥”
李申嚴道:“我曾經上書陛下,對待異族,就應該用氏羅人的手段,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斬盡殺絕,不留后患??墒潜菹氯蚀龋蝗倘绱?,認為氏羅人野蠻,我大周開化??墒潜菹乱膊幌胂?,閆氏動亂,晉王本應當作為罪魁禍首被斬首,可是陛下那時候心軟,留置不殺,這一點仁慈,直接導致了后面的三王之亂,平白又死了多少兵士和百姓。如今氏羅境內再起異動,真是···”
李武義卻道:“氏羅人,狼子野心,能安穩(wěn)十五年已經是黑風口一戰(zhàn)讓他傷筋動骨了。至于當年的三王之亂,還真不是陛下仁慈,就算沒有晉王,保不齊還有什么劉王,蜀王,只要手中有兵,就一定會覬覦帝位?!?p> “三弟,你這樣說就有失偏頗了”李申嚴道:“要說有兵,放眼如今的天下,誰還有咱們三個兵多?你覬覦過帝位么?”
“好了,申嚴!武義!注意分寸!”
李羨臣打斷二人的話,厲聲道:“讓你們倆來給老子出謀劃策的,不是在這兒吵吵的,直說吧,老子要打氏羅,你們兩個怎么看?”
“我不同意,大哥,你這是莽撞之舉”李申嚴道。
“為什么?”李羨臣皺眉道。
李申嚴指了指地圖上的西都,然后又指了指距離西都不足五十里的“斯諾防線”,那是氏羅西部的邊界,斯諾防線以西,便是強大的貴霜帝國。
李申嚴道:“剛剛聽你說了維塔斯去西都的原因,現在我懂了,既然維塔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籠絡起一只五萬人的軍隊,想必國內反周之意已是鼎盛。”
“那豈不是更應該往北地增兵?”李羨臣道。
“大哥糊涂,從古至今,這治理河道的方法,可曾知曉?”李申嚴道
李羨臣道:“自然知道,這交戰(zhàn)如同治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亙古不變的原則”
“可這并不對,至少,對我們來說,一味地堵,只會引來更大的浩劫?!?p> “那二哥有何良策?”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李武義問道。
“這堵不如疏,將仇恨引向別處,才可使我大周立于不敗之地。”
李羨臣略一思忖,懂了李申嚴的意思,追問道:“有理,只是,如何疏?”
李申嚴指了指圖上的西北角,“氏羅西面的貴霜帝國,想必咱們都有所耳聞,貴霜帝國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國,可是近十年貴霜出兵接連攻下附近上百座城池,吞并了諸多小國,包括一直以來犯我邊境的吐火羅,龜息等國,均被貴霜吞并,如今,塔維斯去了西都,如果他們與貴霜聯手,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這倒不會”李羨臣接道:“前幾年,氏羅王頻頻來我這借兵,請我出兵去斯諾防線,抵御貴霜帝國的襲擾,現在我已經有兩萬精兵駐守在斯諾防線,不過現在想想,雖然糧餉由當地供應,但是無疑是分散了我北都府的兵力,如今塔維斯占據了西都,我那兩萬精兵可就危險了。”
“問題就在這里”李申嚴道:“第一,如果貴霜帝國真的要攻打氏羅的斯諾防線,就算我們再增兵五萬,也未必守得住,所以,我猜老氏羅王分明是想借刀殺人,如果貴霜真的進攻斯諾防線,那駐防的燕城軍必定會被消滅,到時候更讓塔維斯有機可乘,所以,此時,我們以退為進方為上策,我提議,全軍撤出氏羅”。
“那氏羅不要了?”李武義追問“那可是大哥好不容易攻下的藩國”。
“三弟,你糊涂,你忘了鷸蚌相爭的道理?此時,若我們執(zhí)意留在氏羅,那我們與氏羅便是鷸蚌,貴霜便是那漁翁,如今我們撤出氏羅,對外卻依舊宣稱氏羅是我大周屬國,到時候,反周的氏羅人肯定覺得時機已到,一定會開始綢繆,但是如此一來,貴霜帝國的利益便會受損,我猜,若我們不撤,貴霜必定聯合塔維斯攻打斯諾防線,到時候斯諾防線一打開,氏羅的歸屬,就不是氏羅人說了算了。以貴霜的做派,必定會吞并氏羅,到時候,此消彼長,貴霜借氏羅的刀傷了我們,又占了氏羅,可謂一舉兩得,所以,我們留在氏羅,百害而無一利,若是我們撤出氏羅——”
李武義眼前一亮,喜上眉梢道:“二哥,我懂了!只要我們撤出氏羅,那氏羅人肯定不會再讓貴霜人踏過斯諾防線,到時候,在斯諾防線上對峙的便是氏羅和貴霜!”
“嗯”李申嚴接道:“氏羅人經過十五年的修養(yǎng),如今仇恨復蘇,戰(zhàn)力不可小覷,我們將禍水西引,讓他們斗個魚死網破,而我們——”
李羨臣頓時領悟,哈哈笑道“坐收漁人之利!哈哈,老二,你這個老狐貍,當年幸虧跟你結拜,若是成了你的對手,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我明白了,這就安排撤軍!不過··”李羨臣忽然道:“若就這么撤了,那估計不出五年,氏羅必然與大周決裂?!?p> “決裂就決裂吧,大哥你有所不知,根據我留在朝中的耳目回報,這十五年來,為了維持我大周在氏羅境內的治安,每年消耗約百萬金,可從北地進來的商客所提供之稅賦每年不足十萬金,如此,氏羅于我大周而言,十分雞肋?!?p> “可若是撤了,氏羅人聯合貴霜攻我燕城,又當如何?”李羨臣問道。
李申嚴思索片刻道:“確實有這種可能,所以,我提議”李申嚴指了指圖上的黑風口位置,“駐守在氏羅境內的所有燕城軍全軍退至黑風口后,在此處修筑永久的防御工事,借助寒碭山的地勢,就地取材,在上面修筑冰墻,在大周北方構筑一條永久的冰城防線,將整個寒碭山,建成一道永久的屏障,先斷了氏羅與貴霜侵犯我大周的野心,這樣,他們雙方才會更容易起爭端。貴霜人不是傻子,在我大周身上刮不到利,就只能沖氏羅人去了。”
“理雖如此···可這不是一個小工程,一時不知從哪里征集修筑冰墻的民力,要知道寒碭山上氣候惡劣,尋常民夫可是不愿去的,可謂是九死一生?!崩盍w臣道。
豈料李申嚴笑道“此事竟能難倒大哥,你與陛下不愧是君臣,此事本是十分好辦的,這樣,我當年征戰(zhàn)南疆時得戰(zhàn)俘數十萬,都是身強體健的異族人,讓他們在大澤從事農桑實在是浪費了,我讓他們來大哥這兒,幫大哥修筑冰城!”
李羨臣和李武義聽說李申嚴手中竟有如此多戰(zhàn)俘,互相看了看,嘆了口氣。
解決了人力的問題,李申嚴還囑咐李羨臣,近期要小心氏羅人在燕城的探子,想必他們早已經滲透進了燕城,恐怕會有什么不利的動作。李羨臣點了點頭,遂通知帳外的十八騎,令他們回去安排,通知駐扎在氏羅的大軍,三個月內,陸續(xù)撤出氏羅。聽到這個命令,十八騎將軍面面相覷,本以為有大仗要打,卻不料竟是如此結局,然而長安公之令,他們雖心懷疑惑,卻不會質疑,立刻照辦去了。